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哲那雙桃花眸子中，精光一閃而逝，先前因強行催動秘法而殘存的些許虛弱感，此刻被一種近乎狂熱的興奮所取代。他長身而起，折扇“唰”地一聲展開，扇麵上一副“千金散盡還複來”的灑脫字畫，在周遭血腥與混亂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刺眼。
    “係統，那勞什子上古仙庭遺跡，在何方位？”徐鳳哲心中問道，語氣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篤定。
    “叮！根據能量波動及殘存法則痕跡分析，目標位於此方小世界正東方向，預計行程七百裏。沿途地勢複雜，高階古獸盤踞，空間裂縫頻發，綜合危險評級：九星（極度致命）！友情提示：宿主當前揮霍點餘額足以支撐初步的空間擾動，但大規模修正空間法則，仍需海量投入。請宿主謹慎‘敗家’，亦或……更加瘋狂地‘敗家’！”
    “知道了，你這財迷係統。”徐鳳哲撇撇嘴，麵上卻是不動聲色，朗聲道：“老李，二弟，薑泥丫頭，咱們往東邊走。本世子掐指一算，那邊有機緣等著咱們去‘敗’。”
    李淳罡一劍將一頭撲來的鱷形巨獸從中剖開，腥臭的內髒與鮮血濺了一地。他眉頭微挑，瞥了徐鳳哲一眼，對這小子時不時冒出的“神機妙算”已有些見怪不怪，隻是哼道：“小子，你最好算得準些。老夫的劍，可不是給你探路的。”
    徐鳳年一刀劈退一頭周身環繞電光的怪蛇，手臂微微發麻，聞言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哥，你這烏鴉嘴，可別把咱們帶進哪個凶獸老巢裏去！”
    薑泥默不作聲，隻是緊了緊手中木劍，清冷的眸光在徐鳳哲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轉向東方，那裏，密林深處，隱隱傳來更加壓抑的洪荒氣息。
    四人不再耽擱，由李淳罡在前開路，徐鳳年與薑泥護住兩翼，徐鳳哲則不緊不慢地綴在隊伍中間，看似悠閑，實則心神高度集中，【敗家領域】無聲無息地鋪展開來，感知著周遭每一絲異常的能量波動。
    這所謂的七百裏路，遠比他們想象的更為凶險。
    剛走出不過十餘裏，前方一片看似尋常的沼澤地，便差點讓他們吃了大虧。那沼澤之中，並無毒瘴，水麵平靜無波，然而當李淳罡一腳踏入邊緣試探時，一股無形的吸力驟然從沼澤深處傳來，他腳下堅實的土地竟瞬間化為流沙，欲將他拖拽下去。
    “小心！”李淳罡暴喝一聲，身形如青鬆般釘在原地，劍意勃發，一道凝練劍氣直刺沼澤深處。
    “轟！”
    沼澤下方傳來一聲悶響，吸力驟減。但與此同時，數十道墨綠色的水箭從沼澤各處激射而出，帶著刺鼻的腥氣，目標直指眾人。
    “雕蟲小技！”李淳罡冷哼，木劍橫掃，劍幕如牆，將水箭盡數擋下。
    便在此時，徐鳳哲眼中異芒一閃，急聲道：“老李，左前方三丈，地下有東西！空間不對勁！”
    李淳罡幾乎是本能地信任了徐鳳哲的判斷，身形不退反進，不偏不倚，一劍朝著徐鳳哲所指方位悍然刺落！
    “嗤啦！”
    地麵猛然炸開，一條遍體覆蓋著滑膩黏液，口器猙獰如同菊花綻放的巨型蠕蟲破土而出，它半截身軀剛探出地麵，便被李淳罡那後發先至的一劍貫穿頭顱，發出淒厲的嘶鳴，扭曲幾下便沒了動靜。而它原本潛藏的位置，空間微微蕩漾，一道細微到幾乎不可見的漆黑裂痕一閃而逝。若非徐鳳哲提醒，一旦有人踏足，後果不堪設想。
    “好小子，你這眼睛倒是越來越毒了。”李淳罡收劍，看了徐鳳哲一眼，目光中多了幾分審視。
    徐鳳哲搖著折扇，輕笑道：“這點小錢……咳，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本世子可是要成為天下第一敗家子的人，眼神不好，怎麽挑好東西敗？”他心中卻是暗道：“係統，剛剛那一下，扣了多少揮霍點？”
    “叮！為宿主修正微型空間褶皺，消耗揮霍點五千。宿主成功規避一次‘踩空’型敗家（指掉入空間裂縫導致肉身損毀，係統判定為非主動型低效敗家），值得鼓勵！”
    徐鳳哲嘴角抽了抽，這係統，還真是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讓他“高效敗家”。
    接下來的路途，更是將“步步驚心”四字演繹到了極致。他們遭遇過能口噴冰霜，瞬間凍結方圓百丈的冰魄巨猿；踏入過看似鳥語花香，實則彌漫著無形音波，能震裂神魂的迷魂花穀；甚至還遇到過一群形如蝙蝠，卻能操控細小空間刃的詭異飛禽，稍有不慎便是皮開肉綻。
    李淳罡這位老劍神，當真是神勇無匹。他手中那柄尋常木劍，此刻仿佛化作了世間最鋒利的殺伐之器。劍氣縱橫三萬裏，一劍光寒十九州。無論是何等凶悍的古獸，在他劍下，往往撐不過三招兩式。那股子睥睨天下的劍意，仿佛要將這方殘破小世界都捅個通透。
    饒是如此，徐鳳年與薑泥亦是人人帶傷。徐鳳年身上添了十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好幾次都是憑著一股狠勁才從古獸爪牙下死裏逃生。薑泥相對好些，身法靈動，但手中木劍已然不堪重負，出現了數道裂痕，她白皙的手掌也被震得虎口崩裂，鮮血浸染了劍柄。
