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番外:鄒言的內心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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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大半年裏,他陸陸續續又接收到一些資料。
    零零碎碎,無關緊要。
    私家偵探的能力有限,跨越城市,從上千萬人口裏尋找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實在困難。
    雖然他知道,如果向鄒家求助,那麽情況就會變得簡單多了。
    但他並不打算那樣做。
    這是他的獵物。
    他耐性很好,時刻享受著,狩獵的樂趣。
    咿呀——
    書房門被推開一條縫。
    一道小身影站在門口,抱著懷裏那本比他還大的繪本,眨巴著圓眸,怯怯地問道:“爸爸,我能進去,一起看書嗎?”
    “不能。”他毫不遲疑地回道,“另外,下次記得要敲門,我不希望說第三遍。”
    “對不起爸爸。”
    哢嚓一聲,門輕輕地帶上了。
    他盯著下方門縫處的小腳,徘徊了一會兒,終於慢吞吞地走開。
    說不上來什麽感覺。
    每當這種時候,精神的一小部分就像是禁錮在一間小黑屋子裏,掙脫不出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遠離。
    畢竟,冷落總好過傷害。
    晚上十點半,整理好後天開庭需要的文件,熄了燈,走出書房。
    兒童房的門半開著,裏麵透出昏黃的光。
    一顆毛茸茸的腦袋趴在小桌子上,睡得正香。
    小嘴半張,流出一點透明的津液,打濕了繪本頁麵。
    他微皺起眉,先把小人兒抱起,放到床上後,連抽兩張麵紙擦幹口水,丟進垃圾桶裏。
    “嗯……爸爸?”
    漂亮的小臉蛋上本能地漾起笑容,有些討好,也有些迷糊。
    “睡覺。”
    他起身往門外走,稚嫩的嗓音在身後響起。
    “爸爸,你能不能告訴我,我的媽媽去哪了呀?”
    腳步一頓,他回過頭,眼中流轉過一絲疑惑。
    這個問題,是小男童第一次提出來。
    但按理說,他不應該提。
    周圍人包括他自己,幾乎從未說起過這個詞。
    目光本能地搜尋,落在攤開的繪本書上。
    疑問得到了解答。
    無論活潑的小兔子還是憨態可掬的小熊,它們都有媽媽,會每天晚上抱著它們,講故事,唱童謠……
    “她離開了。”
    “是去她媽媽家了嗎?書上說,媽媽也有媽媽,叫外婆,小狗媽媽就經常帶他去外婆家玩,我媽媽是覺得我太小了,擔心我的身體,所以才……”
    “不。”他揚聲打斷。
    善意的謊言和哄騙,從來不是他會做的事。
    何況,也沒必要。
    “她養不了你,也或者是,嫌麻煩了,不想養,就把你放到我家門口,而我,出於血緣上的責任,暫時收留你,就這麽簡單。”
    說完,他沒去在意小男童的表情,反手關上了房門。
    如果說,連這點真相都承受不了,那遺傳學,可真是無稽之談了。
    不過,孩子的話,倒是給了他一點啟發。
    他忽然想到,有一個地方,自己從來沒去過。
    “是你要租房子?”
    房東太太看到來人後,激動的心情頓時涼了一半。
    倒不是擔心對方沒錢,而是這男人年紀輕輕,一派斯文打扮,完全不像是會租她家房子的那類人。
    “對。”鄒言微微頷首,問道,“我能先看看嗎?”
    上門的生意總不好往外推,況且隨著發展,這片老破小是越來越沒人瞧得上了,地段又差,估計百八十年都不太可能動遷。
    不過房東太太也沒抱太大希望,隻當是個來體驗生活、采風寫作的作家或者記者。
    她打開門,從口袋裏掏出把瓜子,一邊嗑,一邊跟在後頭介紹。
    “別看外頭破,裏麵還是不錯的,上一戶人家愛幹淨,收拾得立整,陽台上能種花,窗簾布也很厚實,都沒帶走,你瞧那牆上,還掛著副向日葵呢!”
    畫作很漂亮,但到底有些粗糙,明顯不是什麽名家之手。
    他走近了,看見最下方有行小字。
    薑海吟,高一(2)班。
    “你瞧這臥室,雖然不大,那也是應有盡有,鐵架子床是舊了點,不過好在結實,不信你試試……”
    房東太太也就是隨口一句,沒想到,這位從進屋開始就不自覺流露出嫌棄神色的男人,竟當真坐了下來。
    鄒言按了按床墊,聽到久違的咯吱聲。
    想到那七天,腎上腺素開始詭異的攀升,血液也開始有沸騰的趨勢。
    他很清楚,這並非斯得哥爾摩綜合症。
    因為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把自己放在一個受害者的角度上。
    所以,這是什麽呢?
    大概是……疑似遇到同類的興奮。
    他甚至期待著,那個女人不是因為絕症才鼓起勇氣做出這種事,而是單純地,因為愛而不得。
    起身時,腳後跟似乎踢到了什麽。
    他沒有表露出異樣,趁著房東不注意時,瞥了眼床底,看到一隻鐵盒子。
    果然,有意外的收獲。
    “什麽?買?!”房東太太一激動,手裏的瓜子灑了一地。
    “怎麽,沒有這個打算?”
    “當然不是!這破房子我早就想——咳,我的意思,再怎麽破,也是我家的老房子,現在手頭又不缺錢,沒打算賤賣……”
    “說個價。”
    這種地段,想要高價也要不出口。
    兩個來回後,順利成交。
    “您是先放著,還是就要入住?我兄弟家就是搞家裝的,我可以讓他先來幫你把這屋子裏的東西給歸整歸整,不需要就抬出去當廢品賣或者直接扔了,您放心,價錢方麵絕對……”
    “不用了。”
    房東太太有意為自家攬筆生意,但見他果斷拒絕,臉色又冷,也不敢再多話,收好合同,就悻悻地離開了。
    餅幹盒沉甸甸的。
    他從裏麵拿出一本日記本、疊得整齊的紙張,泛黃的照片、小姑娘戴的發卡和頭繩,以及一些零碎的東西。
    逐一排列在辦公桌上。
    【12月2日,陰,天越來越冷了,奶奶總是咳嗽,可是家裏沒有多餘的錢買藥,之前那些人還會過來,說如果我願意,其實有很多方法可以掙大錢,我用掃帚將他們趕跑了】
    【4月16日,雨,好想媽媽啊,如果她還活著就好了,她會給我紮漂亮的辮子,給我買好看的裙子,不過還是算了,在沒有能力保護自己之前,女孩子的美反而是種原罪,被嘲諷好過於被壞人欺負,可是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才是盡頭?我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