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映月之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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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3章:映月之瓶(3)
    洛城酒店的經理蔡京硯接到電話後,很快驅車到了洛城警局。
    下車前,他看著門廳前進進出出的警察,右手食指輕輕敲在方向盤上,內心有點忐忑不安。
    靠在車椅上沉思了片刻,定了定心神,他才解開安全帶,神色如常的下車,從容地跨進了警局大廳內。
    被人領到了一間審訊室內時,他的臉色已經變了又變,最終還是冷靜地坐在了椅子上,麵前被放了一杯水,那名領他進來的警察很快就離開了。
    空蕩蕩的小房間內,隻有一盞燈,一張泛著冷光的鐵皮桌子,和三張椅子,以及牆角高處時刻記錄著審訊室內畫麵的攝像頭。
    蔡京硯垂眸靜靜看著指尖,在心裏估算了一下時間,等了大概十分鍾。
    不算長,但對他而言,每分每秒都很煎熬。
    他不斷回憶哪裏出現了紕漏,讓警察盯上了他。
    在心裏反複推算,最終得出一個答案。
    套房內還沒來得及拆除的。
    但不一定。
    也有可能警方並未發現,隻是想找機會詐一詐他。
    在昨天就徹底壞了,他再也接收不到套房內消息。
    如果不是頂樓電梯直墜後,他被員工叫住絆住了手腳,說不定能在警方封鎖前,他就能把那些攝像頭拆除。
    慢了一步……
    百密一疏。
    審訊室的門被推開,是兩個麵熟的警察。
    蔡京硯雙手交握,放在桌子上,平靜地看著他們。
    敖芥將幾份文件放在桌麵上,朝著蔡京硯笑了笑,語氣平和道:“不用緊張,叫你來局裏就是問你幾個問題。”
    “剛剛去打印文件,順便核對一下文件信息,所以耽誤了一會兒時間。”
    幾句話,讓蔡京硯的心慢慢落回原地。
    溫塘打開筆記本,將錄音筆打開:“我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得更仔細一些。你如果準備好了,我們就開始了。”
    蔡京硯禮貌地抬起左手,示意他們可以開始提問。
    “你確定你的房卡始終在身上,從來沒有丟過?”
    蔡京硯沒有任何猶豫,點了點頭。
    敖芥笑了笑,將一個物證袋從腳邊拿到桌子上。
    “這張房卡是你昨天交給我們的,你再看一下,確定是你的?”
    蔡京硯拿過物證袋,仔細看了一遍:“我確定。”
    溫塘抬頭將另一個物證袋,也拿了出來:“我們今天下午又去了一趟酒店,最後在酒店附近一個沒有監控覆蓋的垃圾桶裏,找到了另一張房卡。”
    “這張是你們保潔員工丟的那張嗎?”
    蔡京硯愣了幾秒,接過第二個物證袋,仔細看了會兒。
    “我不太能分辨出來兩張的區別,如果不是物證袋裏有備注的話,你們也不告訴我找到了第二張備用房卡,我可能會認錯。”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對自己持有的頂層套房備用房卡,並不熟悉?”
    蔡京硯點點頭,十分坦然地笑答道:“嗯。頂樓套房是一房一卡,所以我辦公桌裏放著好幾張,我不可能每張房卡上有什麽痕跡,都記得清清楚楚。”
    “你區分不清楚,倒也沒什麽關係。”
    敖芥很是淡定地將兩個物證袋收回,並排放在桌子上,然後打開自己的平板電腦,將一份資料調出來,好整以暇地看著蔡京硯。
    “我們從垃圾桶中找到的這張房卡上,沒有發現任何指紋和其他有用消息。”
    “但很有意思的是,你知道你們酒店用的這種房卡,表麵其實是有一層非常非常薄的軟膜嗎?”
    “而這兩張房卡,一張有軟膜,一張沒有。”
    “我們今天找到房卡後,詢問過酒店前台的兩位女士,她們都是酒店的老員工,對我們的工作非常配合,幾乎是有問必答。”
    “你想知道她們的答案嗎?”