    而徐鳳哲，則成了隊伍中最“清閑”也最“關鍵”的人物。他的“烏鴉嘴”總能在最要命的時刻響起。
    “二弟，別碰那塊紅色的石頭，上麵有古怪的禁製殘留，碰了會炸！”
    “薑泥丫頭，前麵那片藤蔓後麵有空間斷層，繞開走，不然掉進去，神仙也難救！”
    “老李，當心頭頂！那塊懸著的鍾乳石，內有乾坤，靈氣波動異常，像是某種封印！”
    每一次，他的提醒都精準無比，讓他們避開了一個又一個足以致命的陷阱。李淳罡從最初的將信將疑，到後來的言聽計從，隻覺得這小子身上透著一股邪門。徐鳳年則是又驚又氣，驚的是自家大哥這神神叨叨的本事救了他們好幾次，氣的是這家夥總是一副“本世子早就看穿一切”的欠揍模樣。
    徐鳳哲心中卻是暗爽不已：“氪金的力量，凡人豈能輕易揣度？這敗家子當得，是越來越有味道了！花錢就能買平安，這買賣，劃算！”他每一次“指點江山”，係統都會“貼心”地扣除一筆不菲的揮霍點，用以“撫平”或“擾亂”那些不穩定的空間法則。
    一路行來，血腥與危機如影隨形。他們也發現了不少其他勢力留下的痕跡。破碎的陣旗，散落的兵刃，以及……一具具死狀淒慘的屍體。有的被巨獸撕扯得麵目全非，有的則像是被某種詭異力量吸幹了精氣，化為幹屍。偶爾還能聽到遠處傳來兵刃交擊之聲，以及絕望的慘叫，但很快便歸於沉寂。
    在一處被夷為平地的山穀中，他們甚至發現了幾名身著天機閣服飾的弟子屍身，死前似乎經曆過一場慘烈的圍攻，不僅有古獸的爪痕，更有刀劍劈砍的傷口。
    “看來，這小世界裏的‘熱鬧’，比咱們想象的還要大。”徐鳳哲看著那些屍體，眼神微冷，“為了所謂的機緣，這些人，倒是比那些沒腦子的畜生還要狠。”
    李淳罡負手而立，蒼老的目光掃過戰場，淡淡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自古皆然。這方小世界既然顯露於世，便是一塊潑天大的肥肉，誰都想來啃一口，也不管自己有沒有那副好牙口。”
    徐鳳年默默擦拭著北涼刀上的血跡，刀鋒已有多處豁口，他沉聲道：“咱們得加快速度了，免得被人捷足先登，或是……成了別人的墊腳石。”
    薑泥看著那些天機閣弟子的屍體，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她出身西楚皇室，對這種爭鬥與傾軋，並不陌生。
    繼續前行百餘裏，前方地勢豁然開朗。一片廣袤的平原出現在眼前，平原的盡頭，隱約可見一座巍峨的宮殿輪廓，沐浴在七彩霞光之中，宛如仙境。隻是那霞光之下，卻彌漫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死寂。
    然而，就在他們準備踏入平原之際，徐鳳哲臉色驟然一變，厲聲道：“等等！不對勁！”
    他雙目緊緊盯著前方空無一物的虛空，【敗家領域】全力運轉，額角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這一次，他感知到的空間波動，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劇烈和詭異。
    “係統，那是什麽鬼東西？！”
    “警報！警報！偵測到超大規模複合型空間陷阱！疑似上古仙庭殘存的守護禁製與此地不穩定空間法則融合異變而成！一旦觸發，方圓十裏將被無差別空間風暴覆蓋！預計生還率……零！”係統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真正的驚惶。
    “這他娘的……玩兒這麽大？”徐鳳哲隻覺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他毫不懷疑係統的判斷，那片看似平靜的虛空，此刻在他眼中，卻如同張開了血盆大口的遠古凶獸，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
    “老李，千萬別過去！”徐鳳哲聲音都有些發緊，“前麵那片空地，是絕地！一步都不能踏進去！”
    李淳罡聞言，神色凝重到了極點，他停下腳步，目光如電，仔細審視著前方，卻未發現任何異常。但他相信徐鳳哲，這小子雖然不著調，但在這種生死攸關的判斷上，從未出過錯。
    “可能繞過去？”李淳罡沉聲問道。
    徐鳳哲額上青筋跳動，他能感覺到，那片恐怖的空間陷阱範圍極大，想要繞行，恐怕要多花費數倍的時間和精力，而且其他方向，未必就沒有別的凶險。
    “繞？本世子字典裏，可沒這個字！”徐鳳哲眼中閃過一抹瘋狂，“係統，給我想辦法！把這該死的陷阱給本世子‘敗’掉！需要多少揮霍點，你盡管開口！”
    他此刻，是真的動了肝火。這上古仙庭，還沒見到影子，就先給他們來了這麽一個下馬威，簡直豈有此理！
    “宿主……您確定？”係統的聲音帶著一絲猶豫，“強行破除此等級別的複合空間陷阱，所需揮霍點，將是天文數字……甚至可能……清空您目前的全部餘額，並透支未來收益……”
    “廢話少說！”徐鳳哲斷然道，“錢沒了可以再賺，命要是沒了，可就什麽都沒了！這點小錢算什麽？給本世子……砸！”
    他就不信，這世上，還有用錢擺不平的事！如果有，那一定是砸的錢還不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