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跪下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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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飄飄的一句話,將吳榷的臉皮揭下來,踩在腳下碾碎。
    是啊,階下囚哪兒還有資格與人談條件呢。
    麵上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強作鎮定的冷靜,瞬間又崩裂了。
    吳榷的額角青筋暴起,整個人因為失控而發抖,“你這個下賤的娼婦,你以為我死了你能有什麽好日子過,如今他隻圖個新鮮罷了,等膩味了,你的下場隻會比我更慘!”
    邊說邊發出陣陣尖銳的笑聲來,透著陰森詭異。
    整個人似乎與陰暗的牢房融為了一體。
    這樣癲狂的模樣,讓春容和晴芳不由心生防備,默默都做起了保護的姿態來。
    剛才吳榷忽然暴起,想要掐死謝玖,真的是將兩人嚇了一跳,還好謝玖自己反應迅速,加上吳榷在牢裏被折磨了幾日,早已沒什麽氣力,否則麵對一個突然爆發的成年男子,還是很危險的。
    不過此刻謝玖的臉上卻並不見緊張之色。
    反倒是十分平靜的看著吳榷,甚至,嘴角似有笑意。
    “你死以後,我的日子如何更不由你說了算,你若是此刻執意不肯配合,那麽我的下場你絕對是看不見了,不過無論如何,我定是能親眼看看你的下場。”
    語罷,輕輕撥開擋在麵前的,春容和晴芳的手,步步往吳榷跟前走去。
    挨的近她也不怕,吳榷雖是出自將門,可著實沒什麽拳腳功夫,不過讀書學著兵法罷了。
    便就是因為隻會紙上談兵,才會敗給趙行謹那樣慘,以致最後為了保命,直接投降了。
    多少還是有些自知之明。
    “想活命嗎?”謝玖的聲音低幽,雙眸緊盯著吳榷,如誘人犯罪的惡魔,“隻要你肯好好求我,我倒也肯念在夫妻一場的份兒上,給你條活路。”
    這幾日的牢獄折磨,已讓吳榷憔悴若病入膏肓之人,眼眶深陷,眼下烏青沉沉,雙目更是因充血而凸起,如瀕死的金魚,頭發也散亂著,纏繞成團,粘著腐臭的汙泥,進來時穿著的官服已被剝去,此時隻著一件早已髒汙破爛的中衣。
    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哪裏看得出,幾日前,他還是錦衣玉食的威遠侯,兩年前,他還是京中可算得上說一不二的權貴。
    吳榷極度的厭惡謝玖此時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隻陰溝裏的老鼠。
    可他卻沒有反抗的氣力。
    甚至,他心中隱隱因為這句話,有了種,抓住救命稻草的感覺。
    是的,誰不想活呢?
    哪怕是屈辱的活下去,也比丟了性命要好。
    他本來就是個貪生怕死的人。
    謝玖冷眼看著吳榷眸中的變化,唇邊帶著譏諷的笑意,越來越濃。
    “想好了嗎?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聽著謝玖的聲音,吳榷不由喉嚨發緊,想要說什麽,卻似乎被一條繩子緊緊勒住了,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來。
    謝玖微抬下顎,麵露嫌惡的瞥他一眼,像是要沒耐心了,往後退開了一步,抬手撣了撣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這動作再次刺痛了吳榷那可憐的自尊,但也同樣喚醒了他心底強烈的求生欲。
    “我願意告訴你,吳家所有財產的來源,你大可拿這消息去皇上麵前立功。”
    他做著最後的掙紮,還希望能做平等的交換。
    但謝玖卻看都不看他,隻淡淡道,“走吧,看來侯爺還沒有弄清形勢,倒也不必多費工夫了。”
    語罷,轉過身去,毫不遲疑的便邁步走向牢房門口。
    在她轉身的那一瞬,吳榷瞬間瞪大了眼睛,下意識抬手,似乎想要將人抓住,嘴也微微張開,隻是依舊沒有發聲。
    直到看見謝玖的腳真的要踏出牢門了,他才終於艱澀而又焦急的喊出聲來。
    “等等!”
    “我...我求你,求你救我一命!”
