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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他們不過是驕傲的青年才俊，把所學用到了極限, 市場配資那一套玩的出神入化, 一億的本金，經過他們的運作, 可以把杠杠加到十倍二十倍甚至更高。就相當於本金隻有一億, 但可以用的資金可以達到十億二十億, 如果按二十億來算，賺了一倍, 就賺了二十億，是本金的二十倍，放大了盈利。可相應的，若是賠錢，二十億是不會讓你拿去賠的, 在賠不到一億的時候，資金鏈就會斷, 就被強製平倉, 保證融來資金的安全。

    他們所有的努力，在這一次金融危機中化為灰燼。

    如果有回報, 再艱辛都是值得，可這一次的挫敗, 讓人心灰意冷, 原來所有的努力都抵不過市場的不可抗力。

    覆巢之下難自全。

    市場持續低迷, 人心惶惶, 在商品市場可能還有一定的緩衝餘地, 可身在資本市場的他們，炎炎夏日卻有如在嚴冬，他們意誌逐漸消沉，巨額的負債讓他們連喘息的力氣都沒有。

    驕傲被殘忍的踐踏，夢想被現實扼殺，有人抑鬱，有人放棄，有人不屈的堅持著。

    那年的冬至黑夜那麽漫長，酒吧裏燈光閃爍紙醉金迷，一向最樂天的徐驍堯喝得酩酊大醉，他抓著雍容的手含含混混地說，我不行了，這回是真的不行了，我知道路不會好走，可從來沒想過會是這種輸法，不是我們的錯，為什麽要由我們買單……雍容，我是真的撐不住了……你要原諒我，你們原諒我，繼續走下去……

    那夜幾人都喝得爛醉，被無休止的手機鈴聲吵醒的時候，雍容頭痛欲裂，卻在接通電話的幾秒鍾，霎時清醒了。

    他們趕到的時候，徐驍堯就躺在一片血泊中，圍觀人嘈雜的喧鬧聲，警車尖銳刺耳的鳴笛聲，楊銳跪在地上的大哭聲，雍容感覺腦中繃緊的那根弦終於斷了。

    他沒有哭。

    甚至沒一個念頭。

    他機械地配合著醫生，配合著警方，卻在鬆開擔架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在抖。

    “他手機裏第一個聯係人是你，最後一個通話是楊銳，我們聯係不到他的家人。目前已經排除他殺，節哀吧。”

    警察拍拍雍容的肩膀。

    兩下輕拍，讓他有些踉蹌。

    隨著徐驍堯自殺、楊銳的離開，他從來沒覺得孤獨這麽長。

    在無盡的黑夜中，他無數次問自己，是不是也該放棄了。

    他縱容著心底的呼聲，勸說著自己放棄。

    在放棄前，他去養老院探望徐驍堯的母親。

    她有些瘋癲，意識時而清醒時而錯亂，意識錯亂的時候會拉著雍容的手喊：“兒啊。”雍容就會乖順地應著。

    她撫著雍容的臉，“別不開心，想做什麽就去做，媽永遠支持你……”

    還爬了一次山。

    山路很陡很長，到山頂的時候，他大汗淋漓，山風一吹，意識一片清明，仿佛壓在心上的重量也消減了不少。

    山太陡太高，真正爬上來的人不多，坐纜車上來的倒是不少。

    一位小姑娘嚷著累，坐在一塊石頭上氣喘籲籲。

    他問：“怎麽不坐纜車？”

    小姑娘擦著額間的汗，邊喘邊說：“坐纜車上來的人，是感受不到站在山巔的快意的。”她爬起來，站在岩石上指著山間的路，“我站在這裏，再看來時的路，所有的苦與累，都不值一提。”

    轉眼一年過去了，投身公募的楊銳，憑借紮實的功底和過人的投資能力混出了名堂，成為了業界新貴。

    他站在攝影機前意氣風發，侃侃而談。隻有在提問者問及他的成功前所付出的努力時，神情黯然，避而不答。

    而雍容依舊在資本的洪流中摸爬滾打，電視裏的楊銳已經站到了相當的高度，滿身榮光，目光灼灼，仿佛在看他，也在向他說：雍容，我在這裏等你。

    那年，二人雙雙站在了公募、私募的金字塔尖。

    穎園公墓。

    雍容默然站在墓碑前，楊銳半跪在地上給酒杯裏倒酒。

    “驍堯，我們終於混出來了。”

    終於，

    終於。

    如果你也在，那該有多好。

    ——嚇死我了，我看成了“失足少女求陪聊”。

    ——你不是逛吃睡強無敵的嗎，怎麽睡不著？

    “有點認床，每次一換地方，前幾晚都睡不好……”

    ——換地方？回學校了嗎？

    “沒，在酒店呢，不在金和做了。”

    ——實習期還沒過吧，怎麽不在金和了？？

    “領導說讓我去合作單位去交換，我說不去的話這個月的實習工資還給我開嗎？領導說開的，但是實習報告沒法給我簽字。開玩笑，給錢就行，我是會向區區一個簽字屈服的人嗎？”

    ——於是你把金和炒了？

    “於是我去了合作單位……”

    ——你就這麽忍啦？好憋屈！

    “多憋屈憋屈就好了。”

    ——就奮起反抗征服命運打爆老板了嗎？

    “……”

    “……就習慣了。”

    彈幕有一瞬間的停滯，然後爆屏的禮物刷的連張熙和的臉都看不到了。

    還有人開全站廣播：“不要工作了，我養你啊。”

