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無望的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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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秦麗辦完了出院手續,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美容院。這幾日的驚險過後,雖然身體已經痊愈,但精神上還需要一個恢複的過程。

    美容院裏一切照舊,但她的心裏卻還在糾結中。從出軌到火災,她經曆了從生到死的過程。而這一切像是有人故意安排,以懲罰她的不恥之行。想到這些,她覺得難以麵對丈夫和孩子。有了這些事情,她不知道怎樣再踏進家門,怎樣跟家人在那個屋簷下一起生活。

    到了下午,她還是心虛地給鄭強打去電話。但響了幾聲也沒人接。也許是開會了。她這樣想,便決定趕在鄭強下班前到家。

    回到家中,秦麗匆忙將行李物品收拾停當。洗了個澡後,身心才感到舒服了許多。

    坐到客廳的沙發上,又與徐友友打了一通電話。

    徐友友:“阿麗。我一跟你分開,就又開始拚命地想你了。”

    秦麗:“真是的。我也想你了。”

    徐友友:“能不能想個辦法,我們一直在一起,一刻也不分開啊?”

    秦麗:“別忘了,我是有家的人。”

    徐友友:“如果你能跟我一起生活,我會讓你比任何人都幸福。我會愛你一輩子的。”

    秦麗:“我相信。但是------”這時,她看到鄭強的車停在了門前。“他回來了。掛了。”

    秦麗掛上電話,裝出一幅悠閑的樣子,迎接鄭強的到來。

    鄭強與陳述全在醫院裏告了別,心情沉痛不已。這幾天接連發生的事,讓他深深感悟到人生的可悲。那天,他在家裏親手起草好了離婚協議書。想到人生這般地短暫,更應該過好每一天。這樣一來,他跟秦麗離婚的決心也更加堅定了。

    進了家門,他徑直朝書房走去。仿佛坐在沙發上的秦麗根本不存在。

    “回來了。”秦麗這樣跟他打著招呼。本想著把編好的出差事宜向他嘮叨一番,不曾想他竟然如此視若惘聞。

    “我跟你說話呢。你怎麽陰沉著臉,像沒看見我一樣啊。”她邊說,邊跟著進了書房。

    鄭強一屁股坐到高背椅上,閉目養神。

    秦麗:“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我走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這幾天發生什麽事了?”

    鄭強用鄙夷的目光看著她。

    “發生了什麽事,你應該比我清楚。”

    “你這是什麽意思?”秦麗感到事情不妙。

    鄭強:“皇星酒店的大火,沒傷著你們吧?你們的行李也完好無損吧?既然行李收拾得那麽齊備,你就不應該再回來了。直接到外麵安置你們的家去吧!不要在這裏演戲了。你不是演員,我也不是你的觀眾。是不是因為這個劇本沒有導演,才使得你們一下子就演砸了!沒有人為你們的醜劇買單!你隻能得到這一紙休書!!簽上字,拿上你的一份,滾吧!!”他越說越激動,到最後開始吼叫起來。

    秦麗知道一切敗露,也無法為自己辯解。想到剛才徐友友那般懇切的希望,她覺得自己有了最好的退路。

    秦麗看了看協議內容,覺得還算合理。

    “好。既然這樣,那我簽字。明天我就走。”

    鄭強:“為什麽要等到明天?我剛才說的話你不明白嗎?就是今天,是現在!!!你就不應該回來!!拿上你的行李,快快滾蛋!!否則,我把你的那些東西通通扔出去!!通通燒了!!你就等著淨身出戶吧!”

    “好。我走。我現在就走。”秦麗收拾了一下東西,便往外走。

    “明天早上,去辦離婚手續。”鄭強向她甩下最後通牒。

    韓雅菊躺在醫院裏,直到第二天才蘇醒過來。

    看到吳佳玉坐在床邊,她一把抓住吳佳玉的手,“小玉。陳述全是什麽時候回來的,他怎麽這麽快就走了?他走時沒有要求見上我一麵嗎?”

    吳佳玉看著韓雅菊悲傷的樣子,從心裏為她難過。

    她把那個金色包裹著的瓶啟遞到她麵前。“韓姐。我也是當天才知道陳總的事,就急忙趕過來。他臨走前把我叫到身邊,讓我把這個交給你。他說,謝謝你給他的愛,祝你幸福。”

    韓雅菊手握著那個啟子,失聲痛哭。

    “陳述全------為什麽不讓我再見上你一麵------小玉,你扶我起來,我要去看看他------”

    吳佳玉按住她的肩膀,“韓姐。您現在的身體根本撐不住這樣的折騰。他明天下葬,你跟他這樣的關係,是不能出現在那樣的場合的。”

    韓雅菊像是猛然清醒過來。是的。以自己這種情人的身份,無論陳述全活著、還是死去,都無法麵對世人。縱然感情再深,也見不得人。這份痛隻能隱忍,這種苦隻能獨自品嚐。

    吳佳玉繼續勸解道:“韓姐。人已經走了。那種折磨他的病痛也結束了。就讓他在另一個世界安息吧。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祝他一路走好。”

