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淡漠的眼神頓時變了，像兩道利刃射在她臉上，“你要去哪？是不是你一直沒有完成交代的任務，他們打算派別人來了？”
    薑海吟緩緩地搖了搖頭：“我大概率是要回去啦。”
    “……回去？”少年漆黑的眸子浮起一絲迷茫，忽地眼神一凜，猛然伸出手，用力抓住她。
    “嘶……”她吃痛低呼。
    “別想走。”
    “有點疼，阿言，鬆一下手，好麽……”
    “我說了，別想走！”
    距離陡然被拉近，她望進那雙狹長的眼眸，捕捉到一絲驚慌失措。
    心髒一下子就軟了。
    薑海吟大著膽子，主動抱住對方。
    比記憶中單薄一些的身軀頓時僵住，接著抬手要推開她，但被她提前預測到了，加重了手勁，抱得更緊。
    “你幹什麽！”清冽的嗓音低吼一聲，有些咬牙切齒。
    “噓，別說話，放鬆……放鬆……”她像抱兒子和女兒那樣，輕拍著少年的後背，輕聲細語地安撫著，“就抱一小會兒……看在我就要離開的份上，別拒絕，好麽？”
    誰知，不提還好，一提到離開，薑海吟隻覺得自己整個人差點飛起來，一下子被推出去了兩米遠。
    好在沒有撞到別人，隻是手臂輕微擦傷。
    她轉過胳膊看了眼，發現另一道視線也正灼灼地盯著，輕歎口氣，再度挪近，正欲開口，一道極輕地嗓音傳來。
    “對不起，我……”
    “阿言，我又不是要去別的地方，我是要回到十幾年後——”
    “可那不是我！”少年猛地抬起眼，眸底隱約湧動著猩紅。
    “那不是我，你偏愛的，是他，從來不是我……不是我……”
    薑海吟吃了一驚。
    一時間，她竟有些失語。
    大半的太陽隱入雲層，隻剩下一點點紅。
    很快，就要天黑了。
    可她還是沒想好，該怎麽幫助對方很好地去理解這件事。
    “阿言……”
    “你在消失。”這是句肯定句。
    薑海吟順著視線低頭望去，自己的手臂已經開始呈半透明化。
    “你……真的在消失。”修長的指尖試圖攥住她的手腕，卻什麽也沒能圈住。
    本人也有點懵，張了張嘴，呐呐道：“再見，鄒學長。”
    這次，鄒言沒再發瘋。
    或許，是他忍住了。
    昏暗中，狹長的眼仿若星辰，閃爍著點點銀光。
    “你真的，是我以後的妻子嗎？”
    “嗯。”她用力點了下頭，彎起圓眸，笑得溫柔，“鄒學長，阿言，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麵的，記住，這世上，愛你的人很多，所以，遠離那些不愛你的，然後往前走，未來的你，會很幸福的。”
    天色越來越暗，暗到幾乎看不見彼此，最終，徹底地被黑色所籠罩……
    “薑海吟，小吟……”
    “嗚嗚嗚……”
    睜開眼，一張成熟俊美的麵容近在咫尺，眉宇間是毫不掩飾地擔憂。
    她抬手一抹臉，全是溫涼的淚水。
    “做了什麽噩夢？”鄒言皺起眉，“一直在反反複複地念著‘會再見麵的’，你夢見誰了，想跟誰見麵？”
    薑海吟愣在那裏，花了好一會兒，才緩慢地接受，那不是場穿越，而隻是場夢境的事實。
    可……太真實了。
    每個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那麽地合理又……
    或許，也沒那麽合理。
    如果沒有內心的加持，少年鄒言大概率最後不會是那種表現。
    薑海吟一直不說話，某人開始不高興了，索性用實際行動來喚醒對方。
    溫涼的指尖伸進睡衣裏，宛如小蛇順著起伏蜿蜒。
    “呃，別……”她慌忙抓住那隻手。
    鄒言俯身與其對視著，眸色沉沉：“給我一個理由，否則，今天都別去律所了，你口口聲聲說，要給我過一個難忘的生日，的確很難忘，我辛苦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你就念著別人。”
    “哪有別人。”薑海吟哭笑不得，“是你，我夢見你了，不過……是高中時候。”
    指尖一頓：“高中？”
    “嗯，還有我奶奶。”
    他收回手，躺到旁邊，一副準備傾聽地模樣。
    薑海吟笑了笑，翻身趴在男人胸口，柔聲道：“我還以為，我穿越了。”
    故事很長，她說得很細。
    繪聲繪色地講完，居然花了近一個小時。
    全程鄒言沒有發表意見，隻在提到薑奶奶的時候，抬手摸了摸她的頭。
    “嗐，果然是個夢，其實現在回想起來，挺亂的……”
    雖然對方已經是自己的愛人和兩個孩子的父親，但薑海吟還是感到有些羞恥。
    尤其是那些對話，顯得自己好像個癡漢和……變態。
    “嗬……”
    男人一聲低笑，羞恥頓時成了惱怒。
    “鄒言！你什麽意思啊，隻是個夢，我……”
    “我倒覺得，你這個夢做得非常合理，連我的反應都預判到了。”
    “呃？”
    大手掐住細腰，將她完全拎了起來，放在自己身上。
    “那家夥覺得，我和他是兩個人這點，我讚同，因為我也很介意，你抱了他，還對他有過那樣的幻想，怎麽，你覺得三十幾歲的我，在走下滑路了？”
    “當然不是，我……”
    “不，你是。”溫熱的掌心，捂住她的唇，“我決定用剩下的時間來證明自己，另外……你說得沒錯，那種私密的事，的確可以用來證明你我之間的關係……”
    “寶寶好聰明。”
    “唔……”
    有時候，她寧可笨一點。
    墜入旋渦前，薑海吟聽見一聲輕歎。
    “謝謝寶寶，我也好希望，你的夢是真的。”
    好希望他人生的道路上，早一點有她來照亮。
    【陳穎芝x殷遲舟】
    “呼……結婚，可真累啊，幸好，我隻是個伴娘……”
    陳穎芝踩著高跟鞋，踉踉蹌蹌地走出電梯。
    哥哥喝醉了，她也喝了不少。
    沒人敢勸，純屬自願。
    這麽大好的日子，隻有喝得足夠多，才不會胡思亂想，亦或是……能做個類似的美夢。
    薑海吟給他們在酒店樓上開了房，免去醉酒後的奔波。
    她婉拒了旁人的照顧，隻想盡快回到客房，趁著酒意趕緊躺下做夢。
    “8863……”
    正眯著眼對房卡，拐角處走來一對男女。
    “陳穎芝？”
    她遲鈍地轉過頭，辨認了許久，才懶懶地嗤了聲：“原來是殷小姐，你來幹什麽，想搶婚？嗬……我告訴你吧，你就算把整個殷家都貼上，那姓鄒的也看不上你，他眼裏啊，隻有我表姐！”
    殷瑜婷聽得火大，剛要發怒，忽地一頓：“表姐？”
    “對啊，薑海吟是我表姐，怎麽，你不知道？”她晃了晃沉甸甸地腦袋，抬起一隻手，隔空點了點，“現在你知道了，不想得罪我們陳家，就、就……趕緊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