    張熙和本來還處於想睡睡不著，不睡還有些迷糊的狀態，被這一波禮物和全站隔空喊話直接驚得瞬間清醒了。

    原本按她直播間平日裏的畫風，現在一定是鋪天蓋地的“23333333”、“66666666”刷了滿屏。

    她明明是帶著戲謔調侃的語氣說的那幾句話，與平時沒差別，卻收到截然不同的反應。

    果真是夜裏人都感性了嗎。

    “好啦，謝謝大家，但是不要刷啦，刷得我都不好意思啦。開兩句玩笑，那麽慘的。你們一刷禮物，讓我覺得自己在賣慘，好別扭的。”

    “停停停，把我臉都刷沒了！！！”

    被無視。

    “別刷啦，再刷下播！”

    再次被無視，粉絲一副不管你下不下播就是要養你的節奏。

    張熙和：“…………………………”

    “我在屏幕上貼了幾隻可以關注的股票，大家回頭可以留意下。”

    禮物瞬間停了，露出了左下角的公告欄。

    ——股票呢？？

    ——……主播騙子！

    “股票真有，但不知道漲跌，再看看再等等。對了，你們以前不是問我，在券商、基金這樣的公司工作能不能知道所謂的□□消息嗎？”

    “以前我說大家想多了，不做到一定位置是很難獲得□□消息的。不過這兩天經曆的一些事，倒讓我改變了這個觀點。在券商、基金這樣與股票市場聯係緊密的公司工作，或多或少都能比其他人早知道一些看似無關緊要，實習上分析一下對投資還是很有好處的消息。”

    “具體是什麽我先不說啊，我打個比方：比如我現在在A公司工作，A公司有一隻基金做的不好，基金經理和公司領導要是比較低調的那種，在不接受媒體采訪或者不對媒體媒體透露相關信息的時候，你是不知道管理人對這隻基金持什麽態度的。”

    “嗯嗯你們說的或許也對，基金經理也想把基金做好，但現在一些基金經理可不這麽想。看看為什麽那麽多的基金淨值在0.9和1之間徘徊吧。當然也有可能是他們菜，根本原因也的確是菜。很多基金可沒抱著想讓你賺錢的心成立的，管理費就很可觀了，按日計、按月收，你基金買一天就要交一天錢哦。”

    “萬一淨值做高了，都要贖回套現怎麽辦？基金規模就小了，管理費就少了。但做低就沒問題了，低一點，被套了賣的人就少多了。”

    “沒錯基金股票這種，隻要進場，大部分人是出不來的，賺錢的想多賺一些，賠錢的想回本，跟賭博似的，錢基本就在裏放著了。”

    “所以說股市是沒有贏家的，唯一的贏家就是收印花稅的中.央。”

    “有點聊偏題了，好了，回到之前券商、基金雇員話題。外界是不清楚你們到底是怎麽決策的，當然小雇員也不清楚，但是基調你是能感覺到的。比如領導看基金經理沒有好臉色，那你知道這家夥藥丸，領導要是和顏悅色，多半內心是：哇太好了，淨值低沒人賣，又能多收管理費了。”

    “再比如更換基金經理，外界大多數人隻有換完了看到通知才知道，內部的人早就知道風聲了。什麽？知道風聲有什麽用？當然有用了，知道誰來接任，知道接任的人的投資風格，就有可能判斷出現在基金持有的股票漲或是跌，可以提前入場或離場。這算不得□□啊，但的確有幫助。”

    ——主播是在暗示我們金和有基金要換基金管理人嗎？

    ——金和股票型基金就一隻吧？？

    ——要換掉楊銳嗎？

    ——果然資本家都是無情的，做的好捧到天上，做的不好立馬翻臉不認人。

    “我可……什麽也沒說啊，都是你們猜的啊。”

    “我的觀眾一個比一個聰明啊，別多想，我真的隻是日常誇觀眾。”

    ——666666你什麽時候誇過我們？

    ——秒懂。

    ——所以到底是漲是跌？

    “基金漲沒問題，這隻基金輸不起，我是老板也不可能選個更菜的來接任，金和財大氣粗，肯定選最有噱頭的來，別管基金賺不賺，先在氣勢上贏一局。”

    ——主播你又在暗示什麽，原諒我看不懂。

    ——最有噱頭的不是一家私募麽，業績上天啊簡直。

    ——私募，自邇投資？？業界傲視群菜的那家？

    ——主播你不是說要去合作單位實習嗎？難道就是要接任的那家？

    “我隻能說我的觀眾真聰明。”

    ——主播真棒，能去那麽厲害的私募實習！

    “開始我也被我們領導誇的有點懵，很疑惑為什麽公司那麽多人才偏偏選中我，特別是領導昧著良心誇我工作勤奮出眾的時候，我隻想問一句：領導，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2333333畢竟是連直播都堅持不了十分鍾的懶癌少女啊！

    ——講真，你老板肯定也是心中邊“窩草，為了套路你我做人的原則都不要了”，嘴上很誠實的把你誇到天上。

    “233333是啊，都把我誇懵了。後來我才知道，人家合作單位根本不要人才，人家隻要證。對，沒錯，就是那次我帶你們直播看大佬的那次。”

    “好像是基金業協會出了個什麽新規，要求私募基金高管必須要考過這個考試，不考過不能發產品還是什麽的。嗯，好像挺嚴的。題難不難？我做著還好，畢竟也還沒畢業，學的東西還沒有扔下，從業的時間長了不看應該還是需要撿一撿的。不過不是說通過率挺低的嗎？還不到三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