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蕭定山，還是少有見王爺真的動怒的樣子，他本想把責任攬下來，不牽連無辜的夥頭兵。
    “王爺，卑職有罪……”
    蕭定山旁邊跪著的夥頭兵，立馬出口打斷了蕭定山才說一半的話。
    “不——王爺，這事確實罪不在蕭都尉，請聽卑職說。”
    梁承澤目光從蕭定山的身上，轉移到夥頭兵的身上：“你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夥頭兵不敢有絲毫的隱瞞，將所有的前因後果都講了出來。
    “……”
    “……”
    “……”
    一刻鍾過後，
    梁承澤總算是從夥頭兵的解釋裏，知道了新兵們的夥食為什麽吃的這麽差。
    原來在大梁的軍營裏，老兵和新兵的夥食標準是不一樣的。
    他上次在主城的軍營，看到徐武手底下的兵夥食還不錯，那完全是因為主城那邊的全部都是老兵。
    而梁承澤在這裏新建的新兵軍大營，除了十幾個從其他軍營調過來的夥頭兵是老兵，其餘全部都是新兵。
    再說了，
    這座新建的新兵軍營，所有的糧食乃至武器的配置，都是需要從主城的軍大營送過來。
    這不是單獨針對梁承澤的新兵營，而是大梁軍隊裏的規矩。
    每一個州府的主城，都會駐紮該州府的主軍大營。
    其他駐紮在各處的分軍營，所有的軍需物資都由主城的主軍大營統一配送。
    軍中所有的軍糧和軍款都是有定額，有固定的配置的。
    新兵人數越多的軍營，所能得到的軍需物資就越少，這是大梁立國以來就存在的製度。
    不過自古以來，
    大梁所有的軍營裏，都是老兵和新兵各占一定的比例。
    而老兵的比例，要比新兵的比例占大多數。
    所以當軍糧平均一下後，所有的兵都能吃到肉，也能吃到饅頭，以及偶爾能吃到粗糧做成的飯。
    雖然老兵分到的食物會比較多，肉也會分到比新兵多。
    不過新兵們跟在老兵的屁股後麵，還是可以吃得不錯的，至少吃飽是沒有問題的。
    隻不過大梁立國這麽多年，還從來沒有出現過一個分區軍營裏，幾乎全部都是新兵的例子。
    所以當蕭定山第一次收到，從主軍大營送過來的軍需物資，特別是軍糧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按照他們新兵營裏的軍糧配給，有資格分到肉的，也就隻有那十幾個夥頭老兵，以及蕭定山等幾個有軍銜的小將領。
    而整個新兵大營，總共有一萬名新兵。
    還不誇張地說，幾乎北燕府軍營裏所有的新兵，都被送到了梁承澤新建立的新兵營裏。
    除了極個別家裏有關係，有背景的，沒有被分配過來。
    剩下的新兵，都被分過來了。
    所以才會出現如今的這種情況，整個新兵軍營的夥食，都極其的差。
    夥頭老兵說完後，
    另外一名在大鍋旁邊的夥頭兵，也來到梁承澤的跟前跪下，然後補充道：“卑職鬥膽，也向王爺替大家夥說幾句話。”
    “嗯，”梁承澤把視線挪到說話人的身上：“你說，本王允了。”
    夥頭兵得到允許後，立馬就開始講了起來。
    “王爺您還有所不知……”
    “像今日王爺看到的，每個新兵都能分到兩個饅頭，就著稀粥吃下。”
    “可這兩個饅頭，也不是頓頓都有的。”
    “因為這裏新兵人數多，我們新兵軍營每次分到的麵粉數量，其實並不多。”
    “因此每天的午飯和晚飯，隻有其中的一頓飯，是有饅頭可以吃的。”
    “而且一旦到了最後的那幾日，要是麵粉不夠了。”
    “我們就隻能把老兵和將領們的雜糧米配額，聚在一起留到最後。”
    “用這些存下來的雜糧米配額，給大家夥都煮上一些雜糧稀粥，就著一些鹹菜吃。”
    “隻有熬到下一次送來麵粉，將士們才可以再次吃上饅頭。”
    這時，另外一個夥頭兵也再次開口：
    “還有，這新兵軍營裏蕭都尉他們這些將領……”
    “以及咱們十幾個夥頭老兵的肉食配額，每個月都是存起來不吃的。”
    “每一次的肉食配額，都會用來切成肉粒肉沫，放在雜糧粥裏一起煮給大家夥吃。”
    “所以王爺，卑職鬥膽……”
    “請求您千萬不要責怪蕭都尉，蕭都尉他們吃的，和大家夥吃的都是一樣的。”
    梁承澤聽完夥頭老兵的講述後，臉色變得異常的難看。
    “沒想到，這歸根結底……竟然還是本王造成的錯。”
    “若不是本王當初一意孤行，鐵了心要徐大將軍調一萬兵過來，給本王成立新的分區軍營……”
    “如今，就不會出現新兵們吃不飽飯的情況了。”
    “都怪本王……害得你們所有人一起吃苦！”
    梁承澤默默閉上了雙眼，為自己的決策失誤愧疚不已。
    他還是太嫩了。
    仗著自己是現代人，在二十二世紀的軍隊裏摸爬滾打過。
    初來乍到古代世界，還沒摸清楚古代軍營製度與現代的不同，就瞎做決定。
    這一次，確實是他做錯了。
    蕭定山見梁承澤十分自責，忙開口：“王爺，這哪裏能是您的錯？”
    “當初您向徐大將軍要人的時候，卑職就在您的身邊。”
    “您一開始也沒想全要新兵的，隻是徐大將軍強烈反對，這才換成一萬的新兵。”
    “若是要論追責，哪怕是徐大將軍他……”
    蕭定山嘴巴一時比腦子快，直到這一刻才突然反應過來，立馬閉上了嘴巴。
    梁承澤原本低落的心情，竟然被蕭定山這不經腦子的快言快語，給直接逗笑了。
    “怎麽……難不成你覺得是徐大將軍的錯？”
    蕭定山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咳咳……卑職不敢！”
    梁承澤失笑地搖搖頭：“好了，這確實不能怪徐武。”
    “當時徐武之所以強烈拒絕本王的要求，也是事出有因的。”
    “北燕府才剛經曆與北真的戰爭，目前處於停戰的不穩定狀態。”
    “北燕各處軍營的軍事部署，那都是有它存在的合理性的。”
    “雖然本王有信心，可終歸沒有親自帶兵打仗過。”
    “徐武不信任本王可以管好一個新建的分軍營，也是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