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選種司。
    “許大人呢？今日怎麽沒有見到他？”
    方恒喝了一口田晟端來的香茗，不緊不慢地問道。
    “殿下，許大人昨晚夜感風寒，身體不適，今日告假了。”田晟答道。
    放下茶杯，方恒眉頭一挑，表情有些古怪地說著。
    “真病了？還是在裝病？”
    “怎麽說許大人都是選種司的主官，你說孤要不要去探望許大人。”
    “這個……許大人年事已高，偶感風寒太正常不過了。”
    “反倒是殿下您去探望，許大人怕是受不了殿下您龍氣的衝撞。”
    田晟話說得很好聽，什麽受不了龍氣的衝撞。
    說白了，話外之意就是許行之在裝病。
    許行之裝病，雖然有些出乎方恒預料，但隻要不妨礙他的雜交水稻大計，他也懶得深究。
    “田大人，陪孤去一趟上六科。”
    “許大人沒來上值，他們也不能摸魚，孤要給他們上上擔子。”
    說罷，方恒帶著田晟，前往上六科。
    方恒的到來，引起上六科眾官吏的惴惴不安。
    昨日許大人與九皇子的衝突，眾人心知肚明。
    今日許大人前腳剛剛因病告假，九皇子後腳就來，怕是來興師問罪的。
    方恒深邃的目光，掃過眾人。
    聲音淡然，卻夾雜著一絲不容反抗的威嚴。
    “將上六科的花名冊拿來。”
    上六科的主事，臉色猶豫，看了一眼方恒不容置喙的表情，便沒了反抗的心思。
    默默地，從櫃子中取出上六科的花名冊，雙手捧著，獻給方恒。
    方恒神情滿意，微微頷首。
    花名冊在手，意味著上六科對自己俯首稱臣。
    “孤忙著種植水稻，下六科都在幫忙，你們上六科也不能閑著，全都去農莊。”
    “下官遵命。”
    在上六科主事的投誠之下，方恒幾乎沒有費什麽力氣，就收服了上六科。
    整個過程，田晟全都看在眼中，心中暗暗想著。
    許行之啊許行之。
    你這個蠢貨！
    你想用因病告假，給九皇子施壓。
    卻不知，九皇子趁機將你的老巢都給端了。
    田晟竊笑不已，很想看看，許行之病好歸來，看到上六科都投靠了九殿下後，是什麽表情。
    有了上六科的幫忙，種植雜交水稻的進度，明顯加快了。
    方恒已經用【驚蟄主】命格，培育出八百斤雜交水稻的種子。
    按照他的計劃，這八百斤雜交水稻種子，能種一百畝地。
    這一百畝試驗田，足夠向父皇以及朝中重臣，證明雜交水稻的優良了。
    選種司眾官吏，前後忙活了三天，終於將一百畝試驗田，全都種好了。
    “雲姨，麻煩你了。”
    雲夢嵐走到一百畝試驗田的中央，修長玉手，十指連動，結出一道道玄妙的法訣。
    風起！
    雲湧！
    將雲夢嵐月白色的裙擺，吹得向後飄揚。
    農家神通【春雨如油】！
    田野之中，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方恒抬頭，感受著微風細雨帶來的涼意。
    很快，淅瀝的小雨，就將眾人的發梢、衣衫全都打濕。
    在【春雨如油】這門農家神通的加持下。
    田地中的雜交水稻，茁壯成長。
    一眼望去，盡是鬱鬱蔥蔥。
    加速草木成長，這就是農家法門的玄妙之處。
    在方恒眼中，這些雜交水稻，不僅僅是水稻，更是氣運，更是國力。
    “殿下，避避雨！”
    田晟一路小跑，拿來油傘，給方恒遮雨。
    “不必了。”
    “田大人，你可會農家法門。”
    “啊？”田晟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結結巴巴地說著。
    “下官不是靈農，沒學過農家法門。”
    還是如此！
    方恒心中微微歎息一聲。
    這方世界，雖然儒家沒有流傳下來。
    但是儒家文人的惡習，卻流傳下來了。
    滿朝官吏，嘴上說著要重農，但實際上，卻五穀不分。
    對於靈農，多有鄙夷，認為放不上台麵。
    靈農靈農，即便有了靈字，也逃不脫農的範疇。
