77.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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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活躍的眾少年也是滿麵愁容, 眉頭緊皺。
——躺在這些棺木裏的, 有他們的恩師、同門師兄弟, 還有這幾日新結交的、一起喝酒吹/牛的朋友。
何遇站在人群中間,揉了揉眉心。他身上還有傷, 所以站的姿勢比較僵硬。
洛青裁站在他身後, 低頭看著從腳邊成群結隊爬過的螞蟻, 不知在想些什麽。
何遇見他看得出神,輕聲道:"螞蟻搬家, 看來要下雨了。”
洛青裁沒想到他會突然和自己說話,盯著何遇看了半晌, 才輕啟薄唇,說:“你是不是傻。”
何遇確定他說的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他嘴角一抽,小時候看見成群的螞蟻聚在一起忙忙碌碌,家裏的老人都會說上一句,他也養成了這個習慣。
可能是因為洛青裁是個孤兒,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這些吧。
何遇有些後悔和洛青裁搭話了,他麵無表情的轉過身, 輕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這時一位須發皆白、仙風道骨的老者緩步走上高台。
眾人呼吸火熱:“白宗主!”
“是白老宗主!”
“他老人家竟然出關了。”
何遇的注意力也轉移到高台之上。拂雲宗宗主白邈閉關數年, 沒想到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白邈輕輕抬起手, 嘈雜的廣場突然安靜下來。眾少年目光火熱的看著高台之上仙風道骨的老者
他蒼老卻慈祥的聲音傳遍整個廣場:“對於此次宗門大比出現這樣的意外, 我深感痛心……”
“……”
老者說了一大段沉痛哀悼的話, 眾小輩無不垂淚默然,人群中甚至能夠聽見小聲的啜泣聲。
突然老者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但是此次劫難之中,眾小輩的表現,也讓我們看見了修真界未來的希望。”
“鑒於火靈的出現,寒潭之中的雪蓮花盡數被毀……”老者避重就輕的將話題帶了過去,轉而說起眾人最關心的事情來。
“那麽進入聖侖雪山的人選……”他慈愛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眾少年呼吸微頓。
老者一揚手,道:“諸位請看我左手邊的這塊石碑。”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他身旁一塊巨大的石碑上漸漸浮現出字來。
“諸位請看。”老者微笑,“這上麵刻著的,便是進入聖侖雪山的人員名單。”
石碑上不停的有人的名字浮現出來,竟有二十人之多。
穀平盯著那塊巨石,麵色變得十分難看,他上前一步,脫口道:“宗主!”
老者衝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來,示意他不要多言。
穀平盯著他,突然一甩袖袍,氣衝衝的退了下去。眼睛卻一直盯著白邈,目露憂色。
何遇卻知道這麽多人對老者來說意味著什麽。
聖侖雪山固然是修士向往的修煉聖地,可是世上哪有伸手白拿的東西,萬事萬物都要付出其相應的代價。
數百年前人界與魔界的一場大戰,雖在眾修士的努力下將玖炎強行鎮壓,但是人界的仙蘊靈脈也差不多被損毀殆盡。
人界與魔界的邊境有眾多驚才絕豔的修士鎮守,可是也要防止魔族卷土重來。那麽培養接任者刻不容緩。
在眾多先輩的努力之下,終於發現了聖侖雪山的存在,並且與雪山之中的神女締結了契約。
雖然對外的說法一直稱聖侖雪山是拂雲宗的秘境,裏麵靈氣充沛,有無數奇珍異寶,但其實並非如此。
聖侖雪山的神女是曾與拂雲宗祖師爺有過一段淵源,但也僅止於此。
聖侖雪山自成一方天地,不向任何人俯首。
