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的眉頭鎖得更緊了。
    空氣中彌漫著糖餅甜膩的焦香，卻絲毫無法化解此刻的凝重。
    他看著銀蛇故作輕鬆卻難掩落魄的樣子，一種複雜的情緒在心底翻湧。
    有憤怒，有歉意，更有對銀蛇的心疼。
    “是因為我。”陳墨的聲音低沉，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銀蛇慌忙擺手，語氣極其認真，“陳墨老師，您千萬別這麽說！跟您沒關係！是我自己選的，路也是我自己走的。退出比賽，我不後悔。得罪了馬俊豪……那也是我自己的事。賣糖餅也挺好，不瞞您說，自從開始賣糖餅，我心裏踏實多了，再也不在乎別人對我的看法，突然覺得身上的擔子都輕鬆不少呢。”
    銀蛇的每一句話都像是真話，但是每一句話，又不像是真話。
    陳墨知道，如果隻是銀蛇退賽，馬俊豪不至於對銀蛇趕盡殺絕。
    畢竟在銀色退賽那期到第五期還有好幾天呢，銀蛇都沒有事，隻是沒什麽工作，但沒有被雪藏，也沒有出來賣糖餅。
    陳墨心裏的那份沉重更加清晰了。
    陳墨原本以為任何事他都可以控製，但其實靠個人能力可以控製的事情是有限的。
    他不想銀蛇在這裏賣一輩子糖餅。
    如果現在他不忙幫，等銀蛇適應了這樣的生活，等大家都忘記了曾經毅然決然在節目中退賽的銀蛇，一切就都晚了。
    “你的違約金，多少？”陳墨直接問道。
    銀蛇愣了一下，他不知道陳墨為什麽要問這個，但還是報出一個數字。
    那是一個對普通藝人來說堪稱天文數字的金額，顯然是馬俊豪和公司聯手施壓，刻意抬高的懲罰性賠償。
    陳墨沉默片刻，“你先把糖餅攤位收了，然後跟我走。”
    “去哪？”銀蛇滿臉愕然，下意識的問道。
    “跟我回公司。”
    銀蛇不明白陳墨的目的，但還是乖乖聽話的開始收拾糖餅攤。
    “就先鎖在這裏角落吧，等一會你再回來拿。”陳墨指了指幼兒園大門旁的一根電線杆子。
    銀蛇將推車推了過去，用鎖鏈繞幾圈，上了鎖。
    “走吧。”
    陳墨要回家拿車，路上他沒有說話，銀蛇跟在他身後也沒有說話。
    一路無言。
    陳墨將車開到了亞衝娛樂公司的停車場。
    在路上陳墨思考了要把銀蛇簽約到亞衝娛樂還是橙寶傳媒。
    橙寶傳媒現在的規模比亞衝娛樂小，銀蛇的事情一定會迎來一波後續，亞衝娛樂應該更適合銀蛇。
    想好了後麵的對策，陳墨才將銀蛇帶到了亞衝娛樂。
    陳墨直接帶銀蛇到了郝衝的辦公室。
    在看到銀蛇的瞬間，郝衝挑了挑眉，露出一絲邪魅的笑。
    “坐吧。”陳墨隨手指了指沙發。
    銀蛇大概猜測著陳墨的想法，但又不敢去想。
    此刻他隻能沉浸在忐忑和緊張之中。
    陳墨剛想說什麽，郝衝隨手從桌上拿起個文件夾扔到了銀蛇麵前。
    文件夾和茶幾發出一聲悶響，嚇了銀蛇一跳。
    陳墨也沒想到郝衝會突然扔個文件夾過來，看了眼郝衝。
    隻是一眼，他就全明白了。
    “謝謝。”
    郝衝擺擺手，“這謝什麽。”
    陳墨來的路上，給郝衝發了一條消息。
    【我馬上帶銀蛇過來。】
    隻是短短幾個字，郝衝就知道陳墨想做什麽了。
    提前讓人準備好了合同。
    郝衝單手杵著下巴，懶洋洋的看向沙發的方向，“小子，打開看看啊。”
    銀蛇雙手機械的打開文件夾。
    是一份合同。
    他腦子有點懵。
    但還是下意識的開始讀合同裏的內容。
    在看到一段話的時候。
