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如霜，刹那間已至那離陽監察使身前。
    庭中殘存的幾名離陽供奉，肝膽俱裂，卻也知曉此刻退無可退，嘶吼著撲上，手中兵刃綻放各色光華，試圖為監察使爭取一線生機。
    然李淳罡是何等人物，他既已出手，豈容宵小阻攔。
    老劍神立於原地，身形未動，隻是那並指如劍的右手，隨意在身前一撥一引。
    “兩袖青蛇。”
    話音輕描淡寫，似庭前閑話。
    卻見兩道細微青芒，自他袖中無聲遊出，初時不過螢火，離袖三尺，驟然暴漲，如兩條青色小蛇，靈動迅捷，於電光石火間穿梭於數名供奉之間。
    青芒過處，血霧輕揚。
    那些離陽王朝費盡心血培養的頂尖好手，甚至包括一兩位自詡出身隱世宗門、眼高於頂的客卿，連慘叫都未能發出一聲，身形便僵直當場，眉心或咽喉處，各添一道細不可見的血痕。生機，已然斷絕。
    劍意過處，摧枯拉朽。
    那監察使隻覺一股寒意從頭頂灌到腳底，渾身血液都似要凝固。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倚仗的高手，在對方輕描淡寫兩指間，便如草芥般被收割。
    這就是劍神李淳罡？這就是甲子前獨步天下的青衫劍神？
    恐懼，如潮水般淹沒了他的心神。
    “劍……開……天門！”
    李淳罡口中再吐四字，聲調略揚，帶著一絲不耐。他似乎不願在此多費手腳。
    這一次，並非指尖劍氣，而是他整個人仿佛化作一柄通天徹地的巨劍。一股磅礴浩瀚、無可匹敵的劍意衝霄而起，庭院中燈火搖曳，夜風停滯，所有人都感到一種源自神魂的戰栗。
    那劍意並非實體，卻比任何神兵利器都要來得恐怖。它籠罩而下，目標直指那心膽俱裂的監察使。
    監察使知道，自己在這劍意之下，絕無幸理。他眼中閃過一抹極致的瘋狂與怨毒。
    “徐驍！李淳罡！你們逼我的！”
    他淒厲嘶吼，猛地一拍胸口，竟自口中噴出一團紫黑色的精血，那精血並未落地，反而化作一道詭異符文，印向他眉心。
    “血祭玄兵，融我殘軀，敕！”
    監察使體內，一件早已埋藏的秘寶被驟然引爆。一股難以言喻的邪惡氣息轟然擴散。他周身皮膚迅速幹癟，化為一種不祥的暗紅色，雙目之中血絲遍布，瞳孔化為豎瞳。
    與此同時，庭院中那些剛剛被“兩袖青蛇”所殺，尚未倒地的離陽高手屍身，竟齊齊一顫，隨後化為道道血氣，被一股無形之力牽引，瘋狂湧入監察使體內。
    不過眨眼功夫，監察使的身形竟拔高數寸，周身肌肉虯結，散發出一種令人作嘔的血腥與強大並存的邪惡氣焰。他的實力，在這一瞬間，攀升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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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鳳哲識海中，係統提示音響起。他眉頭微挑，這離陽皇室，倒是真有些壓箱底的亡命手段。
    血祭之後，那監察使氣息暴戾，卻並未如眾人所料那般，與李淳罡這尊殺神死磕到底。他猩紅的目光，竟是死死鎖定了宴會廳內，那位自始至終都帶著玩世不恭笑意的北涼世子——徐鳳哲！
    在他看來，李淳罡再強，終究是客。這北涼王府，九鼎之事，關鍵還在徐鳳哲身上。隻要擒下此子，一切便還有轉圜餘地！
    “徐鳳哲，納命來！”
    監察使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身形化作一道血色殘影，速度之快，遠超先前，竟是繞過了李淳罡劍意鎖定的邊緣，如一道血色閃電，直撲宴會廳。
    其勢洶洶，目標明確，顯然是打著擒賊先擒王的算盤。
    徐鳳年見狀大驚，怒喝一聲便要回援，卻被兩名殘存的離陽死士死死纏住。薑泥更是花容失色，下意識便要擋在徐鳳哲身前。
    李淳罡眉頭一皺，正欲出手攔截。
    然，徐鳳哲臉上那絲玩味的笑容，卻在此時更濃了幾分。
    “想抓本世子？你，夠格嗎？”
    他輕聲低語，仿佛不是在對敵，而是在與人閑談。
    就在那血色殘影即將撲至宴會廳門檻的刹那，徐鳳哲的身影，突兀地，在原地消失了。
    沒有絲毫征兆，沒有半分能量波動，就那麽憑空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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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監察使血紅的瞳孔驟然一縮，他那勢在必得的一撲，竟是抓了個空！
    眼前空空如也，哪裏還有徐鳳哲的半分影子？
    他猛地環顧四周，神念瘋狂掃蕩，卻絲毫感知不到對方的氣息。
    這……這怎麽可能？！
    監察使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浸淫武道數十年，見識過無數奇功秘法，遁術、幻術、陣法挪移，皆有所涉獵。但如這般憑空消失，不帶絲毫煙火氣的手段，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這已然超出了他對武學與術法的認知極限。
