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隔幾月。
    穩固境界，整理知識。
    來年的開春，早上。
    張逢從山林中出來，還沒想到去哪，倒是於林邊碰到了二十多名神色緊張的村民。
    他們手裏拿著翻地用的叉子和鋤頭，目光謹慎與惶恐的打量四周。
    此刻，張逢離他們大約一裏多。
    完全是靠靈識觀察到他們。
    ‘有妖。’
    張逢在靈識中來回切換了幾種符籙以後，也看到了他們那裏有濃烈的水屬靈氣。
    且這種靈氣中帶有‘妖氣’。
    隻不過這個妖氣不是屬性，而是一種獨有的氣息。
    就像是人拿香水噴自己一樣。
    妖怪修煉以後，也有獨特的味道，和人為的修煉，以及自然匯聚的靈氣味道，有部分區別。
    張逢養過兩隻妖熊，也見過老鼠和烏鴉，再加上林內一晃將近十九年，遇到的妖獸也有百隻。
    豐富的經曆，還有對於靈氣越來越深的研究。
    讓張逢能很快辨別出來。
    至於這妖獸具體是什麽。
    張逢不知道，但看看就知道了。
    正好也收集一下沒有見過的氣息，豐富自身的學識。
    思索著。
    張逢靈識一動，背後的小布袋內出現了一件備用的灰色衣袍，很快替換了自身的獸皮。
    再把瘋長十九年的頭發稍微修一下，拿草繩做紮帶。
    古代修士的經典形象就出現了。
    這樣就不會嚇著那邊的村民。
    瞧他們那副緊張的樣子。
    要真是到屁股的長發，還有一身獸皮從深山老林裏出來，人家估計以為自己是瘋狂小野人。
    沙沙—
    向著他們走去的途中。
    張逢又匯聚空氣中的水滴，當做鏡子，稍微照一下，還行。
    樣子雖然普通，沒有臥底世界內的臉龐帥，但氣質挺好，一眼望去就像是好人。
    果不其然。
    當張逢從林中出來，又靠近林邊的村民時。
    他們看到一位年輕道士走來，倒沒有什麽過激的動作。
    但為首的一位老漢，是著急的向張逢喊道：“小道長，你從那頭山裏出來，有沒有看到一隻長腿的鯉魚在跑！”
    ‘長腿的魚？’張逢心裏一頓，感覺這也太獵奇了。
    單單想想那鯉魚狂奔，就和古代修真格格不入。
    “那隻妖怪是往南邊跑了！”還有一位壯漢看到張逢不回答以後，則是指向張逢來時的方向，“就在一刻鍾前，道長沒有見到？”
    他說著，狐疑的看著張逢。
    包括其餘人也在奇怪的看著。
    因為他們忽然有點懷疑，覺得這位道長會不會就是魚妖變得？
    他們之所以有這樣的懷疑，是因為這個世界的妖，真有化人的事。
    金丹妖修，可以在某種意義上變化成人。
    張逢閉關十幾年，沒碰到其餘修士，也沒有碰到過金丹妖怪，尚不知道這些具體事。
    對此，張逢麵對一眾村民的眼神，沒有從這個方麵去想。
    因為張逢更多的心神是看向了北邊，那裏妖氣很重，
    “諸位，妖怪是往北邊逃了。
    你們所觀的南邊，應該是它所布下的幻術。
    且看。”
    說著，張逢稍微動用這裏濃鬱的水靈氣，稍微抬起胳膊，這一團水靈氣散開，又宛如在空中放電影一樣，就呈現出了一隻魚怪長腿跑的一幕。
    這是利用折射原理，還有一些神經元幹擾。
    很容易就可以做到3D投影儀一樣的‘真實幻術’。
    隻是張逢不知道魚怪具體什麽樣，就設計出了一隻兩米長的正常鯉魚，然後正下方長出兩隻粗壯的雙腿。
    而這般詭異的景象，卻是把一眾人嚇得不輕。
    “妖……妖……”
    “比那隻妖怪還嚇人……”
    “妖怪來了……”
    眾人驚慌失措，手裏的家夥什都拿捏不穩，嘩嘩的掉在地上。
    張逢見此，也是好奇了。
    明明這麽膽小，又為什麽還要追？
    但仔細想想，這麽多人拿著東西出來，又碰到了魚妖。
    然後魚妖跑，他們追。
    好像都是下意識的。