    此刻背對著他的謝玖,麵上冷若寒霜。
    聽得這句話,謝玖的腦海中不由浮現前世,她被逼的至絕路時,吳榷是怎樣一副索命惡鬼般,企圖控製她,抓住她的樣子。
    上一世,即便是墜崖而死,她也不曾卑微乞求吳榷放過她,而今吳榷的低頭,讓謝玖心中感到無比惡心,越發的憎惡且瞧不上,這個軟骨頭的男人。
    於是這一刻,謝玖依舊不曾回頭,繼續往外走去。
    她倒是很想看看,吳榷為了活命,還能做到什麽程度。
    而見謝玖未曾停下,恐懼和焦躁開始迅速在吳榷的心中蔓延,他立刻想到了什麽,頓時咬緊了牙關,緊緊握拳。
    隨後隻聽得撲通一聲悶響。
    吳榷,跪下來了。
    “我求求你,救我一命!”
    雙膝觸地,吳榷雙目赤紅,緊盯著謝玖的背影。
    此刻,謝玖終於停下了腳步,回過身來,就這麽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麵上帶著溫柔的笑意。
    “瞧瞧,這不是知道該幹什麽嗎?”
    “你滿意了?”吳榷從牙縫中擠出話來,眼中含著屈辱憤恨,“我已經跪下求你了,你該滿意了吧。”
    他問出這話,謝玖卻是慢條斯理的擺弄起自己的腕上的鐲子來,隨即輕嘖一聲。
    “可惜。”
    “可惜什麽?”吳榷盯著她。
    謝玖麵上做惋惜狀,柳眉微蹙道,“可惜現在晚了,我不高興了,這僅僅的跪下,不夠啊。”
    聽得這番話,吳榷的臉上頓時又顯出暴怒之色來,額角凸起青筋,臉色青白。
    “謝氏你不要得寸進尺!”
    啪——
    一記耳光落下,是晴芳。
    “放肆!”晴芳冷喝,“一個階下囚,也敢這樣對我們夫人不敬!”
    吳榷被打的頭暈,想到自己是被個丫鬟打了,心裏頓時又怒氣翻湧。
    可謝玖接下來的話,卻又如一盆冰水迎頭澆下,把他心裏的火氣滅了個幹淨。
    “無妨,看不清形勢的將死之人罷了,何須計較。”
    她太知道吳榷怕的是什麽了,一句話,又將吳榷的心拿捏的死死的。
    果然,此話過後吳榷便抬起頭,死死盯著她,捂在臉上的那隻還血淋淋的手,緩緩放了下來。
    良久,他忽然雙手撐地,頭重重磕了下去。
    “喲!”謝玖看著他,輕笑出聲,“開竅了?”
    旋即又道,“怎麽剛開竅,又啞巴了呢,這隻磕頭,是個什麽意思呐?”
    聽著頭頂傳來的聲音,吳榷心裏最後一絲防線也潰退了,他閉上眼,咬著牙,又是一個頭重重磕了下去。
    同時高喊,“吳榷懇求夫人,高抬貴手,救我一命!”
    謝玖的麵上露出滿意之色,輕快的拍了拍手。
    “不錯,不錯,這才是求人的態度嘛。”
    隨後慢條斯理的繞著跪地的吳榷,緩緩走了一圈。
    “既然你都這樣懇求於我,那我也不好全然不管了,你且在這裏再待上幾日吧,容我去皇上麵前,說上一說,可是,不保證一定管用哦!”
    聽得這話,吳榷的眼裏登時露出了被戲耍的惱恨來。
    可謝玖已懶得與他糾纏,“行了,春容,你留下仔細同侯爺將那賬冊補充清楚,這牢裏氣味真難聞,我先出去了。”
    邊說,邊嫌惡的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旋即扶著晴芳的手,施施然離去。
    吳榷看著她的背影,想發怒,卻發現自己怒不起來,甚至,臉上似乎有淚水淌下。
    約麽一炷香的功夫後,春容拿著整理好的賬冊從牢裏出來了。
    上了馬車,便稟報,“都齊全了。”
    “好。”謝玖斂了斂眸,“進宮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