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龍樓鳳城，貝闕珠宮。
    雄偉壯觀，氣勢磅礴。
    仿佛一隻擇人而噬的巨獸，任何走進去的人，都會感到巨大的威壓。
    “宣安陽郡主商紅葉覲見。”
    鱗甲碰撞的聲音，在養心殿中響起。
    隨著穩重的腳步聲靠近，商紅葉單膝跪地，拱手行禮。
    “微臣拜見陛下。”
    “平身，賜坐。”
    元初帝威嚴的聲音，在養心殿中響起。
    深邃黝黑的目光，打量著眼前英姿勃發的少女，巾幗不讓須眉啊。
    “安陽，這些年你們父女倆人，鎮守北境，功不可沒。”
    “風雪關一戰，收複失地三千裏，大快人心啊！”
    “陛下誇讚了。”
    “陛下治理有方，海晏河清，方有這次風雪關大捷。”
    商紅葉拱手說道，一副謙虛的模樣，沒有絲毫邀功的樣子。
    蘇公公隱晦地看了一眼。
    傳聞商家父女，居功自傲，常以北境守護神自居。
    如今看來，也不似傳聞中的那般狂傲，還是懂禮數的。
    風雪關大捷，不管功勞有多高。
    在陛下麵前，首功肯定是陛下治理有方，用人得當。
    “北境素來是苦寒之地，又是對抗北蠻的前線。”
    “吃穿用度，若有欠缺，盡管向朝廷提，朝廷不會虧待北境將士的。”
    元初帝大氣地說著。
    隻不過，他這般客套的話語，商紅葉卻認真了。
    “陛下，紅葉有一事相求。”
    “聽聞京中有畝產千斤的聖皇稻，還請陛下賞賜北境聖皇稻的種子。”
    “北境百姓，連年戰亂，生活艱苦。若能得到聖皇稻的種子，也能鬆一口氣。”
    聽到商紅葉索要聖皇稻，元初帝臉上露出讚許的模樣。
    似乎在讚賞，商紅葉以民為本，體恤民力。
    心中卻越發警惕起來。
    這商家父女打算做什麽？
    如此功勞，不要封賞，也不為商家軍索要恩賜。
    偏偏要為民請命，索要聖皇稻。
    這是要收買民心嗎？
    雖然心中警惕，但元初帝知道，此事不能拒絕。
    否則，若是傳出去，豈不是變成天子打壓北境百姓了？
    “安陽放心，第一批聖皇稻的種子，定然有北境的份。”
    “臣替北境百姓，感謝陛下恩典。”
    元初帝又詢問了一番北境情況之後，話鋒一轉，問道。
    “安陽，你年紀也不小，該定親了。”
    “鎮北王有何打算？”
    “父王開明，讓紅葉自己決定。”
    商紅葉不卑不亢地說著。
    “是嗎？”
    “不知安陽你可有心儀對象？”
    元初帝若有若無地笑著，眼神閃爍，心中想起了鎮北王的密信。
    鎮北王想和太子聯姻。
    你商紅葉呢？
    是聽從父母之命，還是真的打算自己挑選？
    “紅葉初來玉京，尚無心儀對象。”
    “還望陛下開恩，應允紅葉從宗室子弟中，挑選心儀之人。”
    看到商紅葉很懂事，沒有抗拒與皇室的聯姻，元初帝滿意地點了點頭。
    “朕允了！”
    “也不知哪家宗室子弟，能有幸娶到安陽你這樣的美人。”
    “年前，將婚事定下來，也不要讓你父王久等了。”
    “紅葉，謹遵皇命！”
    如今已經是寒冬臘月，距離年終，也就不到一個月。
    元初帝的意思是，讓她在一月之內，敲定好婚事。
    商紅葉知道，這是元初帝看在自己“乖巧”的份上，格外開恩，沒有直接賜婚，讓自己好歹有一些回旋餘地。
    元初帝給蘇公公一個眼色，蘇公公心領神會，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朕惟天命所歸，四海一家，賴有忠勇之臣，開疆拓土，以固社稷。
    茲有安陽郡主商紅葉，秉忠貞之心，統率三軍，征伐北蠻，拓我疆域，揚我國威。
    其功勳卓著，實乃國之棟梁，民之倚仗，朕心甚慰。
    茲晉封商紅葉為安陽公主，賜黃金千兩，良田千頃，賜八荒龍象丹十瓶，奇物一件。
    即日起，調任誅神司千戶。
    望安陽郡主再接再厲，永葆忠勇，輔佐朕躬，共襄盛舉。
    欽此！”
    聽完蘇公公宣讀的聖旨，商紅葉臉色不變，看不出是喜是悲。
    她單膝跪地，俯首說道。
    “臣，叩謝皇恩！”
    冊封她為安陽公主。
    爵位從郡王提升到公主，算是天大的恩賜。
    不過對於商紅葉來說，頗為雞肋。