    也幸好這魚妖沒回頭。
    張逢思索著，也將術法散了。
    “別慌……別慌……那是道長的法術……”
    “這位小道士竟然會法術……”
    過了大約兩秒，眾人慢慢回過來神，又結合張逢之前‘幻術與且觀’的話，倒知曉這恐怖魚怪是道長施展的術法。
    隻是那幻術也太真了，他們又生活在邊境，沒有見過‘大法師’。
    所以碰到這樣的奇妙術法，他們難免害怕。
    但畢竟是生活在有妖怪的世界裏，心裏多少有些抗性。
    於是，他們在短瞬的害怕以後，就將請求的目光看向張逢。
    “道長，還請為我等做主啊！”
    “魚妖作祟，求道長救救俺們村子！”
    “我的羊全被妖怪吞了……”
    眾人訴說著還要跪倒，並且手掌也伸向各自的衣裳內，想要拿出他們為數不多的錢財。
    張逢卻一邊用靈氣拖著，不讓他們下跪，一邊又無視他們。
    並且在這停頓的幾分鍾內。
    張逢來回觀察以後，也確切判斷出了魚妖的具體位置。
    它是在五十米外的北邊地下，沒有跑遠。
    北邊遠處一直延伸的妖氣，也是它的障眼法，是騙修士的。
    肯定是一早就布置好的。
    它很聰明。
    或許也知道部分靈識的規則。
    而這個世界的靈識，和自己是差不多的。
    張逢看過記憶中的金丹術法，知道正常修士也有靈氣，但更多是用靈氣與精神去感知。
    無法做到自己這樣的‘增幅範圍’。
    但不管如何，隻要是靈識，那就存在被騙的情況。
    就像是自己。
    雖然自己的靈識範圍將近兩裏，也能看到地下兩裏。
    但兩裏內的所有信息，完全是爆炸式的增長，根本處理不過來。
    也像是一個人在大街上，看向對麵街道的朋友時。
    理論上來說，視野內同時還能看到，大到所有的商店，中到路上車輛，小到電線杆上的廣告號碼與地上的塵土與螞蟻。
    可實際上，人腦真要在一瞬間接受這些信息，隻會宕機。
    哪怕扔給智能AI一張圖片，讓它瞬間分析所有要素，它也沒法辦到。
    總是得有一個接受和識別的過程。
    尤其自己的靈識完全超標，一眼望去，上下左右方圓將近兩裏內的所有信息盡顯。
    這種處理量，在不知道目標在哪的情況下，更不可能瞬間辨別。
    張逢也是如此，再加上剛才更多是看向北邊遠處。
    哪怕靈識已經籠罩了它，但隻要不是仔細去看，是看不到的。
    可而此刻。
    張逢正在觀察它。
    ‘這小魚倒是激靈。’
    張逢把目光看向了地底，那裏有一隻正常人小臂大小的修長鯉魚。
    它的腿，也不是人腿，而是很長的尾鰭。
    “呼呼……”它此刻正在泥土裏藏著，嘴裏一直吹四周的沙子。
    張逢看到它以後，在眾人有些迷惑的目光中，手掌向遠處做出擒拿的動作。
    下一秒，小魚就撲動著魚翅從泥土裏出來了。
    “是它！”村民們看到這隻魚妖被道長輕易擒拿以後，頓時露出激動與驚訝的神色。
    他們沒有想到這位道長的修為竟然這麽高。
    張逢則是看了看小魚，發現它身上沒有煞氣，也沒有類似人與畜的血氣以後，就向村民說道：
    “此妖倒是一隻靈妖，不是惡妖，那位老丈你確定你的羊被他吞了？它又是否傷人？”
    “回道長的話……”
    老丈聽到道長這麽一問，像是這隻妖沒有作惡以後，也有些不確定的上前，
    “我今早起來時，看到我圈裏的羊確實被吃了。
    也聽到村口有人喊，發現一隻魚妖，它……它也並無傷人，看到我們時就跑了。”
    “既然並無傷人，那就說說你家的羊。”張逢直接詢問，“從西南村外數，你家在何處，又是第幾家。”
    “正西，第五家……”老丈指向村子方向。
    “嗯。”張逢一邊擒著撲騰的小魚，一邊向第五家望去。
    那邊圍了很多村民在指指點點的後怕，又在羊圈內有一隻沒了半個身子的羊。
    它的傷口明顯有撕裂的痕跡，類似狼。
