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十六年前的往事，方恒深吸一口氣，喝了口靈茶，壓下心中的驚駭。
    咀嚼了片刻之後，方恒敏銳地察覺到。
    十六年前的往事，有問題。
    “不對！”
    “如果真的是白蓮聖女所為，哪怕她也太蠢了。”
    “白蓮聖女能隱藏身份，潛伏在後宮之中，還得到父皇的寵愛，成為貴妃，絕非蠢貨。”
    “她明知道自己誕下龍嗣之後，乃是自己最危險的時刻，就絕不會在這種時間點上有動作。”
    “應該盡可能保持低調才對，怎麽會……”
    方恒眉頭緊鎖，如此明顯的破綻，自己都能看穿，父皇怎麽可能看不穿？
    陸子龍點了點頭，臉上也盡是無奈的表情。
    “殿下你說得沒錯！”
    “隻是，陛下下了定論，自然沒有人敢繼續追問。”
    “至於真相，或許陛下知道了，隻是無法對外界說，隻能將黑鍋扣在白蓮一脈的頭上。”
    “或許，也可能是陛下不敢繼續查下去。”
    “最寵愛的妃子，乃是白蓮聖女，誰知道繼續查下去，會查出什麽來？”
    方恒和陸驍陽麵麵相覷，似乎很難相信，自詡中興之君的元初帝，居然也有束手束腳的時候？
    “十六年前的事情，已經過去了。”
    “敏妃也不相信陛下的定論，因此還堅持是你母妃，暗中下毒手，害她小產。”
    “這才有陽兒你今日這一劫。”
    陸子龍心中唏噓，一啄一飲，皆是定數啊！
    方恒平複了心情，放下手中的白瓷青花茶盞，話鋒一轉：
    “十六年前的恩恩怨怨，暫且不提。”
    “當務之急，還是舅舅你的神將爭奪戰。”
    “目前情況如何？”
    方恒此言一出，陸子龍和陸驍陽兩人，全都眸子一暗。
    “陽兒受傷之前，陸家親衛殺敵無數，功績排名第二。”
    “不過陽兒受傷之後，群龍無首，別說殺敵了，能自保便算不錯了。”
    “如今功績排名，已經掉到第九。”
    陸子龍歎息一聲，隻能感慨，命運弄人啊！
    神將爭奪戰，即便加上楚雲深這個神將之位，也隻有三個神將空缺。
    至少排進前三，才有機會成為神將。
    隻是，現在距離神將爭奪戰，不到七日。
    哪怕陸驍陽連夜趕回去，也來不及了。
    看到陸子龍兩人的臉色，方恒心頭一沉，眉頭緊皺，開口問道：
    “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陸驍陽語氣頓了頓，沉吟一番後說道：“也不是徹底沒有機會，還是有一線生機的。”
    說著，陸驍陽取出陳塘關的堪輿圖，在上麵指指點點。
    “陳塘關是抵禦東海水族的重要關隘。”
    “距離海邊，大概有五百裏之地。”
    “在海中，水族優勢巨大，若是深入陸地，則是我大乾的天下。”
    “從陳塘關到海邊這五百裏縱深，雙方實力大致對等。”
    “除非是爆發大戰，平日裏的攻防戰，都是在這五百裏中進行的。”
    “陳塘關外五百裏之地，東海水族最大的據點，便是流波台據點。”
    “流波台據點，價值一萬大功，若能拿下，排名直接升至第一位。”
    “這也是我們唯一的勝算。”
    聽完陸驍陽的計劃，陸子龍第一個反對，連連搖頭。
    “不可！”
    “太冒險了！”
    “流波台據點實力強大，以我們陸家親衛的力量，強行攻打，隻會全軍覆沒。”
    陸驍陽聞言，眸子黯然，就連聲音都壓低了。
    “孩兒也知道！”
    “隻不過，這也是我們唯一的勝算。”
    相比於陸子龍父子的無力感，方恒卻沒有急著下定論。
    “流波台據點是什麽實力？”
    “流波台守將乃是東海水族的皇族，蛟龍一脈，雖然隻是旁係，但也號稱第八境無敵。”
    “陳塘關的年青一代中，幾乎沒有他的對手。”
    “至於其他水族，數量雖多，但整體水平，並沒有和陸家親衛，拉開差距。”
    陸驍陽喃喃說道，他雖然也晉升了第八境。
    但是麵對蛟龍一脈，心中也有些發虛。
    事實上，大乾年輕一輩中，能穩壓這位流波台守將的，也隻有十大道庭的聖子聖女之流。
    隻不過，十大道庭的聖子聖女，從來不會參加陳塘關的攻防戰。
    他們若是出手，東海水族自然也有皇族嫡脈來對付。
    方恒聞言，沉吟一番，眸子之中，異彩漣漣。
    “也就是說，如果表兄你能夠和流波台守將，打成平手，就有希望，攻破流波台？”
    “沒有這麽簡單！”陸驍陽搖了搖頭，“流波台的東海水族，平均實力和陸家親衛相當，但數量是我們的兩倍。”
    “真打起來，即便我能拖住守將，陸家親衛也不是流波台東海水族的對手。”
    陸驍陽話音未落，方恒拍案叫絕。
    “這好辦！”
    “隻要讓表兄你和親衛們，全都提升一境的實力，不就能拿下流波台了！”
    陸驍陽：？？？
    陸子龍：？？？
    提升一境的實力？
    人言否？
    破境，哪是這麽簡單的事情？
    其他人不說了，光是自己，剛剛晉升第八境，根本就沒有晉升第九境的底蘊。