根據約定,雪山神女每隔一段時間便會開放雪山通往人間的通道,相應的她也會收取報酬。
奇怪的是,聖侖雪山不接納金丹期以上的修士。
但即便是這樣,眾人還是鬆了一口氣,他們的修為在短時間內不會再有進步,不如把如此珍貴的機會留給那些驚才絕豔的小輩。
畢竟,將來的天還是需要這些小輩撐起來。
何遇知道為何穀平如此擔憂以至於在這麽多人麵前失態。
——拂雲宗作為仙道馗首,能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
聖侖雪山的秘密和與神女溝通的重任便落到了拂雲宗曆代宗主的身上。
他們鎮守聖侖雪山,每一次開啟都是以消耗生命力為代價,進入的人越多,消耗的生命力就越多。
以往雪蓮花在打鬥中被損毀,到比賽結束的時候能夠留存下來的雪蓮花隻有一兩朵,那麽進入聖侖雪山的人最多不過數十人。
可是這一次,雪蓮花一朵不剩。
所有木牌的持有者都可以進入聖侖雪山,人數加起來竟然有二十人之多。
這麽多人進入聖侖雪山,對白宗主來說,負荷實在太大。
白邈是修真界最後一位可以和雪山神女溝通的人了。
人界的仙蘊靈脈至少要再過數百年才能恢複,如果他死了,那麽要不了多久,修真界再沒有可以補給的新鮮血液,魔族必將卷土重來,那麽後果將不堪設想。
老者繼續道:“鑒於雪蓮花盡數被毀,所以此次在結界之中堅持到最後,並且木牌保存完好的弟子都可以進入聖侖雪山。”
眾人嘩然。
何遇盯著那塊巨石,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
——他的木牌被洛青裁拿去了,竟然一直沒有毀掉。
是忘記了?還是沒有來得及?何遇有些拿不準,虧他還做好了被“淘汰”的心理準備。
——雖說人界靈氣不如以往,但是在僻靜的深山老林苦修幾年,想必也差不到哪裏去。
雖然還是會有懸殊,但他是作為男主角的遊戲玩家,總要有金手指的吧,或許能夠尋到眾人沒有發現的修煉寶地,後來居上也說不定。
雖然可能會吃很多苦頭,但是順利的熬過去,然後走接下來的劇情也不是不可能。這是何遇的打算。
至於沈書遙的小女朋友,何遇隻能默默安慰自己,“是你的終究會是你的,即便遇見的晚了些,女主角最終還是會陪在男主角身邊。”
何遇轉頭看向身後的洛青裁,眼神滿含探究,而洛青裁也在看他。
“不要自作多情。”洛青裁手摸著下巴,將何遇從上大小掃視了一遍,露出一個滿含惡意的笑來,“一旦進入聖侖雪山,天高皇帝遠,那時候不管我做什麽,都沒人管的了我。”
這話無論怎麽聽都是飽含威脅,十分危險的。
何遇:“……”
何遇突然笑起來,洛青裁倏地的眯起了眼睛。
“抱歉。”何遇忙轉過頭去。那一刻看著洛青裁拽拽的小模樣,他的腦海中竟然閃現出“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這句話。
仙姿佚貌的洛青裁和吱哇亂叫的小猴子,怎麽想怎麽好笑。
何遇低著頭,肩膀不停地抖動著,洛青裁修長眉宇輕皺,伸手在他側腰上狠狠擰了一把。
何遇一把攥住洛青裁作惡的手,剛想說別鬧,就聽一名少年朗聲道:“怎麽能這樣,我不服!”
空氣仿佛靜止了。
眾人一致回頭看向那名“膽大包天”的少年,隨後站在少年周圍的人後退了幾步,留出空間,那少年一下子暴露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老者看著那位被“孤立”少年,和顏悅色道:“你說。”
少年滿臉悲憤的說:“若不是火靈和那些魔物跑出來,我也不會……不會……”剛開始其實倒是很足,可是一句話還沒說完,所有的底氣都好像頃刻間泄盡了一般,變得支支吾吾起來。
有人不屑的哼了一聲,說:“明明是你見了魔獸就嚇破了膽,自己捏爆木牌。”
少年漲紅了臉,說:“我,可是我,我依然留在那裏,沒有出來呀。”
一個跳脫充滿活力的聲音奇道:“可是捏爆木牌就說明你放棄了呀?”
何遇看過去,就見說話的是一名穿著黑白相間兩色衣服的少年,那少年懷中抱著劍,用胳膊肘捅/了/捅站在身側麵無表情的另一名少年,尋求認同感似的問道:“蘇虞,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呀?”
