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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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城熱鬧的街道上,邁巴赫穿梭在清冷的陽光下,前麵便是冰城第一醫院。
季然已經將謝延送回了總局。
他的副駕駛座上,炸胡換上了一件嶄新的白襯衫,敞開了上麵的兩顆扣子,防止傷口上的血浸透紗布染上衣服。
他嘴裏叼著煙,砸吧著嘴道:“現在給你的權利,基本相當於先斬後奏了。”
“結果正義,過程勿論。目前這一特權,隻授予將主級別行者,以及序列小隊。”
炸胡說著,朝著車窗外吐出一口煙霧,道:“便宜你了,小子。”
“這份特權,咱們這個預備序列裏,隻有謝隊有,現在,多了一個你。”
炸胡雖然是這樣說,但是他明白因為什麽。
一個晉升世界的2級鸞客,一個掌握了意根的鸞客。沒有人會限製他的成長。
你永遠無法關住一頭真正的猛獸。
職業者的底色決定了,他們不可限製,也決定了他們不會放肆。
當然,變態除外。
“呼!”
炸胡將手中的煙頭按在了邁巴赫的座椅上,再次燙出一個洞來。
“去做吧。”
炸胡下了車,關上車門,道:“我去諸天回廊一趟,命具造成的傷勢還是麻煩。”
他緊了緊襯衫,又指了指座椅。
“別搞砸了。”
“我可不想給白家修車。”
“好。”
轎車發動,駛入了醫院的停車場。
季然停下車,便朝著住院區走去。那白家的安保公司做的很幹淨,他的切入點,準備放在那個跳樓的女孩身上。
治安所的所有資料,對於特行部是完全公開的。
那個跳樓的女孩叫做段雅然,冰大畢業,今年以筆麵雙第一的成績考入治安所,前兩天剛通過最後的政審和體檢。
她是單親家庭,父親去世的早,母親腿腳有些殘疾,是小區的環衛工人。有一個弟弟,但是不學無術,大學期間染上了賭癮,中途退學,欠下了高額的貸款。
這是一個非常努力的女孩。
資料裏她的檔案,密密麻麻的全是證書。她的簡曆中,充斥著各種豐富的社會實踐,從大一開始,她幾乎就像是一個旋轉不停的陀螺。
那厚重的榮譽與經曆,吞沒了一個少女最青春的時間。
她用最笨拙和拚命的方式,撕開了原生家庭的壁壘,衝向了更加廣闊的天地。
然後又從那肮髒蒼老的小區折翅。
季然在醫院旁邊的花店,買了一束薔薇。然後乘坐電梯來到了那女孩所在的樓層。
“什麽,她卡裏有十五萬!”
“不能花!不能花!”
“這個錢,得那個什麽公司出!咱們不能花,媽!”
前台,男孩唾沫橫飛,一雙眼睛瞪得滾圓,布滿血絲,好似一頭就要跳起來吃人的鬼!
“以前你向著姐,是,她能幹,能給你養老。”
“現在呢!”
“她一個殘廢,能幹什麽!媽,你老了得靠我!”
“她的錢,就是你的錢!我的錢!”
他手裏死死捏著一張銀行卡,狠狠掐著對麵婦人的胳膊。
婦人喏喏了兩聲,竟也不再說話。
啪!
季然走過來,一把將那銀行卡收起。
“你!”
“治安員辦事。”
“你辦尼瑪……”
男孩幹瘦的臉帶著不正常的潮紅,看到銀行卡被奪,他的手劈頭就朝著季然砸來!
哢嚓——
“啊啊!!!”
此刻!
季然隻是抓住男孩的手,大拇指輕輕一捏,他的右手掌手背便和小臂完全貼合在了一起。骨骼細碎的脆響,瞬間讓男孩發出了一聲劇痛的慘叫!
然後,季然直接將他“晃了咣當”的手,塞進了他的嘴裏!
噗!
安靜了。
“嗚嗚嗚!”
砰!
