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恒的聲音，並不響亮，卻鏗鏘有力，直入雲霄。
    太子、二皇子、蕭弋、林棲鶴，聽到方恒的話，全都傻眼了。
    九皇子，這麽剛的嗎？
    直接請聖裁？
    要是弄錯了，可是要吃大掛落。
    商紅葉看著方恒請聖裁的背影，眸子之中，幽光閃動。
    自己挑選的夫君，貌似……好像不像情報中顯示的那般……低調……
    嗡鳴一聲，天地震顫！
    一道璀璨神光，如銀河傾瀉，驟然降臨在誅神司的上空。
    這道神光，好似橫跨萬古歲月，自遠古而來。
    攜帶著無盡的神秘與威嚴，就連虛空，都扭曲起來。
    光芒之中，隱約可見一道偉岸的身影，正是元初帝！
    一聲嘹亮的龍吟響徹雲霄。
    龍吟之中，蘊含著無盡的威嚴與霸氣。
    這一刻，整個誅神司都被這股神光所籠罩，所有人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兒臣（微臣），拜見陛下！”
    眾人齊聲跪拜，聲音如洪鍾般回蕩在誅神司的上空。
    “平身！”
    元初帝的聲音，低沉而威嚴。
    仿佛從九天之上傳來，震得眾人心神一顫。
    降臨誅神司的，並非元初帝的本尊，而是他的一道分神。
    即便如此。
    這道身影，依舊偉岸如山，舉手投足間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壓。
    方恒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上前一步，拱手說道。
    “父皇，誅神大陣的玄武陣眼，已經被紂絕陰暗中破壞。”
    “兒臣懇請父皇，停止運行玄武陣眼，修複大陣根基。”
    元初帝聽了方恒的話後，目光深邃如淵，並未立即回應。
    他的視線緩緩轉向林棲鶴。
    “林愛卿，你怎麽看？”
    林棲鶴被點名，心中頓時一緊，暗叫不妙。
    他知道，自己此刻無論怎麽回答，都難以兩全。
    若是同意檢查，豈不是承認自己昨日的檢查疏漏。
    成了九皇子口中的“眼拙之人”？
    若是不同意，一旦出了問題，責任便全落在自己肩上。
    九皇子如此篤定，顯然有備而來，他心裏怎麽可能不慌？
    這真的是一根筋兩頭堵了。
    不過麵對元初帝的詢問，他已無暇深思熟慮。
    林棲鶴深吸一口氣，強壓心中的忐忑，娓娓道來。
    “啟稟陛下，九殿下所言，的確有理。”
    “能停運陣法，深入檢查，自然是最好不過。”
    “但是，玄武陣眼，一旦停運，定然會造成神性的封印不穩。”
    “一旦大陣之中的神性泄露，後果不堪設想。”
    林棲鶴這番話，說了等同於沒說。
    如說！
    既同意方恒的說法，又感到為難。
    主打一個，滑不留手。
    元初帝自然看出林棲鶴的小心思，也沒有嗬斥，而是直接下令。
    聲音如洪鍾般響徹天地。
    “徹底檢查玄武陣眼。”
    “至於封印之事……”
    說到這裏，一聲清脆的劍鳴，從皇宮之中，傳了出來，直入雲霄。
    這聲劍鳴之清脆，好似雛鳳高啼，猶如潛龍低吟。
    仿佛天地間最純淨的音律，震撼人心。
    聽到劍鳴的瞬間，在場眾人，紛紛露出凝重的表情。
    目光齊齊望向那柄懸浮於高空的神劍上。
    這柄神劍，乃是大乾的至寶——太阿劍。
    太阿劍，先天靈寶，鎮壓大乾氣運。
    當初陪著大乾太祖，披荊斬棘，開創大乾萬年基業。
    乃大乾國運的象征。
    此刻，元初帝目光深邃，緩緩開口。
    “封印的事情，就讓太阿劍暫代玄武陣眼。”
    “即刻起，檢查玄武陣眼。”