    不說滿朝文武，在道家之中，靈農也是鄙視鏈的底層。
    即便在方恒看來，靈農解放的生產力，遠勝傀儡師、煉丹師、製符師之流。
    “田大人，有空好好修煉農家法門。”
    “今後，選種司要變天了。”
    “會種田，懂種田，才是選種司的要務。”
    “下官遵命。”
    田晟心中暗暗下定決心，今天下值，就去買一本農家傳承。
    農家傳承有沒有用，他不知道。
    但既然九皇子重視，他就要在九皇子麵前，好好表現。
    小雨下了兩刻鍾之後，天空方才放晴。
    “雲姨，今後還要麻煩你來召雨，盡快讓這些水稻成熟。”方恒說道。
    “知道了，殿下。”
    雲夢嵐也沒有多問，隻是默默地遵從著方恒的命令。
    ……
    瑤光殿。
    寧妃剛剛結束午睡，半躺在軟榻上，俏臉微紅，神情慵懶。
    “皇兒那邊，有什麽消息？”
    “啟稟娘娘，殿下進入選種司後，頭幾天都在農莊中種田。”
    “這兩日，已經不去農莊了。”
    聽到這裏，寧妃微微頷首，美眸之中，噙著果然如此的眼神。
    選種司辛苦，恒兒過了一開始的熱忱勁頭，終於知道，選種司並非良地。
    恒兒經過這一番打擊，想來會更加成熟。
    能明白母妃我的一番良苦用心。
    “知書，去陸家一趟，告訴兄長，幫忙疏通神將府的關係。”
    “還有，將話本拿來，這女兒家的話本，挺有意思的。”
    書頁聲響動。
    寧妃手不釋卷，津津有味地看著話本《沈女俠傳》。
    這是當前，玉京城最為暢銷的話本。
    由於主角是女子，格外吸引大家閨秀和深宮貴婦。
    ……
    養心殿，燈火通明。
    肅穆沉寂，隻有時不時傳來落筆的聲音。
    “幹爹，北麵傳來的消息。”小太監壓低了聲音。
    蘇公公打開密信，看到裏麵內容的一瞬間，臉色驟變，低調的眸子中，爆發出兩道精芒。
    “密信的內容，沒有給其他人看過？”
    “幹爹，您立下的規矩，兒子怎麽敢違背？”
    “這封密信，幹爹您是第一個看到的。”
    “你退下吧。”
    屏退了小太監後，蘇公公拿著密信，走進養心殿。
    他步履平穩，就好像靈貓一般，走起路來，沒有任何的聲響。
    穿過一盞盞油燈拉出來的陰影，來到元初帝身旁，恭敬地說道。
    “陛下，北邊的消息。”
    “可是商紅葉，她走到哪裏了？”
    元初帝沒有抬頭，眸子一直盯著手中的奏章。
    直到蘇公公久久沒有回話，才突然意識到，似乎有些不對勁。
    “拿來。”
    “陛下，是鎮北王寫給商紅葉的家書，被探子截獲。”
    “龍體要緊，您不要被氣著了。”
    元初帝看了一眼密信中的內容。
    下一瞬，鼻中傳出一聲冷哼。
    整個養心殿，都因為這一聲冷哼，空氣陡然降低幾度。
    蘇公公眼觀鼻鼻觀心，宛如石雕。
    在他的感知中，此時的元初帝，如同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暗流湧動，勢不可擋。
    密信，他早就看過。
    其中的內容，讓他膽戰心驚。
    密信是鎮北王寫給商紅葉的，讓商紅葉擇太子為婿。
    在蘇公公看來，這封信，簡直是鎮北王在挑釁聖上。
    鎮北王啊鎮北王！
    你到底在想什麽？
    養心殿中，氣氛凝重了片刻後。
    元初帝抬頭，冷聲問道。
    “黑冰台在北境有多少探子？”
    “兩千三百五十七人。”
    “再派一千探子去北境。”
    “鎮北王的一舉一動，朕都要第一時間知道。”
    “奴才這就去辦。”
    蘇公公伺候元初帝幾十年，知道這次，元初帝是徹底怒了。
    在蘇公公離開之後。
    嗡的一聲！
    恐怖勁氣，瞬間爆發。
    將密信震得粉碎。
    “商君洛，你意欲何為？”
    元初帝聲音冷冰，好似萬年玄冰。
    深邃的眸子中，寒光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