    銀蛇的雙眼陡然睜大，把震驚兩個字寫在了臉上。
    “違，違約，約……金……”銀蛇一句完整話也說不出來了。
    郝衝看著他這個表情，笑出了聲。
    “哈哈哈。”
    陳墨就坐在銀蛇旁邊，也大概看了眼合同上內容。
    郝衝準備的合同內容，竟然跟他心裏想的分毫不差。
    “違約金，我們替你付了。”
    陳墨的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這不是施舍，也不是單純的個人借貸，是亞衝娛樂的投資，以後這筆錢會從你創造的價值裏扣，直到還清為止。當然為了能讓你盡快還清債務，更好的為亞衝娛樂賺錢，我們也會想辦法給你更多的資源。如果你滿意後麵的條款，就可以簽字了，簽字後，從今天起你就是亞衝娛樂的歌手，你上一個東家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這是公司跟公司的事情，交給我們。”
    銀蛇徹底傻了，拿著合同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對於他來說的天文數字，天大的窟窿，就這樣輕描淡寫的幫他補上了？
    雖然他還要還給亞衝娛樂，但他賣糖餅不就是為了還上這筆錢嗎？在亞衝打工肯定比在路上賣糖餅好太多了。
    說唱是他的理想，是人生目標。
    他不是沒有想過，隻要有一個新公司願意要他，幫他堵上這個窟窿，他所有的困難就可以迎刃而解，以前不是沒有藝人這樣做過。
    可前提是那個藝人很值錢。
    自己值錢嗎？
    銀蛇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陳墨不隻是將他簽約到了亞衝，而是實實在在的給了他一條生路。
    巨大的驚喜和衝擊之後，是無措和惶恐。他何德何能，能讓陳墨如此對待？
    銀蛇緩了很久，都說不出一句話。
    “陳墨老師，我……我怕我辜負您的期望……我現在……”銀蛇看著自己沾著麵粉和糖漬的手，聲音有些哽咽。
    他不敢上網，但他知道，現在關於他的黑通稿肯定已經滿天飛了。
    這樣的自己，配得到陳墨老師的賞識嗎？
    陳墨知道銀蛇在想什麽。
    “他們說的是真的嗎？”陳墨平和的問道。
    銀蛇拚命搖頭，“不是，都是假的，我絕對沒有做過。”
    陳墨伸手輕輕拍了拍銀蛇的肩膀。
    “那你就沒什麽可擔憂的了，先回去把糖餅攤位推回家，然後洗把臉，等著我們後麵的安排。”
    “那……可是……”銀蛇還是表情複雜。
    “哎呀，你到底簽不簽啊，不簽我拿走了。”郝衝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到了銀蛇對麵，伸手就要把文件夾拿走。
    被銀蛇一把按住了。
    “簽，我簽。”他翻到最後一頁，拿起筆就要簽名。
    “等一下。”郝衝又阻止了他。
    銀蛇幽怨的抬頭看向郝衝，以為他要反悔了，不和自己簽約了，他知道亞衝娛樂真正的老大是郝衝，他才是老板。
    郝衝絕對有一票否決權。
    郝衝看到銀蛇的表情，噗嗤笑出了聲。
    “你看仔細再簽啊，這是賣身契哦。”
    銀蛇剛才看了，分成和原來公司差不多，甚至還多一些。
    現在這個時候，別說待遇不變，就是待遇極差，隻要能給他補上了違約金的費用，銀蛇也會願意簽的。
    他毫不猶豫的在最後一頁寫上了自己的名字，用力按了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