名喚蘇虞的少年伸手將那少年的胳膊抓在手裏,不讓他亂動,隨後才輕輕嗯了一聲。
那抱著劍少年胳膊被那人抓在手裏,瞬間老實了,他笑著露出一口小白牙,好像極為滿意的衝蘇虞微笑。
蘇虞。
何遇視線掃過那名麵無表情的少年,又落在那名笑的燦爛的少年身上,那麽這個人應該就是楚希了。
——那對身份成謎的主仆。
可是看他們的相處模式,何遇沉思,他們的相處模式更像是知己好友。
這時名喚蘇虞的少年好像感覺到注視,突然抬眼向何遇看過來,何遇一愣,衝他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
那少年明顯一愣,衝他點了點頭,視線又落在了身邊的楚希身上。
“你,你胡說。”那名叫囂的少年臉紅的簡直要滴出血來,他看著高台之上,大聲道:“即便,即便是我放棄了。可是這次宗門大比一點也不公平。”
“寫的是什麽啊?”
“我看看,別擠,別擠。”
眾人蜂擁著擠在一處,時間並不很長,但何遇還是敏銳的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
起初融洽的氣氛不見了,空氣中仿佛有一條看不見的繃緊的弦,任何人任何一個輕微的動作,仿佛都會引發炸裂般的後果。
眾人的距離開始拉開了,手不自覺的放到了身側的佩劍之上,他們看向潭中雪蓮花的目光變得火熱,好像見到了稀世珍寶的商人,雙眼放出光來。
洛青裁站在何遇身側,雙臂中抱著自己的佩劍,他拖著聲音懶洋洋道:“諸位,那石碑上寫的是什麽?”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沒有人說話。
片刻之後,人群中一個青澀稚嫩的聲音響了起來:“這石碑上刻的是比賽規則,說是在比賽結束之前取得雪蓮花的隊伍可以進入聖侖雪山。”
何遇看過去,發現說話的是方才那位被洛青裁嗆聲、滿臉委屈,快要哭出來的褐衣少年。
洛青裁顯然也發現了,他哦了一聲,頷首道:“謝謝你了,小娃娃。”
那少年眉頭一皺,朗聲道:“我不是小娃娃,我叫徐清風。”
“原來是清風兄。”洛青裁點了點頭,態度十分敷衍。
徐清風憤怒的瞪了他片刻,見洛青裁根本沒有睬他的意思,便將目光移到了寒潭之中的雪蓮花之上。
汩汩寒氣從寒潭之中漫出來,潭中數十朵雪蓮花隨著潭底滲出來的寒氣輕輕擺動著,那潭底滲出的寒氣十分冰冷,徐清風心中一動,向前邁了一步。
他一動,身後瞬間響起了利劍出鞘的鏗鏘聲響。
“你幹什麽?”
“站在那裏,不許動!”
不懷好意的威脅話語在身後響起,徐清風一愣,轉過身來就見身後眾人全都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好像他在前進一步,他們頃刻間就會將他斃於劍下。
徐清風一愣,擺手道:“諸位,這是做什麽?”
葉淩寒眼神陰鷙的盯著他:“我倒是想問問,你想幹什麽?”
徐清風回頭看了一眼寒潭,對眾人露出一個笑來,“我隻是想到一些事情,不過還有待證實……”
“不許動!退回來!”人群中傳來嗬斥之聲。
徐清風見眾人用滿含敵意的目光瞪著他,解釋道:“你們看看外麵那家夥,它好像畏懼寒冷,這乃是萬年寒潭,我想我們是不是可以用這寒潭來對付……”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人粗暴的打斷了,“說的好聽,我看你是想趁機摘了雪蓮花吧。”
“我沒有!”被冤枉,徐清風小臉氣得通紅,他大聲道,“你們怎麽會這麽想?現在這種情況,我怎麽可能還會打雪蓮花的主意。”
何遇道:“沒錯,現在不是爭奪雪蓮花的時候,最重要的是尋找從這裏脫身的法子。”
葉淩寒瞥了一眼何遇,冷嗤道:“脫身?我爹跟我娘一定會來救我的。再說,這裏是拂雲宗,那麽多高手坐鎮,我們隻要等著就好了。還需要我們自己動手?你們可別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是什麽?”