    “兒臣（微臣）遵命！”
    神性的封印，由五大陣眼組成。
    少了玄武陣眼，相當於塌了一角，可能造成神性泄露。
    但現在，元初帝用太阿劍，頂替玄武陣眼。
    相當於把塌了的一角，又重新立了起來。
    太阿劍懸浮於高空之中，綻放出無比耀眼的光芒。
    光芒之盛，好似一輪昊日，與天上的大日爭輝。
    有了元初帝的命令，很快玄武陣眼就停止運行。
    運行了萬年，從未停止運行的誅神大陣，居然停運了。
    蒼穹之上，北方的天空上，陣法消失，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還是右相派人維持秩序，才沒有弄出太大的動靜。
    “林大人，秦大人，請吧。”
    方恒對著林棲鶴和秦朗兩人說道。
    林棲鶴微微搖頭，歎息一聲。
    隻希望，玄武陣眼沒有問題。
    不然，自己的臉都被扇腫了，在右相心中的地位，定然一落千丈。
    至於秦朗，更是心中暗暗祈禱。
    祈禱玄武陣眼沒有問題。
    若是玄武陣眼出了問題，其他人有沒有事，他不知道。
    但是他肯定攤上大事了。
    眾人踏入玄武陣眼。
    頓時，一股陰寒之氣，撲麵而來，深入骨髓。
    寒意之深重，眾人眉毛上麵，全都泛起了一層寒霜。
    刺骨的寒冷，似乎連空氣都要凍結一般。
    “玄武陣眼中，寒意深重，我們分頭行動。”
    太子提議說道，眾人也沒有反對，兩兩一組，分頭行動。
    太子拉上小黃門，朝著南邊飛遁而去。
    身影如電，瞬息千裏。
    蕭弋自然跟著二皇子，一起行動。
    兩人默契十足，步伐穩健，朝著北邊深入。
    方恒本想帶上秦朗，然而商紅葉主動上前，笑意盈盈。
    “九殿下，紅葉願意隨行。”
    商紅葉的請求，他也不好拒絕。
    方恒微微頷首，輕聲說道。
    “有安陽公主相助，自是再好不過。”
    隻剩下林棲鶴和秦朗兩人。
    兩人對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朝著東邊開始檢查。
    方恒與商紅葉並肩而行，深入陣眼。
    “不知安陽公主，可有指點？”方恒非常客氣地向商紅葉問道。
    商紅葉輕笑一聲，微微搖頭：“紅葉沒有什麽指點？”
    “既然殿下認定玄武陣眼有問題，想來已經有了章程。”
    “紅葉，跟隨殿下便是。”
    見商紅葉這般說辭，方恒也沒有謙讓。
    當仁不讓，一馬當先，深入玄武陣眼。
    商紅葉那種觀察方恒，相比於玄武陣眼的問題，她對方恒更加有興趣。
    從剛剛請聖裁的一幕來看，這位九皇子，似乎不像情報上顯示的那樣安分。
    自己選人，選對了嗎？
    商紅葉心中有些猶豫。
    隻是，奏章都呈上去了，元初帝金口玉言，都答應了。
    這就意味著，她和方恒的事情，已經成了。
    根本沒有返回的餘地。
    “哎——”
    “隻希望，九殿下不要在奪嫡之爭中，牽扯太深。”
    “若是他希望鎮北王府幫他參與奪嫡，這……哎——”
    商紅葉心中輕歎一聲，心中思緒萬千。
    整個鎮北王府，最高的機要，便是建設飛仙城。
    在即將到來的末法大劫中，為人族尋找一線生機。
    玉京城中的九龍奪嫡，在商紅葉看來，隻是小插曲而已。
    和飛仙城大計相比，不值一提。
    若非元初帝召她入京，她根本不會委身於皇子。
    隻是，人在江湖，終究是要低頭的。
    鎮北王府，乃至整個北境，都不能和朝廷對抗。
    另外……
    那位撰寫兵書的前輩，身份至今沒有任何線索。
    也不知道，何時才能找到那位前輩。
    若能得到那位前輩這樣的兵法大家相助，飛仙城的進度，肯定能提前三成。
    商紅葉的心思，並不在玄武陣眼上麵。
