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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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窸窸窣窣,落在了地上,是一層淡淡的霜色。
飄搖的卡片一張張砸落,浸透在血水之中。
不遠處的門衛室,門衛大爺喝著十分糖的咖啡,吃著香菜口味的麵包,正喝了酒般紅著臉看著旗杆下的兩道身影,喜滋滋的嗦著吸管。
突然,老大爺眉頭一皺,當即身影變淡。
刷拉——
一道鎖鏈勾住咖啡,一同扯出了窗戶,消失在了夜色。
門衛內室,也漸漸傳來了老大爺熟睡的鼾聲。
……
季然從不遠處的雪地撿起了跌落的昆吾。
他抖了抖刀鋒,看向了地上躺著的白宴。
“你……不能殺我……”
嗯?!
季然眉頭一挑,竟然還能說話!你也是嗔獸?
自己那一拳,幾乎摧毀了白宴整個胸腹,他的心髒恐怕都被撕裂了大半,竟然還沒死?
季然看到,那原本包裹著他的藤蔓,竟在不斷的融化,濃綠色的液體浸透在他的身上,一股生機盎然的法力,正包裹著他的全身上下。
白家擅醫,白家喜官也多是治愈係。
此刻,那些原本紮根在他身上的種子,正在提供著最精純的生命力。讓白宴看起來,就像是長滿草的一塊肉團。
“嗬。”
季然拎著刀,朝著白宴走去。
就在這時,一道勁風驟然襲來!
噌!
一根鋒利的木刺,紮在了季然腳尖前三步位置。那木刺迅速長出了茂盛的枝椏,化為了一片柵欄,阻隔在了季然身前!
嘭嘭!
一名穿著中山裝的老人,一名穿著黑色夾克衫的中年人,落在了白宴的身邊。
“該死!”
“少爺!”
那中年人立刻掏出一枚枚翠色的丹藥捏碎,直接灑在了白宴的身上!他的手心湧動出濃鬱的靈力不斷彌補著白宴的傷勢。
“是你將少爺傷成這樣!?”
那中年人鷹鉤鼻,眼窩深陷,帶著一個鴨舌帽。此刻看向季然,眼神冰冷。
旁邊的老人更加沉穩一些。他將一枚綠色,布滿尖刺的種子塞進了白宴的口中,一片片綠色的藤蔓生長,彌補著他缺損的內髒和血肉。
這時,這老者才轉頭看向了季然。
“你需要給我白家一個說法。”
白宴臉色露出了一抹輕鬆。
幸虧自己在中途就叫來了自家的兩位叔伯,不然恐怕真的會被那小子給剁了!
哢!
那原本立在季然身前的柵欄突然落滿雪花,然後雪花消融成水,滲透所有的藤條,轟然碎裂!
一道嫵媚的煙嗓生冷的傳來:“你的意思,是要我第八小隊,給你們白家交代?”
一道高挑的身影,踩著積雪走來。
那敞開的黑色風衣露出兩條修長的大腿,沾滿血的白色襯衫讓她的身姿更加颯爽。
此刻,水煙一雙大而彎的眼睛裏,浸滿寒意。
她踱步走來,站在了季然的身前。
“我們在外麵,為你們東九區追殺神隱會邪教徒,為整個冰城斬殺牛鬼蛇神。”
“而我們的隊員,卻在總局大樓受到了襲擊。”
“今晚,如果你們白家給不了我們第八隊一個滿意的答複……”
大門外,穿著鵝黃色衛衣的少女從雪地上走來。
她的衣衫浸透了大片的血紅,一邊走還一邊滴著血,隻是沒有一滴是她自己的。
砰!
一柄青銅長劍從蘇素手中落下。
她的聲音清冷,堵住了兩人的退路。
“都要死。”
白宴眼神狂跳!
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
他們除非是得到季然的消息,立刻施展全力奔馳而來,不然絕對不會這麽快回來!
不,那也不行,至少謝延施展6級的能力帶著他們立刻回來才行!
但那樣,牛鬼蛇神誰來處理!?
他們難道寧為了這個鸞客,不顧牛鬼蛇神的破壞!?
此刻,一些在院子裏迷迷糊糊閑逛的工作人員猛地清醒,這是紅鸞離開後,她的幻術徹底失效。
幾個衣著筆挺的男人跑了過來。
為首的是一名身材微微發福,但是五官棱角分明,頭發斑白的男人。
“水隊,怎麽回事?”
這個男人是總局的治安局長,此刻見到總局大樓被破壞的慘狀,以及特行部與白家的對峙,當即頭皮一麻,知道出大事了!
“你應該去問他們。”
治安局長當即看向了對麵,喝道:“你們怎麽回事!”
這兩個白家老少,都是明麵上的人物,和這局長自然熟悉。
此刻,那老人看著兩名特行部的成員,臉色憋屈,但也知道自己作為仙家,如果正麵和特行部,尤其是這種和自己第九區絲毫關係沒有的特行部對上,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這件事,我白家一定給一個交代!”
“但是,我們也需要一個交代!”
“王局,我白家幾十年來,為冰城發展殫精竭慮,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我們都不求什麽回報,但是你們再怎麽樣,也不能私下裏將我家少東家生生打死吧!”
“程序何在!正義何在!”