說完他臉上帶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來,“沈公子,誰都知道這聖侖雪山對我們修士來說意味著什麽,你又何必惺惺作態。你可不要告訴我,你心中沒在打這雪蓮花的主意。”
何遇沉聲道:“聖侖雪山的名額雖然可貴,但是沈某心中還是分得清輕重緩急。現在火靈就守在外麵,葉公子,你確定我們要自相殘殺嗎?”
空氣好像靜止了。
葉淩寒冰冷的目光有如實質的盯著何遇,好像恨不得衝上去將他大卸八塊。
洛青裁抱著劍站在何遇身邊,一言不發,充當背景板。隻有在葉淩寒與林諾兩個人瞪過來的時候,用更凶惡的眼神回瞪回去。
一時間沒人說話,徐清風清了清喉嚨,開口打破沉寂,“在前輩們發現異樣之前,我們需要先自救。萬一那個家夥衝進來難道我們要坐以待斃不成?”
何遇點了點頭,眼角餘光一掃,就見方才被葉淩寒一把推開的少年緊緊抱住懷中的雪蓮花倒飛了出去。
原來在人群後方,兩名靜雲門弟子將目標打在了摘了雪蓮花的少年身上。現在人群正在對峙,雖都是蠢蠢欲動,但沒有人敢做這個出頭鳥。
——那必然會成為活靶子。
這兩名靜雲門的少年非常聰明,他們本是一門弟子,又很幸運的分在了同一個小隊,更幸運的是,他們堅持到了現在。
修仙不僅僅是看天分,有時候更要看運氣。
他們的資質本就不高,上輩子可能是燒了高香才能夠堅持到現在,隻要拿到雪蓮花,他們就可能進入聖侖雪山,那將是無上的榮耀。
而且聖侖雪山中靈力純淨充沛,還有數不清的奇遇,若是能夠被他們碰上,那麽即便是他們現在的資質,出來之後也可以傲視大半個修真界與自己同輩的修士了。
眾人的注意力都在寒潭之上,他們彼此戒備,彼此牽製,自然沒有人會注意到人群後方發生的事情。
隻是他們兩人沒有想到,這個抱著雪蓮花的小子竟是個硬骨頭,死活不肯撒手,甚至咬了他們一口。
那少年麵色慘白,連聲音都在發顫,顯然是恐懼到了極點,但是聲音卻尖利的刺耳,“這個是我的,不會交給你們的。”
少年甩脫了那兩個人,看著虎視眈眈的眾人,抱著懷中的雪蓮花慌不擇路間竟直直朝不遠處的堵住的石洞衝去。
何遇麵色一變,還沒來得及阻止,站在身旁充當背景板的洛青裁已經出手了。隻見洛青裁輕輕一躍,一腳將那少年踹回到了寒潭邊上。那少年麵色猙獰,卻還是緊緊護著懷中的雪蓮花不肯撒手。
看著他好似入了邪的模樣,洛青裁厭惡的皺了皺眉。他一甩袖袍,幹脆走到一旁,眼不見為淨。
何遇在心中歎了口氣,一顆心剛放回肚子裏,人群中又出了幺蛾子。
這次依然是葉淩寒。
曹夢啟麵無表情的攔在那群少年修士麵前,葉淩寒則一劍斬下一朵雪蓮花,小心翼翼的收進袖中。
關鍵著缺德玩意兒拿就拿了吧,卻不想他把那朵雪蓮花收好之後,竟揮劍砍向剩下的雪蓮花,看樣子是想毀掉。
何遇簡直是看了眼界,世上竟然有如此無恥之人。他的手按在劍柄上,隻聽洛青裁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似嘲諷又似厭惡。
“姓葉的,你幹什麽?住手!”人群中傳來驚怒之聲。
葉淩寒喝道:“攔住他們。”
何遇暗自搖頭,這個葉淩寒真蠢,先不說外麵那個危險的大家夥,就是這裏這麽多人,即便他毀了這裏的雪蓮花,自己能不能守住自己的那一朵都難說。
葉淩寒臉上帶著獰笑,欲揮劍再斬,被人群中擲過來的冰塊砸中了手腕,長劍脫手而出,砸在地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