    隻是，她再後知後覺，也很快發現了不對勁。
    因為，方恒從頭到尾，都是一路向前，從來沒有變換方位。
    這……壓根就不像是尋找。
    更像是，早就有了目標。
    事實上，商紅葉猜得沒錯。
    方恒尋找玄武陣眼問題的手段，非常直觀。
    就是借助外道毒丹對於煞毒的感應，尋找玄武陣眼有問題的地方。
    玄武陣眼，需要維護，隻要找到那批有問題的幽冥寒鐵所在，便找到了問題。
    不到一刻鍾的時間。
    方恒的遁光，停了下來。
    “就在這裏！”
    商紅葉朝著方恒手指指的方向看去，瞳孔微微一縮。
    “這……”
    她腳下的玄武陣眼，乍看之下與周遭無異，沒有任何區別。
    然而，當她凝神細察，就會發現。
    此處的玄武陣眼，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壓根就起不到作用。
    更令人心驚的是，這處破綻極為隱蔽。
    若非方恒點破，即便以她神念掃蕩，也難以察覺端倪。
    唯有掘地三尺，方能窺見其中玄機。
    原來，拜神道就是這樣躲開誅神大陣的感知，悄悄潛入玉京的。
    紂絕陰真是狡詐！
    商紅葉心中凜然，神情肅穆，嚴肅的表情，也別有一番風韻。
    發現問題後，商紅葉立刻聯係了其他三組人。
    “多謝殿下指點！”
    “若非殿下，紅葉差點就被紂絕陰的詭計給誤導了。”
    商紅葉心中有些後怕。
    如果他真的按照內因的思路，調查拜神道如何避開誅神大陣的感知。
    那麽就會一頭掉在紂絕陰的圈套之中。
    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蕭弋身上，怕是費了巨大的心血，也不會有結果。
    方恒笑了笑，淡然說道。
    “安陽郡主，當務之急，其實並不在玄武陣眼中。”
    “殿下你的意思是？”
    商紅葉眸子中，閃過一抹異色和狐疑。
    “暗中破壞誅神大陣根基，用的是柳家的幽冥寒鐵。”
    “柳家和紂絕陰之間的關係，即便不是親密無間，多半也和紂絕陰有聯係。”
    “我若是紂絕陰的話，絕不會放任這個破綻……”
    方恒語氣平靜，卻字字如雷。
    不等方恒把話說完，商紅葉瞬間反應過來，脫口而出。
    “殺人滅口！”
    “不好！”
    “殿下，紅葉先走一步了！”
    商紅葉猛然醒悟。
    俏臉上湧現出濃濃的焦慮，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誅神司的地牢之中。
    “安陽郡主請便！”
    方恒微微頷首，理解商紅葉的擔憂。
    嗖的一聲！
    化作一道紅色遁光，疾馳而去，直奔誅神司地牢。
    方恒微微頷首，目送她離去，神色依舊淡然。
    在商紅葉離開之後沒多久，太子、二皇子等人，匆匆趕來。
    在方恒的指引下，眾人很快就發現了玄武陣眼中的問題。
    紛紛露出凝重，甚至是驚駭的表情。
    林棲鶴臉色難看得可怕，心中翻江倒海。
    誅神大陣的根基，居然真的出了問題。
    實在是難以想象。
    這可是專門針對神孽的大陣，萬年來都沒有出過問題，居然真讓神孽發現了破綻。
    此事後果，不堪設想。
    更加糟糕的是，他官運前途已如風中殘燭，搖搖欲墜。
    這次跌跟頭，痛得他深入骨髓。
    至於秦朗，臉色煞白一片，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隻覺得眼前恍惚。
    腦海中，不停地回蕩著三個字。
    完蛋了！
    完蛋了！
    完蛋了！
    誅神大陣出了問題，他這個陣法院郎中，首當其衝，難辭其咎。
