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李慕生恍然點頭，而蒼尹月則開始帶著他走荒道小路，特意繞開一些主要通行的道路。
    對此，李慕生也不在意。
    畢竟充州臨近京州，他們離上陽城已經沒有幾日路程，走哪其實都差不多。
    而且，這一路上他通過與蒼尹月交談，對於所處的整個大黎情況，也算有了個大概的了解。
    大黎疆域之內有十九州之地，其中江湖門派林立、武道高手眾多，且勢力龐大複雜，甚至能與朝廷官府分庭抗禮。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整個大黎如今處於廟堂和江湖共治的狀態。
    江湖武林勢力不願招惹朝廷，大黎朝廷在鄰國環伺的情況下，也拿那些時不時以武亂禁的江湖人沒有太多辦法。
    而據蒼尹月所言，其它四大皇朝的情況也與大黎類似。
    甚至北邊的大武情況還要更加嚴重，整個皇朝幾乎有被幾大頂尖江湖宗門掌控的趨勢。
    這也是蒼尹月不願與浴血盟打交道的原因所在，在某些江湖勢力心中，他們其實並不將朝廷放在眼裏。
    當然，蒼尹月倒也並不是害怕，而是不想多生事端，避免此行出現不可控的因素。
    偏僻的山路不好走，但勝在風景不錯。
    李慕生之前的黑鬃黃馬因為多日趕路疲倦力盡，已經在半途賣掉，換了一匹耐力更好的騾馬。
    這馬雖然便宜且長得不好看，但爬起崎嶇山路來卻是個好手，一些十分蜿蜒曲折的路段，它都能用四條腿蹬上去。
    “清風追雲到此間，馬兒馱我至山巔！”
    莽莽蒼翠山林之中，李慕生輕拍馬背哼著小詩，跟蒼尹月一同行走在曲徑陡峭的小路之上。
    在偌大的山野之間，兩人兩馬看起來顯得極為渺小。
    蒼尹月始終神色清冷，目不斜視，這一路走來，她發現李慕生這個人有些奇怪。
    雖然因為一直待在那個小城武館的原因，所知的消息十分閉塞，很多事情都需要詢問於她。
    但對方的接受能力卻很強，凡事一點便通，有些見解甚至很是獨到。
    並且時不時會冒出一些從未聽過的字眼，而往往她對這些字眼仔細一琢磨，竟然發現還極為精辟。
    蒼尹月在李慕生身上看到很多矛盾的地方。
    比如他的武功，那令她都忌憚的點穴手法，以及那種偶爾插科打諢，偶爾又有種看破世事的肆意姿態……
    總的來說，就是給人一種怪怪的感覺。
    “咦？蒼姑娘，你瞧瞧對麵的山頭是不是有人？”
    這時，李慕生忽然出聲，打斷了蒼尹月的思緒。
    她目光一凜，朝對方手指的方向望去。
    果然便見到數裏之外密布的樹林間，隱約有三人正牽著馬在山路上埋頭趕路。
    三人的身影時而會被荊棘樹枝遮擋，但稍微辨認便可以看出，對方和他們走的是同一個方向。
    “看樣子，這些人的想法和你一樣，都打算從這裏繞路。”李慕生摸著下巴道。
    “這一片的山路極為隱蔽，一般人可沒法和我想到一塊會從此處前往京州。”
    蒼尹月眸中閃過一縷精芒，然而目光一轉，卻看到李慕生已經拍著馬背繼續前行。
    似乎一點也不覺得，在這深山老林中突然遇到一行陌生人有什麽不對勁。
    “小心點。”
    蒼尹月提醒一句，不過倒是對李慕生並不太過擔心。
    畢竟，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對方那神乎其技的點穴手法，連她都沒辦法抵擋，自保應該問題不大。
    沒過多久，對麵山路上的人也發現了李慕生和蒼尹月。
    對方在感到十分驚訝的同時，也變得極度戒備起來。
    不僅一直盯著他們，走路時手就沒從腰間的刀柄上離開過，仿佛隨時都會拔刀殺將過來。
    終於，雙方在前方的一個岔路口，恰好碰到了一塊。
    一時間，李慕生兩人和對方三人都停了下來。
    李慕生打量著眼前之人，兩男一女。
    一名身穿青色勁裝、腰間配刀的英氣女子，一位背著書簍、麵容清瘦的年輕書生，還有一個則是戴著鬥笠、同樣帶刀的中年漢子。
    蒼尹月同樣在觀察三人，她目光盯著中年漢子看了會，又在女子和書生身上停留片刻，忽然出聲道：
    “閣下是哪位將軍的部下？如今在帝都何處任職？”
    這話她是望著中年漢子問的，而對方聽完之後，臉上明顯露出一抹驚異之色。
    蒼尹月則是平靜地解釋道：
    “你的步伐沉穩有力，呼吸節奏分明，應該是練得大黎軍中的‘撼山拳法’，所以你大概是軍伍中人。”
    “另外，你手中的刀雖然整體看起來普通，但刀柄的製式卻十分精致獨特，應該是出自上陽城中的‘偃兵閣’。”
    聞言，中年漢子目光變了變，接著，整個人的氣息忽然快速攀升，握住刀柄的手隱有武道真氣流轉。
    他注視著蒼尹月，沉聲道：
    “姑娘眼光毒辣，能看出我的這些跟腳，想必也是帝都中人，而且絕非普通百姓女子，不知姑娘此行可是返回上陽城？”
    “沒錯。”
    蒼尹月點點頭，忽然冷笑一聲：
    “看樣子你應該是武安將軍的麾下，或是隸屬於武安軍，又或是其府上的親衛。”
    聞言，蒙山麵色又是大驚。
    他目光悄悄眯起，眼中閃過一抹寒意，問道：
    “姑娘從何能看出？”
    “從你的武道真氣，你修煉的是‘重元功’，此乃武安軍中主練的功法。”
    蒼尹月聲音平淡，端坐在馬背上，對於對方剛才露出的殺意無動於衷。
    蒙山驀然一愣，沉默地盯著蒼尹月，過了好一會才緩緩點頭：
    “連這都能認得出來，看來姑娘的身份來曆很不簡單。”
    而這時，旁邊一直仿佛透明人一般的李慕生，則是忽然輕輕地拍了拍手掌，讚歎道：
    “蒼姑娘真是厲害，見微知著、見多識廣，實屬令人大開眼界，六扇門不請你去辦案，都是他們的損失。”
    說罷，他又看了對麵的中年漢子一眼，道：
    “我瞧你們也不像什麽壞人，既然同路便一起走，路上也有個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