    韓雅菊知道這一天必然會到來,她有過思想準備。但事到如今,還是悲痛不已。隻因生前沒能見上一麵,便成了她終生的遺憾。但是,即使是見了,又能怎樣?也許,會更加悲傷。正像吳佳玉所說,她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祝他一路走好。

    韓雅菊把他們相處的時刻,像放電影一樣,在腦子裏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著。那麽多的美好,滋潤了她的悲傷,使她有了異樣的滿足。是的,既然曾經那般地擁有,何必在意時間的長久。這段情感可以讓她成為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有了這份寶貴的過去,還有什麽不滿足?

    韓雅菊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到了晚上,她覺得已經足夠地堅強,可以麵對一切了。

    “小玉。我沒事了。送我回家吧。”

    吳佳玉:“韓姐。您真的好了嗎?好吧。我叫顧光明來接我們。”

    把韓雅菊安頓好,吳佳玉和顧光明離開了她的家。

    路上,悶悶不樂的吳佳玉看著車外,一言不發。

    顧光明:“怎麽了,小玉。對韓姐還不放心?”

    吳佳玉長歎一聲。“是的。我不僅是不放心,更是覺得韓姐這樣根本不值。你看她對陳總那麽忠貞,感情那麽真誠。到最後得到了什麽?陳總的家產全部給了他的家人,公司的股份落入他愛人的名下。韓姐呢,隻得到了那麽一個破瓶啟子。還用黃綢包著。即使是鍍層金,又能值幾個錢。他們這------這------這算什麽事啊。”

    顧光明:“人跟人價值觀不同。在我們看來不值。但在韓姐看來,這份情重於泰山,那隻啟子價值連城呢。”

    吳佳玉:“看到陳總在最後時刻,那般地痛苦,那般地牽掛於她,似乎也不應該受到指責。但我還是覺得韓姐可憐。”

    顧光明:“他們處於這樣的關係中,就會有許多的無奈和困惑。說句不通情理的話,就是自食苦果。”

    吳佳玉抬起頭來,看著顧光明。“看到他們這般淒慘的樣子,你有何感想?”

    顧光明認真地說:“我覺得,人還是忠誠最好。你看我,始終隻愛你一個人,便不會有這樣的煩惱。我們的日子也過得輕鬆愉快。”

    吳佳玉臉上有了笑容,“你又在說好聽的哄我。”

    顧光明:“我是認真的。不光是世人皆知,連上天都知道,我這輩子隻愛吳佳玉。”

    吳佳玉:“是真的嗎?”

    顧光明故意道:“不是------”

    “什麽?!”

    顧光明:“我的意思,不隻愛吳佳玉,還愛她肚子裏的寶寶。”

    “算你會說話。”吳佳玉將頭依在他的肩膀上,像是自言自語道:“女人這輩子,千萬不要做情人。”她又衝顧光明補上一句:“你也看到了吧,男人養情人的下場有多悲慘。”

    顧光明急忙表態:“是的。我知道了。老婆,您放心。我是聰明人,不會做那樣愚蠢的事。”

    苗小禾是在陳述全的葬禮結束後,才得到這個消息。她是時代成立時就在這裏工作的元老,對於陳述全的人品也一直很讚賞。對於一直以來對她工作的支持,也深懷感激。

    今天,她讓魏新推著輪椅來到陳述全的墓前,沉痛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麵對陳述全的離世,她想了很多。這樣一個黃金年齡,便匆匆離開了人世,應該還會有許多的事情和心願,沒有來得及去完成、去實現。正像現在的自己,麵臨著心中的夢想,在努力,在掙紮。

    但天能如人願嗎?

    苗小禾將一束菊花放在墓碑前。

    “陳總。請原諒我今天才來看您。與您一起工作這麽多年,我了解您是位坦誠正直的人。您對同事謙和尊重,對工作認真負責。對待生活嚴謹自律。您一直都是我學習的榜樣。隻可惜天妒英才。您這樣匆匆地離開了我們。願您此生沒有遺憾。一路走好。”

    魏新:“苗姑姑。這個人真的這麽好嗎?”

    苗小禾:“是的。他是位值得尊敬的好人。無論是對家人,還是對朋友、對同事,都可稱得上當之無愧。”

    魏新:“是啊。人的一生能做到不愧對他人,便可安心了。”

    苗小禾:“魏新。人的一生是難以預料的。誰也不知道自己的明天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陳總這樣一個好人,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離開了我們。我們這些活著的人,根本來不及準備迎接已經發生的,和將要發生的事情。活著的意義到底在哪裏?”

    魏新:“苗姑姑。您不要難過。也不要想得太多。過好當下就可以了。凡事都先有因而後有果。命中注定的事,誰能抗拒得了。”

    苗小禾:“不能相信命中注定這樣的話。”

    魏新:“可我信。苗姑姑,您這一生坎坷曲折,不也是命中注定的嗎?”

