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天下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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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集團當天或者說在采訪還在繼續的時候就召開了董事會。

    不僅僅董事們被要求到場,連級別較高的管理層也被叫去旁聽。

    此時此刻的天下集團董事會,金建英安坐在首座上,目光冷厲,年老的麵孔上沒有一絲和睦,反而全是洶湧的怒火,“電視節目都看了?”

    “讓金門集團不對,應該說讓李佑悄無聲息的拿下了蘇裏南的石油?”

    金建英雙眼注視著整個會議室或站或坐的人,這些人隨便單拎一個出去,都是韓半島社會製度中的高層,在這裏他們隻能挨訓。

    “去查清楚蘇裏南的石油分布情況,看看有沒有希望從金門集團手裏挖出來一部分,價格開高也無所謂。”

    “伊拉克和敘利亞那邊,去加快開采,盡快補充我們的石油儲備,”金建英一隻手揉了揉胸部,覺得有些不舒服,“國內這邊,去盯好金門集團負責這些的人”

    “有問題嗎?”

    董事會裏此刻,確實不是太過和諧,也不是說他們起了異心想要,或者被李佑收買想要投向金門集團,畢竟他們與天下集團的關係太深,根本不是能扔下天下自己逃命的旁觀者。

    即使他們確信,現在去跟著李佑可能更有未來可言。

    “永俊,等會議結束後,”金建英囑托坐在自己左邊的大兒子,“你去負責我說的這些事情,做事情不要瞻前顧後,這是事關我們天下根本的事情。”

    “是父親。”

    金建英翻看了些文件,上麵全是天下汽車這段時間的進展,天下到底能不能在大營和金門之間雙線開戰,他也有些拿不準了。

    “盛俊,”金建英皺著眉頭,“你先去拜訪順洋的陳榮基會長,看看有沒有希望合作一番。”

    當前階段,他當然還是最信賴自己的兩個兒子。

    而且他堅信,就算這倆人平時再怎麽不對付,也不至於這種時候還有二心。

    不過金建英抬頭看了眼會議室的各種表情,也明白肯定會有些人覺得,這種完全依賴兩個兒子的方式不靠譜。

    連一直以來對金建英忠心耿耿的兩個副會長,臉色都有些不對起來。

    畢竟這些事情,在平日裏都是他們為金建英做,可現在這種做法,是有些不信任他們。

    大兒子金永俊坐在金建英身邊,跟他弟弟金盛俊比起來,臉頰更削瘦一些。

    他剛剛要開口,就看著後麵站著開會的一個高層麵色劇變。

    “張理事,怎麽了?”金永俊直接點了他的名字,“你看到了什麽?”

    張理事苦笑著,“代表ni,我已經讓他們送過來了,是關於蘇裏南石油儲量的調查報告。”

    “這麽快?”金永俊有些細長的眼睛中滿是不解,他重複著催促,讓張理事先說的具體一些,剛才的話跟個標題一樣。

    張理事苦笑了一聲,負責調查的員工就敲門進來,恭敬的將文件給給他們。

    文件在在整個會議室中傳閱了,不少董事悄悄抬頭看了幾眼金氏父子再看看文件,覺得現在發生的事情有些棘手。

    以金建英對金門集團和李佑的警惕程度,這會兒誰跳出來勸阻,誰走出去之後就會不太好受。

    金建英自己臉色都變化了,他環視了一圈天下集團的這些高層,歎了口氣,“不是我特立獨行,一定要和李佑開戰,現在是他要騎到我們的頭頂上。”

    “要想讓各位的利益不受損,就好好配合好永俊和盛俊,”金建英撒手將文件摔在桌麵上,“各位也都是天下集團的功勳……都是我信賴的有能者,正是該眾誌成城麵對李佑的時候。”

    金建英最後神色複雜地看了兩個兒子一眼,就拍著桌子開口,“都趕緊去工作,不要把時間耽誤在這裏!”

    會議室中的成員們深深鞠躬,很快就走的差不多了。

    他們出門後,金建英仍然坐在會議桌的首位上,良久後才返回辦公室,他交代著自己的秘書,“你去打電話叫一下趙議員,讓他過來一趟,我有些事需要拜托他。”

    “是,會長ni。”