    她在北境，縱橫沙場，屍山血海之中殺出來，何須公主的封號為自己貼金？
    至於誅神司千戶的職位，商紅葉心頭微微一沉。
    一刻鍾後。
    在小黃門的帶領下，商紅葉離開了皇宮。
    宮門口，霍三叔以及隨行護衛，等候許久。
    “小姐，如何？”
    “天子可刁難你了？”
    霍三叔帶著關心的神態，逼音成線，連忙問道。
    “三叔，我們先上馬車再說。”
    兩人坐上馬車，開啟馬車上的隔音陣法，方才談論起養心殿中發生的種種。
    霍三叔對於元初帝讓商紅葉，在一月之內，完成擇婿，並不感到意外。
    唯獨……
    “把小姐你調去誅神司……真是……真是……”
    霍三叔很想把“不當人子”四個字罵出來。
    隻是說了幾次，最後還是咽到肚子裏去。
    “誅神司，專門緝拿神孽，常常和神孽交手，是朝廷衙門中，最危險的。”
    “而且誅神司與三相七部不和，小姐你入了誅神司，定然也會被三相七部排擠。”
    霍三叔很是不滿。
    在他看來，誅神司就是又危險，又不討好的衙門。
    天子，顯然是在打壓小姐。
    小姐收複失地千裏，卻落個這樣下場，真是讓人心寒。
    “三叔，你也不用氣惱。”
    “啟程之前，我就已經做好了被打壓的準備。”
    “四大異姓王中，父王的兵力，或許不是最多的。”
    “但是北境將士，常年征戰，放眼整個大乾，都是最為精銳的。”
    “以天子的帝王心術，定然忌憚。”
    “打壓，也是必然之舉。”
    看到商紅葉如此成熟，霍三叔反而不由心疼。
    “小姐，苦了你了。”
    “值得的。”
    “我若不苦，苦的便是父王以及北境將士們。”
    商紅葉神情淡然，毫無惱怒和氣餒。
    “今日先回府，早點休息，明日去拜訪父王的門生故吏。”
    “小姐，王爺年輕的時候，曾受過武相的指點。”
    “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
    “明日當從武相府開始拜訪。”
    霍雲庭提點一聲。
    ……
    接下來幾日，商紅葉代表鎮北王，拜訪昔日舊友，頗為熱鬧。
    在商紅葉拜訪的同時，諸位皇子，也紛紛行動開來。
    元初帝讓商紅葉，在年前，從宗室子弟中擇婿。
    這道口諭，雖然沒有落在聖旨上。
    但是玉京城中，凡是有點身份的，全都知曉了。
    商紅葉無論容貌、家世還是能力，都是頂尖之選，自然引來一眾皇子的追捧。
    “小姐，諸位皇子送來的賀禮，已經清點完成了。”
    霍雲庭說著，將一張禮單，遞給商紅葉。
    商紅葉看著禮單上密密麻麻的禮物，搖了搖頭，對上麵的東西，毫不在意。
    直到……
    她看到了二皇子送來的賀禮中，居然有一本兵書。
    最關鍵的是，這本兵書，她沒看過。
    “三叔，將這本《錢子兵法》留下，其他的賀禮，全都退回去。”
    “知道了，小姐。”
    商紅葉拿起《錢子兵法》看了起來。
    從兵法取名就能看出，這部兵法，成書於諸子百家時期。
    在諸子百家時期，兵家大家寫兵法，往往會用《*子兵法》這種書名。
    對護衛吩咐一聲。
    “我要閉關，沒我命令，不得進來。”
    說罷，商紅葉來到修煉密室，啟動陣法，隔絕內外後。
    取出一麵黑色戰旗，戰旗的旗杆上，有著幾道裂紋。
    “婆婆，我又找到新的兵書了。”
    隨著商紅葉一聲輕呼落下，黑色戰旗上麵，靈光湧動。
    一道老婦人的虛影，浮現出來。
    “紅葉，辛苦你了。”
    “為了替我療傷，收集了這麽多兵書。”
    “婆婆，風雪關中，若不是為了救我，你也不會受到重創。”
    “終究還是我輕敵冒進了。”
    商紅葉英氣的眉宇，緊皺起來。
    外人不清楚風雪關一戰的內情，但是她心知肚明。
    她輕敵冒進，落入北蠻陷阱。
    最後還是陶婆婆出手，力挽狂瀾，扭轉戰局。
    但是代價也是很大的。
    陶婆婆身受重傷，差點連靈體都維持不住。
    更雪上加霜的是，陶婆婆的本體，乃是上古年間的一位兵家大能，死後將自己封印在兵仙旗中，以器靈的形態，留存於世。
    陶婆婆如今的狀態，頗為玄妙，介於陰魂鬼物與寶物器靈之間。
    尋常的療傷手段，對於陶婆婆來說，毫無作用。
