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揮退宮人，垂眸盯著陸言卿沉聲道“給本宮一個幫你的理由。”

    “臣女有自己的私心不假，但臣女留下，於娘娘您的作用更大。”

    陸言卿直起身，眸底隱隱有火光跳躍“越是讓皇貴妃受挫，她才會越憤怒，直到被憤怒衝昏頭腦，我賭，她會忍不住在宮中衝我下手。”

    紅唇微揚，她幽幽道“娘娘，這是雙贏的局麵！”

    皇後可以拿到皇貴妃更多把柄，

    而她，則可以在皇貴妃暴怒後，讓虞靈同意她的要求。

    陸言卿說完後，便安靜地垂眸等候，

    衣訣‘沙沙’的摩擦聲在上首響起，紫色裙擺在眼前蕩出弧度，

    “如意，本宮越來越喜歡你了。”

    皇後扶起陸言卿，眸光深邃“鸞兒若是如你一般聰明就好了，可惜，她身為本宮的女兒，心機謀算卻連你一半都沒有。”

    “本宮說過，自你來鳳儀宮養在本宮膝下那天開始，就將你當做親女看待，即便陸卿投向皇貴妃，可在本宮眼裏你便是你，你父親所為，與你無關，本宮是信任你的。”

    “回去認真抄寫經書，未抄寫完之前不允許踏出偏殿半步，不過，本宮可允你每日兩個時辰散心的機會。”

    “去吧，將宮人叫進來伺候。”

    “臣女謝皇後恩典。”

    陸言卿躬身，長睫呼閃，

    皇後殫精竭力為太子謀劃，所謂的義女，不過是看中她外祖的兵權而已，

    再後來，她被聖上指給成王，身上的利用價值便更大，皇後對她也越發親熱，

    可假的，終究是假的，皇後與她全是算計，無一絲真心，

    好在，她亦然。

    想到皇後口中所謂的散心，陸言卿唇角笑意冰冷，

    她過得越好，越自在，皇貴妃就越恨，

    皇後讓她散心不隻是為了勾惹皇貴妃對她的殺心，更多的是給皇貴妃提供下手的機會。

    陸言卿謝恩，退出暖閣，

    宮人魚貫而入，換茶添香，各司其職。

    皇後指尖有節奏地輕點手背，半晌後，衝宮人吩咐“去喚賀掌印，命他今夜來見本宮。”

    “還有，忠勇侯府那繼室，既然病了，那就多病幾日吧，莫讓她影響本宮和縣君的計劃。”

    *

    忠勇侯府，

    給陸言姝喂藥的虞靈聽完丫鬟回稟，臉色瞬間陰沉，

    好一個陸言卿！

    竟然當著皇後和徐竇氏的麵，戳穿了她的過往！還口口聲聲要與她見官！

    捏著勺子的手指緊到泛白，虞靈冷眼看著丫鬟，再度確認“陸言卿說她找到我在清水巷時候的仆婦？”

    “回夫人，徐老夫人身邊的嬤嬤確實是這樣說的，還”

    丫鬟欲言又止，悄悄抬眸，窺著虞靈的臉色，低聲道“還將夫人昨日送過去的東西都退了回來。”

    虞靈喂藥的動作頓住，杏眸洶湧著墨色“知道了，你去將吳嬤嬤喚來。”

    陸言卿之前確實有派人查當年之事，

    可姝寶送陸言卿進棺材前，為了讓陸言卿含恨而死，也將所有算計告訴了陸言卿。

    一時間，虞靈也摸不準陸言卿話中的真假，

    “娘親，陸言卿絕對是匡您的！憑她對我們的恨意，若是真的有人證，她哪能忍得住！”

    陸言姝扯住虞靈衣袖，情緒激動道“她都這般說了，娘親若不與她對峙，豈不是證明您心虛！她說的恰恰是真的！”

    “娘！與她對峙公堂！”

    “嘶唔”

    陸言姝說得激動，動作一大，背上傷口被扯動，撕裂的痛讓她呻吟著趴回床榻，疼得渾身顫抖。

    疼痛讓心中的恨意越發肆虐，

    她雙手緊緊抓著錦被，幾乎要將錦緞撕裂“不能放過陸言卿！讓她出宮！讓皇貴妃娘娘將她碎屍萬段！”