    苗小禾:“不。我相信可以改變的事,便沒有注定的說法。我在努力改變這一切,就是不能讓自己的一生留有遺憾。”

    正說著,魏新看到韓雅菊身披黑紗,手握白菊向他們走來。

    魏新意味深長地道:“有些事,有些人,錯過了就難以找尋。”

    苗小禾還想跟他繼續這個話題,看到有人來祭奠,便止住了。

    “小菊。”魏新首先招呼道。

    韓雅菊看到他,雖感意外,但陰鬱的心情令她無法對外界的事物有所反應。她隻是衝著他們點點頭,算是有了回應。

    看到這樣一位淒美的女子,苗小禾不禁注意起魏新的神情變化。

    魏新收起一臉的尷尬,說:“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姑姑。姑姑,這位是韓雅菊,我的------前妻。”他把最後兩個字說得很低。

    “您好。”苗小禾伸出手去。她沒想到魏新的前妻竟然這般清秀優雅,端莊善美。便立刻明白了他剛才那句話的意思。“您也是來看陳總?”

    韓雅菊感到了這位坐在輪椅上的女人,漂亮的眼睛裏透露出犀利的質疑。

    “是的。我------是陳總的------同學。”

    “噢。”苗小禾看到韓雅菊那無法掩飾的悲傷,感覺到平常人不應有的哀痛。於是,她猜出了其中的隱情。

    看著身單影隻的韓雅菊,魏新這顆不甘的心又有了一絲的**。

    “姑姑,您稍等。我跟她說兩句話。”他把韓雅菊拉到一邊。“小菊。你一直在拒絕我,就是因為他嗎?現在他已經走了,你們的感情再深厚也都結束了。還是考慮一下我們的事情吧。畢竟我們在一起生活過,也算是有一定的感情基礎。比起你重新選擇,應該少些煩惱吧。”

    韓雅菊冷冷地看著他,緩緩地道:“魏新。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我們的一切已經結束。昨天的風再大,也吹不走今天的落葉。你應該明白,我們已經無法再回到過去。我祝你一切都好,就不煩你掛念了。”

    看到韓雅菊還是這樣堅決,魏新此刻才徹底失去了信心。

    “那好吧。我也祝你一切順利,有一個好歸宿。”

    “我們走吧。再見。”苗小禾與韓雅菊道了別。看到韓雅菊如此堅決地拒絕了魏新,更證明了她對陳述全的一片真情。至此,她在心中對陳述全有了重新的認識。

    對於男人而言,一生中遇見一位紅顏知己也是正常。正像時下流行的說法。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情感。這樣一位女子,想必一般的男人都會產生占有的**。陳述全不是聖人,又有什麽可指責的呢?隻是可惜了魏新,得到了不知珍惜,而失之交臂。

    回去的路上,苗小禾忍不住問道:“魏新。那麽好的女人,你怎麽就放棄了呢?”

    魏新:“苗姑姑。都怪我那時年輕氣盛,傷了她的心。這次回來我也想過與她重新複合。但我的努力都沒有用。”

    “人啊,一定要懂得珍惜。否則,隻能自食其果。”

    魏新:“是啊。我已經是後悔莫及了。原本以為這次來能和好,但結果還是一無所獲。苗姑姑,我訂了後天的機票。我想回去工作了。”

    苗小禾:“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治療。”

    魏新:“不用謝。走之前會找人來接替我,對您繼續進行康複治療的。”

    苗小禾:“這樣最好。我真想早點站起來,恢複到從前。”

    魏新:“一定會的。我找的這個人有許多年康複治療的經驗。從目前您的狀況看,由他陪著您,再堅持一段時間就可以了。不過,還是會很痛苦。”

    苗小禾:“沒關係。我能挻得住。希望在下個月公司慶典時,我能自己走著去參加。”

    魏新:“一定能。苗姑姑,我相信您。”

    韓雅菊在陳述全的墓前坐了很久很久,像是要以此來彌補這段時間分離的空缺。這兩天,哀傷將她的眼淚耗幹,失落平複了她痛苦的心。雖然對於沒能見上他最後一麵滿懷悔恨,但這份遺憾終歸隻能自己來消解,無權怨恨他人。經曆了與魏新的生離,和與陳述全的死別,她對自己的人生又有了新的感悟。麵對前夫魏新,那已經是一場醒來的惡夢,無需去思去想。而長眠地下的心愛之人,她決定把這份愛永遠珍藏在內心。不管今後發生什麽樣的事,她對這樣的一段情感無怨無悔。

    就這樣默默地陪在愛人的身邊,已是別樣地幸福。她把心中想要說的話,全都默念給他聽。她相信,即使兩世相隔,他們也能夠做到心靈的相通。

    她在那裏坐了很久很久。

    就在她疲憊地站起身來準備離開時,看見何珍珠來到麵前。(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