看著跌坐在地上的男孩,以及一臉怒容,就要發作的婦人,季然隻一句話,便讓兩人瞬間沒了聲音。
“你應該知道你兒子做了什麽吧?最好現在就去治安所交代了。”
“如果之後被那個男人供述出來,性質就不一樣了。”
看著臉色蒼白的兩人,季然將卡遞給了醫生,讓他將費用刷掉。
季然也不搭理兩人,直接朝著病房走去。
路上,他給朱婉發了消息。
對麵秒回,表示下午會派人解決醫療費用問題。
季然看了一眼,收起了手機。
醫院長廊,旁邊是一塊塊的玻璃,正午陽光濃烈,帶著暖意在地上裁剪出四四方方的金斑。
住院區向裏,環境慢慢安靜了下來。
他走到了一個單間門前,透過長條狀的玻璃,可以看到一個女孩躺在病床上。
在她的床頭放著一個花籃,一個果盤。
一名留著垂肩發的少女穿著治安員的製服,頭發簡單幹練的束在肩頭。她的五官清秀,眸子明亮,鵝蛋臉上帶著一抹開朗的笑意,正和床榻上的女孩說著話。
病床上的女孩臉色蒼白,卻掩不住地笑,眉眼間看著對麵,帶著一絲親切寵溺。
陽光鼓起微風,掀起病房的紗簾。攪動著陽光在兩名女孩的身上,恬靜溫柔,像是多年前教室裏一個悠閑的午後。少女不知未來的苦,視線裏隻有風和日麗。
噔噔!
季然輕輕敲響了門。
等到兩名女孩抬頭,他推開門,走了進來。
“打擾一下,我是特行部的。來了解一下情況。”
他認出了另一個少女的治安員製服,便說出了特行部的身份。在總局裏,所有部門,必須無條件服從特行部的任何安排。
“啊!”
那清秀的少女立刻彈起來,臉上竟帶著一絲惶恐,道:“領……領導好!”
“不用緊張。”
季然走了過來,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女孩。
他將薔薇花放在了花籃裏,道:“我隻是來了解一下情況。”
他看了一眼治安員女孩,輕聲道:“你先出去一下吧。”
“好……好的。”
看著那女孩離開,並且將門關好後,季然這才看向段雅然。
“她走了,可以給我說一說,你弟弟欠債和安保男人做的事情嗎?”
段雅然麵露感激,道:“可以。”
她的眉眼間,笑意好似熄滅的蠟燭,瞬間暗淡。
“我應該是高位截癱吧?”
女孩眉眼間帶著苦笑:“寧妍那丫頭啊,我和她從小玩到大。”
“她還是不會說謊呢。”
女孩扭了扭脖子,擠出一個笑容,道:“您想知道什麽?”
……
病房的門打開,季然走了出來。
哢!
他輕輕關上門,寧妍就在房門邊蹲著,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領……領導……對不起。”
“主任讓我來給她說,她這個情況,沒法入職了。”
寧妍抬起頭,她的眼眶通紅,淚如泉湧,肩膀顫抖著,卻又不敢出聲。
她死死咬著嘴唇,猩紅的血色像是沿著幹裂河床流淌的線條。
“我……我不敢告訴她,我怕她受不了……嗚嗚。”
少女壓抑著聲音,像是薄薄的烏雲,裹著洶湧的悶雷。
“她……她吃了太多苦了……嗚,為什麽是她?”
突然,季然蹲下身,按住了她的肩膀。
少女抽泣著,看著麵前這張年輕的臉。
“她可以入職,我說的。”
那年輕的眸子帶著一股銳意和自信,道:“現在,可以去幫我查一個地方嗎?”
“什……什麽?”
寧妍愣了愣,卻突然感覺到了一陣心安。這是特行部的承諾!
“平安福利院。我要裏麵所有孩子的家庭背景,最好去福利院一趟,根據資料核對這些孩子的具體狀況。”
那些孩子,本就有總局的審查。這個工作很簡單,隻是繁瑣。
寧妍點頭。
“很好。”
季然轉身道:“查好了,來總局特行部找我。”
他腳步微頓,言語溫和,卻字如金鐵:“讓我們把這件事,背後所有的老鼠揪出來。”
寧妍看著季然的背影,突然湧現出一股希望!
她立刻站起身,好好整理著自己的衣著,用力擦了擦臉。她不敢再進去,那哭花的臉誰都能看出來。
噔噔。
她戴上帽子,敲了敲門。
揚起的半張臉,隔著玻璃,露出一個輕鬆的笑,指了指前方樓梯的位置,示意自己有事。
病床上的少女抬了抬下巴,回應了一個爽朗的笑容。
寧妍轉身,擦著牆壁離開。
她微尖的下巴上還墜著淚珠,隨著邁步砸在了陽光深處。
悲傷從來都是最狡詐的魔鬼。
你越是強大,它藏匿的越深,直到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