    唇瓣被咬破，豔麗血色順著唇瓣緩緩流下在下頜蜿蜒，她眼中恨意淩然“我最後悔的事就是因為自大，沒有將娘親給的毒藥喂給陸言卿，以至於落到今天這個下場！要讓她比我痛苦百倍，千倍！”

    “能意識到自己的缺陷，也算這頓鞭子沒白挨。”

    虞靈望著陸言姝毫無血色的臉，眼中掠過一抹心疼，取出帕子動作輕柔地替她擦拭額上冷汗，

    “娘親也覺得陸言卿所謂的證人是假的，可越是這個關頭行事越發不能魯莽，待娘親問過吳嬤嬤再做決定。”

    現在的局麵已經不受她控製，

    如今看似是陸言卿與她之間的恩怨，實際已經成為皇貴妃與皇後的博弈。

    任何事物在皇權麵前都不堪一擊，皇後替陸延卿偽造證據，也不無可能！

    沉思間，丫鬟回稟“夫人，吳嬤嬤清晨出門到現在還未歸！”

    出門這麽長時間？

    虞靈眉頭緊蹙“派人去門口守著，吳嬤嬤一回府就將她直接帶過來。”

    兩個時辰後，吳嬤嬤被丫鬟引進偏廳，

    她風塵仆仆，臉上滿是焦急，一見到虞靈，立刻撲過去“夫人！大事不好了！”

    一聽吳嬤嬤嚎‘大事不好’這句話，虞靈隻覺得太陽穴脹脹得疼，柳眉緊蹙，她揮退下人，不悅道“什麽事，慢慢說，”

    吳嬤嬤臉色慘白，舔了舔起皮的唇瓣，啞聲道“我今日好像撞鬼了！”

    “一早，我按著夫人吩咐去銀樓，回程時，竟然在路旁的糕點鋪子看到了春霞！”

    “你說你看到了春霞！”

    虞靈瞳眸一緊，失聲道“不可能！春霞早就死了！”

    春霞是她被陸瑜養在清水巷時候的仆婦，為人木訥老實，幹活麻利，

    蕭嵐死後，她命吳嬤嬤將春霞處理掉，抹去做過外室的痕跡，

    當時吳嬤嬤說過，都處理幹淨了！

    “夫人說的是老奴當時也是這般想的，親手處理的人，怎麽可能還活著！”

    吳嬤嬤苦笑連連，渾濁的眼中透著驚魂未定“可是太像了，老奴想到最近的事兒，多長了個心眼兒便偷偷跟了上去，親眼看著春霞進了一棟兩進宅院，老奴查過了，那院子是縣君私產！”

    虞靈腦袋嗡的一下，跌坐在椅子上，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不可能！這怎麽可能！”

    本該死去的人，卻在陸言卿查她的時候出現了！

    虞靈雙手緊緊抓著扶手，腦海中一片混亂，

    難道春霞當年根本沒被處理，而是隱姓埋名躲藏起來？

    想到清水巷時，吳嬤嬤與春霞的相處，她杏眸眯了眯，麵色陰沉地看向吳嬤嬤，冷聲質問

    “吳嬤嬤，你究竟殺沒殺春霞？與我說實話！你沒殺我也不怪你，但一定要說實話，你究竟動沒動手！”

    “夫人莫不是懷疑老奴放走了春霞！”

    吳嬤嬤臉色慘白，伏跪在地喊冤“老奴對夫人忠心耿耿，又怎麽會違背夫人的命令？春霞是老奴親手掐死的！老奴探過鼻息，確定她沒氣兒了才離開的！”

    虞靈抿著唇，看向吳嬤嬤的眼神明滅不定，

    “罷了，事到如今唯有盡快解決掉陸雲卿，才能將一切扳回正軌。嬤嬤，你去打聽一下，春霞是什麽時候進京都，又是什麽時候住進陸言卿宅院的。”

    “喏！”

    吳嬤嬤撐著膝蓋起身，麵色依舊慘白，

    “嬤嬤，我再交代你一件事兒，務必要尋信得過的人去做，你且附耳過來。”

    虞靈勾勾手，眸光陰毒“陸言卿不是最在乎蕭嵐嗎？本夫人倒要看看，蕭嵐的屍骨被動，她還會不會躲在宮中不露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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