    就在監察使因這匪夷所思的一幕而出現刹那愣神之際，一道身影，如山嶽般沉穩，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先前撲空的位置。
    來人身形魁梧，麵容不怒自威，一雙眸子深邃如夜，仿佛蘊藏著屍山血海。
    北涼王，徐驍。
    他甚至未曾看那驚駭欲絕的監察使一眼，隻是淡淡開口，聲音平穩，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鐵血意誌：“入我北涼王府，傷我北涼子弟，擾我北涼清淨。誰給你的膽子？”
    話音落下的瞬間，徐驍動了。
    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沒有華麗炫目的招式。
    他隻是簡簡單單地踏出一步，一拳遞出。
    這一拳，平平無奇，卻仿佛凝聚了百萬北涼鐵騎衝鋒陷陣的無邊煞氣與戰意。拳鋒過處，空氣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層層疊疊地塌陷。
    那血祭之後，實力暴漲，自詡已能與陸地神仙一較高下的監察使，隻覺一股無可抗拒的恐怖力量當麵湧來。他試圖抵擋，試圖閃避，但在這一拳麵前，他所有的掙紮都顯得那般蒼白無力。
    “嘭——！”
    一聲悶響，沉重如擂鼓。
    監察使那經過血祭強化，堅逾精鋼的肉身，竟在徐驍這一拳之下，寸寸碎裂。他周身那股邪惡暴戾的血色氣焰，如同被狂風吹散的煙霧，瞬間潰散。
    “噗——”
    大蓬的汙血自監察使口中狂噴而出，他整個人如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撞在遠處的假山之上，山石崩裂。
    一拳，僅僅一拳。
    那不可一世的離陽監察使，便已瀕死。
    王府另一側的屋脊之上，徐鳳哲的身影悄然顯現。他手中捏著一枚符籙餘燼，識海中，係統光屏正飛速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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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嘖，老爹這一拳，可比李老劍神的劍招，更符合我的敗家氣質。簡單，粗暴，直接有效。”徐鳳哲嘴角微翹，心中暗忖。這突如其來的感悟與獎勵，讓他對自身力量的運用，以及如何更有效率地“敗壞”那些高高在上的法則，有了些新的、大膽的想法。
    庭院中，徐驍負手而立，看也未看那如爛泥般癱倒的監察使。
    李淳罡撇了撇嘴，收起了劍指，嘟囔道：“老匹夫，就知道搶風頭。”
    那監察使掙紮著抬起頭，臉上滿是血汙與不甘，他眼中怨毒之色更甚，突然發出一陣夜梟般的獰笑：“徐驍……你以為這就完了嗎？今日之辱，離陽……咳咳……離陽必百倍奉還！等著吧，北涼的末日，不遠了！”
    話音未落，他體內最後一絲力量轟然引爆。
    並非自盡，也非同歸於盡的瘋狂反撲。
    而是一道刺目的血色遁光，包裹著他殘破的神魂，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衝天而起，撕裂夜幕，向著遠方疾速逃遁。
    徐驍與李淳罡皆是神色平靜，並未出手追擊。
    老劍神隻是淡淡道：“跑得倒快，離陽皇室的保命玩意兒，花樣還真不少。”
    徐驍目光深沉，望向那血光消失的天際，緩緩道：“跑了一個，自然會引來更多。這場戲，才剛剛唱了個開場鑼鼓。”
    他頓了頓，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與決絕：“傳令下去，王府戒嚴等級提至最高。另外，備馬，本王要去一趟軍營。”
    夜風吹過，庭院中的血腥氣愈發濃鬱。
    徐鳳哲站在屋頂，看著下方忙碌起來的王府眾人，又看了看父親那略顯蕭瑟的背影，以及李淳罡那依舊邋遢卻淵渟嶽峙的身影，心中那股敗家的快感，竟是淡了幾分。
    “離陽的報複……仙人……天機閣……”他輕聲呢喃，眼中閃過一絲與紈絝形象截然不同的凝重。
    “係統，下次再有這種送上門來的‘資源’，記得提醒我多準備點【瞬移符】。這點小錢，花得值，但跑路的時候，還是從容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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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鳳哲嘴角抽了抽，這破係統，還真是會見縫插針地推銷。
    北涼的夜，還很長。
    而那真正的風暴，顯然才剛剛吹起它噬人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