    金建英坐在辦公室中,不停地打著電話,連接著天下集團各個部門。

    隻要有他掌控全局,天下集團確實是輛穩定向前的戰車。

    但天下集團旗下各項與石油相關的業務,還是不可避免的陷入短期混亂當中,隨著新的大手伸進韓半島的石油行業,所有人都需要衡量一下利益關係。

    一般來說韓半島官方的石油公司就代表著官方的態度,不過現在它是兩邊都不得罪的樣子,甚至隱隱有些偏向於金門集團。

    大家也都知道李佑和李連昌之間關係匪淺,這種時候他們更不敢這麽快就下場站隊。

    這就導致在金門集團來這一出之後,很多因為之前沒有辦法,被迫站在天下集團這邊的從業者,都暫時性的跳出天下集團的陣營,開始保持中立和觀望。

    偏偏金建英還不能把他們怎麽樣,因為這些人和公司,代表著一大部分市場。

    倒是金門集團那邊,現在平靜的有些不像話。

    李佑接受完采訪就沒再露頭。

    而金門旗下該正常運行的產業都正常運行,甚至金門旗下跟石油業息息相關的數個貿易公司,進貨卸貨都進行的如火如荼,就跟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這些韓半島大人物們,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運輸過程中眾多的安全人員。

    明明金門重工的實體在蘇裏南,這邊的金門重工跟皮包公司沒什麽兩樣,但在股市上還是有大量股民給予了它信任,股價節節攀升。

    金建英算是老來得子,兩個兒子金永俊和金盛俊,年齡大的也不過三十多一點,金盛俊更是還不滿三十,他們也都是生平第一次手裏能握到這麽多錢權。

    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金建英時不時就會打電話過來,遠程操控一番。

    天下集團豪華的會長辦公室內,身著深色西裝、麵容嚴肅的金建英緊鎖著眉頭,秘書在一旁側坐著,雙手在桌上快速敲擊著鍵盤。

    牆上的屏幕被秘書調出各種數據和曲線,那是今天天下集團和金門集團的對比。

    窗外夕陽如血,天邊的雲朵都沾染了緊張的氣息。

    金建英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他一隻手揉著太陽穴,另一隻手顫抖地指向屏幕叮囑著秘書。

    秘書餘光發現了他的不對勁,立刻關切的看過去,“會長ni,您的身體?”

    金建英重重喘了口氣,意識到自己身體出了問題,他咳嗽了一聲,“先”

    他本來想說先完成最後的一些工作,但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臉色蒼白如紙。

    最後金建英無力地向前一傾,好在被秘書及時的攙扶住。

    秘書大驚失色,他深呼吸了幾下後慌亂地撥打了私人醫生的電話,聲音帶著顫抖,告知金建英暈倒的消息。

    私人醫生也是天下投資的一家醫院的院長,他會來秘密將會長送往醫院。

    秘書的目光掃過那張滿是未完成商業策略的桌子,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焦慮。

    醫生很快趕到,他神色凝重的檢查了金建英的狀況,匆忙地為他注射了一針藥物,然後便吩咐護工將金建英抱上輪椅,送往醫院。

    整個過程中,保密工作做得滴水不漏,不過在這座城市的不同角落,金建英的兩個兒子接到消息後,立刻停止了手頭的一切工作,臉上寫著不安和焦慮就趕往醫院。

    金建英剛從停車場被送走,在停車場一輛車中的趙泰燮走下車,微微眯著眼睛。

    他和金建英可不是什麽‘友好’的合作夥伴。

    在十年前,趙泰燮作為檢察次長,按照檢察廳上層的命令調查天下集團的貪腐問題,尤其是關於金建英的。

    嚴格意義上來說,那是一次政治清算,因為金建英在那一次總統大選中選錯了路。

    趙泰燮甚至拿到了金建英的貪腐證據,這些證據足夠在當時將金建英關進去十年。

    盡管金建英在裏麵,也會過得比韓半島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要好,但他終究還是不想進去。

    趙泰燮主動選擇了聯係金建英,雙方一拍即合達成了合作。

    第二年的趙泰燮就跳出了檢察體係,成功當選為國會議員,又從國會議員的位置上不斷積累人脈,才走到了今天。

    隻是現在趙泰燮很敏銳的察覺到,有一個更好的機會來了。

    不過這個機會還需要看看金建英的情況。

    醫院中,金永俊和金盛俊趕到。

    金永俊有些情緒失控的抓了秘書的衣領,“到底怎麽回事?”

    秘書麵容苦澀,就知道會是這樣,“目前還不清楚會長ni是突發性的疾病還是慢性疾病爆發,但劉醫生說不會有生命危險。”

    幾乎不分先後的,兩個兒子心裏都閃過一絲絲極為薄弱的可惜,金盛俊皺緊了眉頭,問身前的秘書,“還沒檢查出來?父親醒過來了沒?”