    “看其傷口。”張逢肯定道：“是狼，不是魚。”
    ‘道長看到一裏外……’
    ‘他能看那麽遠？’
    眾人聽到張逢這麽一說，更多關注點，卻在張逢有‘千裏眼’的問題上。
    “那隻狼在村後的一個穀堆裏藏著。”
    張逢這次根據氣息，還有明確的坐標，很快也根據靈識內的血氣波動，將那隻狼鎖定。
    這個不像是小魚妖亂灑靈氣，很容易就找到了。
    又在自己獨有的靈識規則中。
    張逢大肆耗費了一波靈氣，相隔一裏隔空畫符，就將這隻狼定著了。
    “我已經將它擒著了。”
    ‘什麽……？’
    ‘這可是……有一裏多遠……’
    眾人聽到道長的這句話，卻真的懵了。
    而關於小魚妖，張逢看它不會說話，境界也不高，才築基，便用靈識傳音告誡它一番，就將它放生了。
    靈識傳音，是心念交互，可以跨越物種。
    隻不過張逢是單向告訴她，讓她大致明白自己的意思，自己卻不懂魚的神經元與感情相關。
    “呼呼……”小魚妖聽到張逢的告誡，卻一步三回頭的看看張逢。
    在她的記憶裏，對她這麽好的人，隻有早已死去的父母。
    她則是幸運之中，幼年在一顆水靈石旁長大，又加上本身靈性夠高。
    於是機緣巧合下開了靈智。
    ‘走吧。’
    張逢看到她一步三回頭的樣子，則是用靈氣推了推她。
    因為她是雌性的。
    萬一將來忽然來個化形的美人魚報恩，那可是真夠言情與抽象的。
    直接東方修真成西方奇幻了。
    張逢接受不了。
    不過這個小魚也挺有意思的，每走一段距離，就會催動術法，匯聚一些靈氣雨露，滋潤身體。
    它還沒有徹底擺脫物種的限製，不能太長時間離水。
    可又能在陸地上呼吸。
    算是變種的‘兩棲動物’。
    ……
    抓妖、除狼。
    小小的兩件事，倒是讓張逢成為了這個小村子裏的大恩人。
    晚上還擺了一個宴席。
    又在夜晚熱鬧的宴席中。
    有的村民在喝酒，有的村民圍著村中的幾個火堆，載歌載舞。
    張逢倒是在村長與村老這一桌上吃飯，並準備吃完飯就接著遊曆，看看天下。
    隻是，飯還沒吃完。
    村長就感激說道：“道長，村裏有一些修煉書籍和一些道長手書，我給您取來？”
    ‘秘籍？’
    張逢聽到這話，又看了看周圍，倒是知道這些村民為什麽對修煉一事有些見解了。
    除了他們是靈氣世界內的人以外，感情還是有知識傳承的。
    那這個必須要看開。
    ……
    第二天。
    張逢通過這裏遺留的一些書籍，還有一些修士的老舊竹書，倒是發現這個世界的金丹有不少，大門派也不少。
    再結合文字內的正常金丹圓滿，擠進前十。
    張逢出山的心思一下子被打斷了。
    因為自己的實力，應該是‘夠嗆級的自保’。
    本來還感覺會飛很強，現在感覺不是那回事。
    萬一這裏的金丹高手突破音速，自己又撞到他們槍口上，這就智障了。
    索性，再穩一段。
    正好也清一下心魔。
    心魔這個事情，不能再拖了。
    結合這個事。
    張逢靈識籠罩了整個山村，覺得這裏可以當做臨時的修煉點。
    尤其現實世界的常規修煉‘氣感、練氣、築基’等等也要布上章程。
    這個村裏人也不少，正好可以當成某種例子與培訓，總結一下修煉與教學上的心得。
    順勢也是通過他們修煉的情況，是一種大數據的練習，對於自己突破金丹有用。
    ……
    當天，張逢也把這個教人修煉的消息傳了出去。
    村民們自然是踴躍報名。
    這也是他們靠山吃山，在平常種地的期間，也偶爾會去林邊打獵與菜肴。
    那麽有一手‘武藝’是非常重要的。
    更莫說，這是‘術法’。
    然後，張逢就不缺吃的了。
    村民們為了學習術法，那是家裏有什麽就拿什麽。
    除了日常所需的食物外，恨不得將自己的整個家底掏空。