    “秦朗，玩忽職守，怠惰因循，降五級，流放崖郡。”
    “林棲鶴，屍位素餐，識人不明，降三級，罰俸一年。”
    元初帝的分神虛影，降臨玄武陣眼。
    威嚴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有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林棲鶴與秦朗跪伏在地，額頭冷汗涔涔；
    心中如墜深淵，卻不得不叩首謝恩。
    “微臣，叩謝皇恩。”
    方恒冷眼旁觀，心中毫無波瀾。
    看到兩人的下場，他一點都不同情。
    玄武陣眼出問題，主要是紂絕陰太過狡詐。
    但秦朗屍位素餐，在尚冷雲死後，沒有任何的警覺。
    顯然他待在陣法院郎中的位置上，也是不合格的。
    元初帝分神虛影，淩空而立，目光如炬，仿佛洞悉一切。
    整個玄武陣眼，似乎都落入他的法眼之中。
    “修複玄武陣眼之事，由右相全權負責，九皇子輔之。”
    聽到元初帝的命令，方恒臉上愣了一下，誠惶誠恐地說著。
    “啟稟父皇，兒臣不懂陣法，惶恐會耽擱了陣法的修複。”
    方恒心中暗暗吐槽。
    父皇的思維，也太跳躍了。
    讓自己參與玄武陣眼的修複，這算什麽事？
    對於陣法，他真的是一竅不通啊。
    “修複陣法，自然由陣法院的陣法師來完成。”
    “恒兒你查漏補缺！”
    說罷，元初帝不給方恒拒絕的機會。
    分神虛影，如同泡沫破碎一般，消散在空中。
    了無痕跡，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二皇子走到方恒身邊，臉色輕鬆，笑意盈盈地說著。
    “九弟，父皇器重你，讓你參與誅神大陣的修複，你可不要辜負父皇的期待啊！”
    此時的二皇子，臉色比之前好看了許多。
    雖然還是沒有找到紂絕陰的下落。
    但是方恒的一番推論，已然為蕭弋洗清了嫌疑。
    這對於二皇子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見二皇子有親近之意，方恒也沒有拒絕，談笑風生間，與二皇子拉近距離。
    “二哥放心，皇弟我定當竭盡全力。”
    蕭弋虎步熊威，大步流星而來，對著方恒抱拳行禮。
    “九殿下，今日之恩，下官銘記在心。”
    “將來有事，殿下盡管吩咐，下官絕不會推辭。”
    看到蕭弋示好，方恒嘴角微微上揚。
    這也算是，意外的收獲吧。
    “蕭將軍你言重了。”
    “蕭將軍你本就是被紂絕陰汙蔑的，哪怕沒有孤，想來父皇也一定會還蕭將軍你的清白。”
    方恒客氣地說著。
    當然這些都是場麵話，蕭弋也知道。
    可是，一旦進了詔獄，哪怕自己是清白的，也不是那麽容易脫身的。
    心中，對方恒的感激之情，越發濃鬱。
    ……
    養心殿。
    元初帝收回分神，眸子中閃過一抹異色。
    剛剛分神在誅神司和玄武陣眼中，看到的一切，全都融入元初帝的記憶之中。
    一張國字臉上，露出欣慰之色。
    蘇公公看到這一幕，頓時明白，陛下又遇到開心的事情了。
    九殿下真是陛下的福音啊。
    似乎，任何事情，但凡牽扯上九殿下，總是能讓陛下龍心大悅。
    “嶺南的月華棗，今年進貢了吧。”
    “陛下，已經進貢了。”
    “今年嶺南氣候不好，月華棗產量隻有往年的三成，不足二十枚。”
    “全都送去瑤光殿吧。”
    “奴才遵命。”
    蘇公公應聲，去瑤光殿送月華棗。
    寧妃娘娘今個兒算是有口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