    秘書心情也有些焦躁,但麵對兩人隻能盡可能的壓下來,“會長的情況很穩定,沒醒過來是因為藥物問題”

    他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三十分鍾後就會清醒過來。”

    金永俊急躁道,“前麵一些天父親就一直不太舒服,早該讓他來檢查的,偏偏拖了這麽久!”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哥,”金盛俊歎息道“父親把什麽都抓在手裏,天下汽車和大營汽車的競爭已經讓他不能離開工作了,現在又多了一個金門,父親確實太疲勞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眼神都肯定了什麽,金永俊點點頭,“父親確實太勞累了他又是投入工作後不怎麽關心自己身體的人。”

    正說著,就有天下集團安保部門的人上來匯報,“趙議員來了。”

    “趙議員?”兩人麵麵相覷,同時看向秘書,“是你告訴他的?”

    “沒有,”秘書有些緊張的擺手,“我一直在會長身邊,從來沒有聯係趙議員”

    他說著說著恍然大悟,“會長暈倒前,讓我聯係趙議員去會長辦公室,想要和趙議員商議一些事情,說不定是被看到了?”

    “真是……”金永俊有些想要罵人,這種時候怎麽能讓趙泰燮知道這種消息。

    關鍵是現在還不能把他攆走,不然金建英醒過來之後非要用拖鞋抽他們。

    “讓他先過來,”金永俊作為大哥,開始旁若無人的發號施令,“趙議員既然已經知道了,就先請他過來。”

    “不過是不是先不要告訴他父親還沒醒?”金盛俊在一旁提著建議,“就說父親還在檢查就好。”

    金永俊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慢慢點點頭,“可以。”

    趙泰燮進來後,就看到了坐在醫院長廊椅子上的兩人,當然還有迎上來的秘書。

    “金秘書,”他帶著親和的微笑和秘書打了打招呼,甚至叫出了秘書的姓氏,讓秘書有些受寵若驚。

    “趙議員,”金秘書鞠躬等趙泰燮走過去。

    “兩位,”趙泰燮走到椅子前時,金永俊和金建英也已經站了起來,“金會長現在情況怎麽樣?”

    “情況都還好,”金永俊歎息了一聲,“不過出於對以後健康的考慮,還是決定多做些檢查,可能一會才會出來。”

    “那就好,”趙泰燮臉上掛著笑容,他親眼看到坐在輪椅上極度虛弱的金建英,這要說是普普通通的病他當然不信。

    “我和你們在這裏一起等等金會長,”趙泰燮臉上笑容可掬,他轉而看向金秘書,“能不能麻煩金秘書為我們買杯咖啡?”

    “當然,”金秘書鞠了一躬,快步離開。

    打發走了金秘書,趙泰燮臉上鄭重起來,他坐在金永俊和金盛俊對麵,一言不發的看著兩人,給予莫大的心理壓力。

    自己一個政客,要想將手伸進天下集團這麽一個龐然大物,其實也挺容易,不過就是伸不進關鍵地方就是了。

    不過這兩人

    趙泰燮看著他們,心中若有所思。

    金永俊和金盛俊雖然有著自己一些性格上的缺陷,但兩人都是實打實的出彩年輕人。

    要是讓他們到四十歲五十歲,用人生閱曆把性格上的缺陷彌補一番,他們任何一個都可以是接手天下集團的上好人選。

    但現在這兩人可不是四十歲五十歲的他們。

    趙泰燮兩手握在一起,不由得又想到了李佑。

    真是怪了這也是個年輕人,怎麽就跟這兩個不一樣。

    “金會長這件事,是一個警示,”趙泰燮慢慢說著,沒有露出任何破綻,“兩位不僅要做好自己的工作,也要幫會長分擔更多的事情,讓會長得到充分恢複健康的時間。”

    分擔更多的事情?

    金永俊和金盛俊唰的抬起頭。

    “一會我和會長見麵後,”趙泰燮的笑容依舊那麽溫和,“我會和會長提一提這些事情,會長現在年齡變大,又有著陳養喆會長的前車之鑒,有些事情不得不防。”

    金永俊勉強露出微笑,衝著趙泰燮點點頭,“趙議員說的對,父親是需要注意一下身體。”

    “盛俊xi?”

    見趙泰燮問過來,金盛俊也有些憂慮的笑了笑,“趙議員說的很有道理。”

    他們兩個兒子其實也一直覺得,獨占大權的金建英是時候分一些權力出來了。

    這家私人醫院平日裏雖然都在正常營業,但主要還是為達官貴人服務,這樣的醫院幾乎每個財閥都會投資一座。

    這家天下集團掌握的醫院,在金建英送來的時候,最好的醫療條件立刻就接上了。

    檢查儀器上躺著身著病號服的金建英,他的手背上貼著白色的醫用平口貼,細長的輸液管像是一條細小的河流,將藥品和養分緩緩輸入他虛弱的身體。

    金建英緩緩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做完了檢查,不過礙於金永俊的吩咐,醫生沒敢將他推出去。

    “會長ni,”醫生連忙將金建英攙扶到輪椅上,將輸液袋掛好,“您感覺好些了?”