    敖芥笑眯眯地看著蔡京硯變臉,唇角依舊笑意不減。
    “我覺得你肯定能猜到答案。”
    他將兩個物證袋扔到桌上,忽然變臉,厲聲道:“你們酒店的兩位前台說,七個月前頂層套房入住過一位粗心大意的客人。”
    “這個人外出旅遊時弄丟了屬於她的房卡,回到九點後取走了存放在前台的那張備用房卡。”
    “退房之後,她們發現這張房卡變得嶄新,後來她們仔細比對其他房卡,才發現原來頂層套房的房卡上,其實都有一層輕薄的軟膜。”
    “而被房卡拿走的那張房卡,表麵的薄膜被撕掉了。當然,酒店後來又找電子鎖公司配了新的芯片房卡,但為了給你們客戶留下好印象,所以給客人的房卡都是新配的。”
    “那張被撕了薄膜的備用房卡,一直留在前台,作為備用房卡,平時隻會有保潔阿姨使用,其他時間都鎖在前台抽屜裏。”
    “兩位前台和兩位保潔阿姨都與我們保證過,屬於前台的備用房卡,從來沒有交給過任何人,包括你,蔡經理。”
    “而我們從你那裏拿到的房卡,剛好是沒有薄膜的。”
    “反而是在垃圾桶裏找到的房卡,是有薄膜的。”
    “所以,原本屬於前台,本該被凶手取走的房卡,為何最終會在你手裏?”
    “而屬於你的房卡,卻被遺棄在監控未能覆蓋的垃圾桶裏呢?”
    “蔡經理,你能為我們解惑嗎?”
    蔡京硯的臉色已經白了,雙手從桌子上收回,放在了坐下緊緊交握,緊抿嘴角,一言不發。
    “不想說?”
    “還是不敢說?”
    敖芥將兩個物證袋放到一邊,隨後點點頭,又拿出一個小號物證袋,將三個放在桌上。
    “顯然,你要解釋的,不僅僅是房卡替換這一個問題。”
    “這三個,眼熟吧?”
    “套房內找到的,而且我們在上麵發現了一組……非常清晰的,指紋。”
    敖芥舉起自己的左手,朝著蔡京硯張開五指。
    “你一定疑惑,你沒有在警方的信息采集係統內留存指紋信息,為何我們會如此肯定攝像頭上的指紋是你的。”
    蔡京硯已經冷靜下來,神色平靜道:“因為我左手大拇指。”
    “你昨天給我做筆錄的時候,目光在我左手指腹上停留了好幾秒,我左手拇指指紋殘缺不全。”
    “當然,就算我不承認,從我進來之後,兩隻手也在杯子、桌麵,以及椅子上留下不少痕跡,你們可以事後采集比對,照樣兒能得出結論。”
    敖芥見他肯開口,便不再繼續說。
    蔡京硯拿起裝著的物證袋,雙手慢慢緊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崩得根根分明,他低頭搖了搖,最後長長籲出一口氣。
    “攝像頭確實是我裝的。”
    “說點兒我們不知道的。”
    溫塘將物證袋收走,放回腳邊的袋子裏。
    “兩個保潔阿姨被鎖在洗衣房,也是我做的。”
    “酒店監控的缺失也是我幹的。”
    “你把你的房卡給了誰?”溫塘問。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收錢辦事,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蔡京硯雙手放在桌麵上,身體微微前傾,看著身穿製服的兩人。
    “我是莫家名下星級酒店的總經理,從畢業開始就在這家酒店工作,在這裏幹了快十五年,見證了莫家酒店產業的興起與繁榮,現在莫家已經徹底亂了套,誰都不知道下一個死的是誰,酒店還能撐多久,我隻想多賺點錢,保障以後的生活罷了……”
    “你給了一個凶手房卡,讓他入室行凶!”
    “而這個凶手打傷了一個體弱的中年女人,還意圖害死一個隻有四歲的小孩子,你就沒有一點愧疚嗎?”