    唯一有作用的，乃是兵書中的文氣。
    因此，這段時間，商紅葉一直在搜集兵書。
    她本就是鎮北王之女，搜集兵書，再正常不過，根本就沒有引起外人的懷疑。
    陶婆婆看了一眼兵書，淡淡說道。
    “《錢子兵法》，原來是這本兵法。”
    “雖然不是原本，不過抄寫這本兵書之人，也不是普通人。”
    “在兵家一道上的修為，至少也是第十境。”
    “陶婆婆，有了這本兵書，你的傷勢能……”
    “最多好個兩三成。”
    商紅葉歎息一聲。
    看著陶婆婆的靈體，懸浮在兵書之上。
    兵書中，一絲絲白氣，被陶婆婆吐納。
    原本蒼白如紙的靈體，也稍微凝練一份。
    ……
    二皇子府。
    “其他的禮物，商紅葉全都退回了。”
    “隻有孤送的兵書，被她留下了？”
    二皇子聽到這個消息，滿臉紅光，興奮地來回踱步。
    隻留下自己的兵書。
    這是不是商紅葉在暗示本王？
    一想到抱得美人歸，還能得到北境百萬精銳之師的支持。
    二皇子的嘴角，微微上揚，根本壓不住。
    滿腔豪情，油然而生。
    “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抱得美人歸，就在眼前。”
    “有了鎮北王的支持，太子又如何與殿下你爭？”
    “說得好！”
    “對了，讓那個北境商人來見我。”
    二皇子吩咐一聲。
    本來，送給商紅葉的禮物，二皇子壓根就沒有想過送兵書。
    但是前兩日，一位馮姓北境商人，登門拜訪。
    巴結自己的時候，說出商紅葉酷愛兵書。
    若是贈兵書，定然能得到商紅葉青睞。
    二皇子也隻是試一試，沒想到，真的成了。
    不多時，馮姓商人，來到書房。
    見到二皇子滿臉紅光，便知道大功告成。
    他會心一笑，拱手說道。
    “恭喜殿下，迎娶安陽公主，指日可待。”
    “哈哈哈，這可多虧了你的提點。”
    “你上次說要什麽來著……”
    “殿下，北境苦寒，糧食短缺。”
    “還請殿下大發慈悲，賞賜吾等北境子民聖皇稻。”
    馮姓商人，對著二皇子鞠了一躬。
    姿態，極盡謙卑。
    “聖皇稻，小事爾。”
    “不過，你倒是眼尖。”
    “如今聖皇稻種子有限，想要人人都有聖皇稻種，少說也要三五年。”
    “你從本王手中得到聖皇稻，賺大了。”
    二皇子淡淡地說道，瞧著這位馮姓商人，越看越順眼。
    有眼光，有門路。
    收下當狗，不錯不錯！
    馮姓商人一臉諂媚，巴結說道。
    “那也是小人沾了二皇子的光。”
    “不然，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種上聖皇稻。”
    “管家，你帶他去倉庫，取十斤聖皇稻。”
    “知道了，殿下。”
    馮姓商人，跟著管家前往庫房。
    一路上，給管家塞了一萬兩銀票，隱晦地說道。
    “管家大人，這聖皇稻種子，不易保存。”
    “可否將壞掉的種子，送與我幾斤？”
    管家聽到馮姓商人的話，翻了個白眼。
    無商不奸。
    什麽壞掉的種子？
    說得好聽，無非就是想要通過自己，上下其手，多弄點聖皇稻。
    管家收下銀票，冷哼一聲。
    “哼——”
    “死了這條心吧。”
    “二皇子分到的聖皇稻，也不過五十斤。”
    “寶貴得很，怎麽可能有壞掉的。”
    看到管家收下銀票卻不辦事，馮姓商人臉色一僵，心中暗罵。
    真的不要臉。
    雖然過程，有些齟齬。
    但馮姓商人，還是拿到了他心心念念的聖皇稻。
    然後，拜謝了一番二皇子，方才離開王府。
    離開王府後，他手中的聖皇稻種子，經過幾道轉手，最終落到了空靈少女的手中。
    空靈少女，指如蔥根，捏著聖皇稻的種子，嘴角含笑。
    “這便是聖皇稻的種子？”
    “能畝產千斤？”
    “看上去，和普通的水稻，也沒有什麽區別啊。”
    “來人，給其他五脈，各自送一斤種子過去，讓他們盡快種植。”
    “知道了，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