王局的臉色也是難看,白宴那幾乎被血浸透的身子他看在眼裏。他知道特行部有特權,但是他並不知道【結果正義】這種隻限於序列小隊和高級職業者的特權。
此番戰鬥,白宴重創,之前的確是沒有任何的緣由。自己治安所沒有啟動任何的調查程序。
“這件事,自然會弄清楚緣由。”
王局點頭,皺眉道:“你們也必須給出一個交代來!”
老人聽出了王局話裏的鬆動,略微鬆了一口氣。還好,隻要能夠讓少爺安穩脫身,白家的未來就還在。
砰!
突然,就在此刻,大廳的門被撞開。
寧妍帶著滿臉的淚花,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
“領……領導!”
嘭!
寧妍一個踉蹌跌倒在了季然的身邊,在雪地上砸出了一片濕冷。
“怎麽?”
季然撐著身子,蹲下,想要扶起女孩。
但是那女孩的雙手啊,此刻竟好似有著千鈞重!死死握住了季然布滿血痂的手臂。
寧妍跪坐在冰冷的雪地,仰起頭,舉著一張燙金的卡片。
“雅然姐……她出事了!”
季然看著女孩啜著淚水的眸子,濃烈的悲傷仿若實質,刺得人心頭發痛!
季然手指微顫,接過了那張卡片。
【她今夜突然呼吸不暢,但是她身邊沒有人。母親還在小區撿著垃圾,弟弟不知身在何處。護士查房的時候,因為打電話沒有看到她的神色,忽視了她的異樣。所以,她在這個雪夜,永遠的閉上了眼。】
下麵的名字,是段雅然。
寧妍淚水四溢,明明隻是一張卡片,但是在看到的瞬間,她就知道這是真的。心髒的抽痛帶來劇烈的恍惚,仿佛什麽東西從她的心底抽離。
季然的手,擰緊了那張卡片。
他將卡片塞入了女孩的手心。
他的手,此刻不應該去握住悲傷,而應該握住刀劍!
孽龍蠶浮現,將昆吾的寒芒吞入腹中。
那不遠處的老人看到女孩手中的卡片,又看到白宴身上的卡片,沉聲道:“如果是我白家造成的問題,我白家一定給所有人,一份滿意的補償!”
“這一點,王局和諸位,不用質疑。”
那中年男人此刻並不太清楚事情,他看著寧妍低聲道:“寧妍!”
“有事以後再說!”
“事情或許有誤會,白家在冰城……你要學會原諒!”
啪!
季然沾滿血的手,在這男人的胸口拍下一個猩紅的手印。
他微微發力,便將那王局推開!
麵前的水煙看著季然,側過身子。季然的視線能夠毫無遮擋的看向前方,白宴三人。
“寧妍。”
女孩啜泣著,雙腿分開攤坐在雪地上,恍惚的抬頭。
季然站在她的身前,那滿是傷痕的背影,好似一棵挺拔的蒼鬆。
“告訴我,你想怎麽做?”
寧妍清秀的臉上,恍惚而蒼白,淚水流淌,卻不知所謂,整個人都在懵懂之中。
那是人被巨大的悲傷貫穿後的茫然,往後的日子裏,那些悲傷會將活在記憶裏的人,千刀萬剮。
寧妍的目光穿透雪花,穿過人群,穿過橙黃色的燈光。
好像看到了童年。
看到破舊的樓道裏,高出自己一頭的女孩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你好呀,我叫段雅然,今年四歲啦,是你的新鄰居哦。”
“哭什麽!不就是要搬家嗎?聽說你們要去住大房子啦,嘻嘻,周末能邀請我去玩嗎?”
“小妍,你也在這個班!”
“誰敢欺負她!你們幾個,給我滾!”
“嘿嘿,丫頭,班長給我寫情書了哎。”
“小妍,畢業旅行我們去哪裏?”
“臭丫頭!等我上班了去找你!讓阿姨每天多給你做點鍋包肉,我以後要和你一起吃午飯!”
……
記憶讓恍惚的少女打了個寒顫。
“雅然姐……回不來了……”
女孩的淚水好似洪流,她嘴唇哆嗦著,崩潰般的哭聲像是咆哮,像是此刻嘶吼沸騰的暴雪!
她的眼中,帶著絕望,帶著利刃,帶著濃鬱到極致的怒與悲:“我……什麽都不要!!!”
“我隻要他死!”
崩潰的哭腔帶著一種宣誓。
對麵的老人皺了皺眉,隻覺得吵鬧。
隻有那少年抽出了刀,邁開了腳步。
很多人能夠輕而易舉的說出寬容二字,隻是因為他們不懂仇恨。
水煙見到季然的動作,修長的身影後退,為少年讓出了道路。
那中年人似乎也看出了什麽,他臉色猛變,伸手想要阻攔,道:“別衝動!”
“待到來日調查清楚……”
砰!
恐怖的力量瞬間炸開滿地的雪色,季然的身影好似咆哮的猛獸,在那痛哭聲裏發出一聲凝固冷風的厲嘯!
那白家老者和中年人麵色大變,就要上前!
但下一刻,他們卻駭然的發現,自己動不了了!旗杆上一道穿著黑色西裝的人影,捏起了一個手印。
竊命!
噗呲——
利刃入肉、入骨、入髒!
季然逼視著白宴驚恐的眸子,一刀從他的脖頸處開始,切斷了他的大半個身子!
沾血的刀刃在寒風中蒸騰著熱氣。
季然轉頭看向身後那駭然無措的中年人,聲音平靜,像是宣誓主權的雄獅。
“我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