    蔡京硯沉默了許久,溫塘翻看了一下他的個人資料,挑眉道:“我看了一下你的資料,你有個兩歲的女兒,從照片上看很可愛。這個案子的受害者之一,莫顏書也就比你的女兒大兩歲……”
    “我做的事情,我認。這些與我的家庭沒有關係。”
    敖芥指了指他,一字一句道:“我們是正規執法部門,你配合我們的工作,老實交代做過的事情,指認凶手和主謀,就是對你老婆和孩子最大的懺悔。”
    “我確實不知道去頂樓那個人的名字,他用的證件信息是假的。他說他叫老九,也是受人所雇行事。我們聯係都是通過一款聊天軟件。”
    蔡京硯從兜裏掏出手機,找到那款軟件,打開後遞給了溫塘。
    “聊天內容昨天案發後我就全部刪除了。”
    溫塘拿著物證袋將手機裝起來,偏頭與敖芥說:“一會兒交給技術部門,試試看能不能恢複數據。”
    “指使你做這些事的人,是誰?”敖芥問。
    蔡京硯搖頭:“我不知道。”
    “我沒有見過他,這個人主要通過郵件和我聯係。而且他給的報酬很豐厚,讓我不要問東問西。我起初不相信他,還找人查過這個郵箱,i在國外,我覺得應該是假的。”
    “這個人出手很大方,而且我不知道他怎麽知道我在國外有個離岸賬戶,一開始他就給我的海外賬戶打了20萬美金。”
    “他保證,如果我能按照要求完成任務後,會再給我50萬美金。”
    蔡京硯攤開手,很是自然地笑了笑:“昨天晚上,我查了一下我的海外賬戶,50萬美金已經到賬。按照現在的匯率,我隻用動動手腳,五百萬就能到手了,所以我沒怎麽猶豫,就按照對方說的做了。”
    “現在流行的那個說法是什麽來著……”
    “我本來還想掙紮一下,但無奈對方實在給的太多了。”
    “而且我不算主犯,隻能算是幫凶,加上那個阿九隻是打傷了一個中年女人,並沒有殺害那個小孩兒,所以就算我被判刑,也關不了太久。”
    “不是嗎?”
    蔡京硯笑看著對麵的兩位警察,很是鎮定地張開雙臂,臉上盡是篤定與自信。
    敖芥和溫塘臉色都不太好,看著蔡京硯就像在看一個神經病表演。
    “記得那個叫阿九的人長什麽樣嗎?”
    “記得。”蔡京硯點點頭,沒有嘚瑟太久,而是主動說道,“如果我能提供這個人的側寫,量刑的時候是否可以讓法官酌情?”
    “我去打電話,讓側寫師過來。”
    敖芥太年輕,看著圓滑且癲狂的蔡京硯,簡直是一肚子火,但礙於身份又不能大發脾氣,隻能找個理由出去透口氣。
    見過的犯人太多,但像蔡京硯這樣的,真的很少。
    很快側寫師就到了,蔡京硯被戴上了手銬,身邊有年輕的警察看守,配合側寫師開始做嫌犯“阿九”的側寫。
    溫塘拿著文件和袋子走出審訊室,直到走出一段距離,才深深呼出一口氣。
    當警察這麽多年,遇到過不少頭鐵的,但都沒有像今天這樣不舒服過。
    ……
    黃西空和綰綰離開警局後,兩人坐在街邊的冷飲店內,一人抱著一杯冷飲,吹著空調,同款舒展開眉眼,散去了一身的躁意。
    綰綰吸了一大口冷飲,扭頭看著玩手機的黃西空,用腳尖在坐下踢了踢他的褲腿。
    “黃叔叔,你在看什麽?”
    黃西空單手托腮,將手機推到她麵前。
    是和周複的聊天界麵。
    黃西空指尖貼著冷飲杯,懶洋洋地說:“周複這會兒有時間,我跟他聊了下莫顏書的情況。”
    “結果我發現這小孩兒,並沒有節目裏表現的那麽隨和。”
    黃西空垂眸道:“周複說,莫顏書平時很安靜,和莫則許其實也不太親,隻是相比於其他人,關係又稍微好一點。”
    “莫家之中,和莫顏書關係最親的,是莫家老夫人,也就是莫顏書的外祖母,戈老太太。”
    但戈老太太在莫家別墅的血案裏,受了很重的傷,人到現在還是昏睡時間多,清醒的時間非常少。
    就算難得醒過來,也因為身體殘缺的傷痛,整個人混混沌沌。
    目前老人是不接受任何探病。
    這個狀態,自然也不適合問話。
    綰綰看著新發來的消息,將手機推回黃西空麵前。
    “周叔叔說,可以去書書就讀的幼兒園問問。”
    莫家那邊暫時是問不出什麽情況了,但可以去幼兒園問問老師,說不定對方能提供一些線索。
    黃西空看著手機上發的坐標,拿起一旁的長柄遮陽傘,勾了勾綰綰的後領。
    “走,咱們去幼兒園看看。”
    順便去參觀一下,也可以為綰綰下半年選擇幼兒園做個參考。
    兩人坐上出租車,報了周複給的地址。
    國際飛鳥幼兒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