    金建英最開始有些茫然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病號服,又看了看雪白的醫院牆壁,這種冷清讓他有些不想接受。

    他的目光落在手背上的輸液針上,這算是他此刻虛弱的證明。

    “好些了,”金建英的聲音音量小而虛弱,他抬抬手將醫生喚到自己身前,詢問自己暈倒的原因,“我到底怎麽回事?”

    醫生麵露有些艱難,但最終還是實話實說。

    得知了實情的金建英陷入沉默,“盡你最大努力,還能有多長時間?”

    醫生歎息了一聲,“會長ni”

    “五到十年。”

    “五年到十年?”金建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這樣能讓他舒服一些。

    “沒想到”他讓自己的麵容再次變得古井無波,“永俊和盛俊在外麵?”

    “是的,會長ni。”

    “推我出去。”

    醫生猶豫了一下,還是提醒道,“外麵還有趙泰燮議員,永俊代表和盛俊代表一直在外麵攔著他,沒讓他得知您的消息。”

    金建英搖了搖頭,眼中有些欣慰也有些無奈,“他們瞞不住趙泰燮的。”

    走廊中的燈光白茫茫的,金建英坐在輪椅上被推出來的時候麵色蒼白,緊閉著雙眼。

    金永俊和金盛俊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聲音,“阿爸!”

    金建英閉著眼睛被醫生從檢查室中緩緩推出,身體隨著輪椅的顛簸輕微晃動,他現在呼吸都變得沉重,本來不想多說話,但聽到自己兒子沉不住氣的喊聲,還是睜開眼睛瞪了他們一眼,“安靜點!”

    金永俊連忙低著頭,快步來到金建英旁邊,“父親”

    “先去病房,”金建英想要揮手,但輸液袋中的液體還在悄無聲息一滴一滴流入他的身體,“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

    他抬頭看了看趙泰燮,麵上露出笑容,“趙議員能不能推我一程?”

    趙泰燮本來在靜靜的等候,等待他們父親打完招呼,沒想到金建英來這麽一句,他盯著金建英臉上那種不自然的白,笑嗬嗬的點點頭,“看到會長沒事,我就放心了。”

    他走上前,代替醫生推著輪椅,“我來送會長回房休息。”

    雖然一路上金建英默不作聲,但偶爾的皺眉和微不可見的呻吟還是透露出他的痛苦。

    跟隨的醫生和護士低頭靜默,走廊裏的腳步聲被地毯吞噬,隻有輪椅在地板上滾動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因為金建英和趙泰燮在,金永俊和金盛俊這兩個跟在後麵的兒子也沒法詢問醫生金建英的病情。

    但他們還是神色凝重,幾乎無法掩飾眼中的擔憂與焦慮。

    按照金建英的平日裏對他們的說教,如果現在金建英沒事,那麽他出來的時候就算再虛弱,也會臭罵他們兩人一頓,然後讓他們滾回去工作。

    他們跟隨在金建英的輪椅後方兩側,目光不離那顯得異常憔悴的背影。

    趙泰燮推著金建英的輪椅,他眉宇間透露出的是也是擔憂,但這種擔憂確實有些虛假。

    病房的門和燈被打開,病房中也不複寂靜。

    軟床和白床單,以及一旁整齊擺放的醫療器械,在黃色的暖光燈下顯得不再那麽冰冷。

    隨著金建英被輕柔攙扶到病床上,其餘人似乎才同時鬆了一口氣,卻又被無形的壓力籠罩。

    金永俊和金盛俊的眼神交匯,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心中的惶恐與不安,就算之前暗示的再怎麽樣,麵對醒過來的金建英,他們還是變成了弱小的一員。

    而趙泰燮的眼神則在這一刹那顯得有些深不可測,正如外麵變得濃重起來的夜色一般深沉。

    “會長,您一定要注意身體,”趙泰燮親自忙前忙後,比秘書還秘書,“您的健康狀況不僅關乎天下集團,更牽動著整個韓半島的經濟脈搏。”

    “真的?”金建英歎息了一聲,“我看現在可不是這樣,已經有年輕人向我發起挑戰了。”

    “而我現在甚至還無力還擊。”

    “也不知道真的是他的運氣還是什麽,”金建英再次深深歎了口氣,“李佑這一路,就跟受到上天眷顧一樣。”

    “金門集團的發展期遇上了生病的陳養喆,現在邁向最頂端的那一步,第一天我就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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