    張逢自然也沒有要那麽多，因為五穀雜糧已經很難跟上自己的所需。
    現在完全是靠靈氣撐著。
    至於教人術法，教一人是教，教一群亦是教。
    並且教多更好，數據更多。
    張逢現在完全是帶入‘隱士高人’的身份，想要隱居小村，然後將這裏打造成‘世外桃源’。
    先體驗十幾年、二十年再說。
    正好試著推演金丹。
    又關於之事。
    張逢通過這多年的常規修真修煉，也差不多琢磨明白了。
    首先，這個修真，是練的身，但不是身體，而是‘整體機能’，包含四肢百骸。
    簡單來說，就是它運功的中心點，是胸口正中的‘中丹田’。
    書有雲，‘心下絳宮金闕，中丹田也’。
    包括它這個金丹法，也是在心。
    再加上心作為四肢百骸的‘總動力’，如果金丹藏在這裏，那麽可以統籌整個身體的運轉。
    這個統籌，就是他們的練體。
    玄乎一點，就是西遊記裏菩提老祖說的‘月藏玉兔日藏烏，自有龜蛇相盤結。相盤結，性命堅，卻能火裏種金蓮。’
    這句話，還有這個金丹。
    就是象征著天地之間的來回，也就是‘整體圓潤’的太極之意。
    修得是道家‘內丹’的練體。
    這個體，也即是性命堅的圓潤。
    張逢熟讀道佛，能大致推測出這個意思，當然這也是個人推測的理論。
    至於事實是什麽樣子，又或者和自己的猜測有沒有出入。
    張逢不知道，因為沒踏入過。
    也不想去找其他金丹瞧瞧，因為瞧了也沒有多大用。
    畢竟原理自己都懂，但現在求的是自己的金丹，不是外人的金丹。
    說到底，自己是‘上中下’三個丹田同修。
    每個丹田，也都有每個丹田的練法，這完全就是不同體係。
    而張逢現在想要做的事，將三個丹田融合到一起，實現一個‘大周天’、‘大性命堅’。
    又在張逢想來，這個是比三分歸元氣要簡單。
    靈氣總歸是同根同源，再者三個丹田也是並行的。
    在張逢的規劃上，是下丹田藏靈氣，中丹田統禦與調動渾身的精力，上丹田則是養神。
    靈念則是統帥三部。
    這本身就是精氣神上的修煉。
    精氣神也是一個人的根本，本身也都是一體的，缺一不可。
    這在本身就是一體的情況下，自然是可以輕易統帥到一起。
    並且張逢也想根據這個統帥，實現三分歸元氣的構想。
    因為視角再放大以後，靈是神，勁氣是氣，內力是五髒的精。
    它們本身也是一體的。
    在人體角度學上的基本邏輯中。
    張逢感覺是可以通過金丹凝練與構想，來反推出三分歸元氣的原理。
    如果不能反推，那麽就不是‘物理不存在了’，而是‘生物不存在了’。
    ……
    在村裏待了幾天。
    本來張逢還在慢慢適應，但第五天就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那隻小鯉魚。
    她過來時，附近村民是有點害怕，但之前的村民見過，倒是說出了關於靈妖是好妖的事。
    同樣的，小鯉魚看到這麽多村民看著她，她也很害怕。
    可是當想到那位很帥很厲害的大法師。
    她還是鼓起勇氣，就這麽一路小跑到了村中。
    之後，她就在村中迷路了，不知道張逢住在哪。
    她想問人，也不會說話，更不會寫人類的字，不然可以在地麵上寫字問路。
    與此同時，就在她很迷茫的時候。
    她的薄弱靈識中，看到遠處好像有一位身上籠罩暖暖陽光的男子走來。
    當她用魚鰭轉身望去，看到正是自己所追尋的道長後，一時間她看癡了。
    張逢看到她，又見這還算是可愛的小魚正呆呆望著自己，就知道最早的師父世界內，那個‘青梅竹馬’追自己的一幕又上演了。
    隻不過，此世的青梅竹馬，是一隻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