    兩人心中的情緒，方恒並不在意，他隻是輕笑一聲，右手一翻，取出了一個玉盒。
    玉盒打開，露出一枚紅色的靈桃。
    陸子龍看到靈桃，先是微微一愣，隨後便和之前的九劫血魄桃聯係在一起。
    “殿下，莫非這也是你培育出來的靈果？”
    “舅舅所言正是！”
    “此乃元罡朱桃！”
    “武者服用之後，短時間內，罡氣能增強三倍的威力。”
    罡氣增強三倍！
    陸家父子兩人聞言，雙目之中，頓時爆發出兩道駭人的金光。
    金光之濃鬱，仿佛都能捅破蒼穹了。
    他們兩人，頓時明白了方恒的意圖。
    用臨時提升實力的搏命靈果，短時間內獲取強大的力量，攻破流波台。
    “殿下，代價呢？”陸子龍接著問道。
    短時間內，提升武者三倍的罡氣。
    這效果在搏命之法中，已經算是非常出類拔萃了。
    想來，代價也極大吧。
    “代價？”方恒嘴角微微上揚，淡淡地說著，“就是血氣消耗太大，會肚子餓。”
    “提前準備好肉食，要是被餓死，那說出去可就讓人笑掉大牙了！”
    在陸子龍和陸驍陽兩人驚駭的目光之下，方恒將元罡朱桃全都拿了出來。
    看著堆了一地的元罡朱桃，兩人目光之中的火熱，如同火焰似的，熊熊燃燒，炙烤著空氣。
    看著這些元罡朱桃，他們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
    神將之位，穩了！
    ……
    玉京城外。
    荒僻山野。
    一名身穿血袍的中年男子，被一道道漆黑鐵鏈給鎖住，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彭笑川冷笑地看著眼前的血袍男子，心中的喜色，不由浮上眉梢。
    血海一脈的長老，血煉老祖，落在了他的手裏。
    光憑這份功勞。
    副指揮使之位，舍他其誰？
    “來人，將神孽押入天牢，大刑伺候！”彭笑川猙獰一笑，宛如來自九幽的魔鬼一般滲人。
    隻是，他的笑容，嚇不倒血煉老祖。
    血煉老祖不屑地冷哼一聲：“若非欽天監相助，就憑你也想找到我？”
    說罷，他惡狠狠地瞪了暮千雪一眼。
    眼前這個漂亮得不像話，宛如月宮仙子的女子，才是導致他落網的罪魁禍首。
    此女，天機之術了得，無論他施展何種遁法，都逃不出她的推演。
    最終，被誅神司給追上了。
    彭笑川聞言，大笑出來。
    “無能狂怒！”
    隨後，重重一腳，將他踹進淤泥中。
    “多謝暮仙子為我等推演天機。”
    “捉拿血煉老祖，暮仙子你當屬首功啊。”
    暮千雪聞言，螓首輕點，並不在意彭笑川的恭維。
    “我隻是聽從師尊的命令辦事，算不上什麽功勞。”
    “若是無事，我先去向師父複命了。”
    暮千雪清冷的聲音，婉轉清冽，宛如一汪清泉，在眾人耳邊響起。
    “暮仙子慢走。”
    暮千雪腳尖一點，如同月宮仙子一般，淩空虛步，踏月而行。
    片刻之後，她來到欽天監的樓頂，向監正複命。
    “師傅……”
    暮千雪的語氣，有些猶豫不定。
    “怎麽，你心中有疑惑？”監正空曠的聲音響起，有一種來自九霄之外的縹緲感。
    “師傅，你說……域外邪神到底是從哪裏來的？”暮千雪問出心中的問題。
    “怎麽了？”
    “弟子這幾日，在追捕神孽的過程中，不止一次看到了神孽瘋狂的一麵。”
    “域外邪神為何會如此瘋狂？”
    “難道就沒有正常一點的域外邪神嗎？”
    監正聞言，神情凝重，聲音低沉了起來。
    “他們，是被嚇瘋的！”
    嚇瘋的？
    暮千雪清冷的俏臉上，難得露出一絲驚愕，似乎對監正的回答，感到非常的意外。
    “他們怎麽會……”
    “你覺得域外邪神很強大？”監正突然反問一聲。
    暮千雪下意識地點點頭。
    域外邪神，壽元悠久，幾乎沒有大限。
    實力之強，萬年以來，也隻有太祖斬殺了黃泉主。
    隻是，即便強如太祖，也有壽元耗盡的一日。
    反倒是拜神道六脈信奉的域外邪神，一個個都有超過十萬年，甚至是二十萬年的壽命。
    “在你眼中，他們強大得不可一世。”
    “但是在某些存在的眼中，他們弱小得如同螻蟻一般。”
    “親眼看到自己故鄉被毀，自然就被嚇瘋了。”
    暮千雪似乎聽明白了，但又沒有聽明白了。
    “難道沒有道心堅定的？”
    “道心堅定的？自然是全都死了。”
    “有時候瘋癲，也是一種對自身的保護。”
    暮千雪俏臉上的驚愕，越發的濃鬱。
    “師傅，你口中的某些存在，到底是什麽？”
    “不可說！”
    “當你知道了祂的名諱，祂也就知道了你的存在。”
    “祂若降臨，我們的下場，比域外邪神還不如。”
    監正仰頭看向無盡的蒼穹，目光深邃，仿佛能夠洞穿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