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殺人的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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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

    朱允熥比往常起的都早。

    今天輪到練武了。

    穿好練功服,他並沒有急著出去。

    時候還早,先去書房看看書。

    一個小太監捧著燭台跟著進來,點亮了書房的蠟燭。

    朱允熥坐在桌前,總感覺少了什麽。

    仔細想了想,恍然大悟,是花瓶!

    教室的門內一側,就放了一個大的陶器花瓶,插了一支臘梅花,花朵紅豔豔的十分好看。

    可是,這個院子卻一個花瓶都沒有。

    這很不正常。

    小太監正要走,朱允熥叫住了他:

    “白天找個花瓶放書房,插點花。”

    “不要瓷的,要陶器,一定要是素的,不要任何圖案……”

    小太監支支吾吾地回道:

    “殿下,這,這花瓶,奴婢去,去告訴錢嬤嬤。”

    他似乎還有些害怕,低著頭手足無措。

    朱允熥愣住了。

    本王就插個花,你至於嚇成這樣嗎?

    恰好秋桃送茶水進來,看到這一幕,急忙問道:

    “殿下,他惹您生氣了?”

    朱允熥搖搖頭,將事情說了一遍。

    “本宮就插個花,又不是將他的腦袋插上,他怕成這個樣子。”

    秋桃湊了過去,柔聲道:

    “殿下,不記得了?”

    朱允熥疑惑地看著她,

    “什麽事?說吧!”

    秋桃揮手示意小太監出去,

    小太監連施禮都忘記了,就要走,又被秋桃叫住,

    “施禮!沒規矩!”

    小太監急忙躬身施禮,

    “殿下,奴婢告退。”

    然後後退幾步,轉身一溜煙跑了。

    秋桃這才嬌聲道:

    “去年,有個太監做事不用心,放跑殿下的一隻八哥,被殿下用花瓶……砸……砸……”

    門口傳來一聲咳嗽,錢嬤嬤送來了一盤糕點。

    秋桃也不敢說話了,

    朱允熥目光冷冷地看著她們,提高了聲音,

    “人被砸死了?”

    秋桃膽怯地搖搖頭。

    錢嬤嬤放下糕點,回道:

    “砸破了頭,打折了一條胳膊,傷愈後去了延禧宮。”

    “好,我知道了。”朱允熥點點頭。

    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力氣畢竟是有限的。

    他已經知道不少,“自己”過去的殘暴行徑,

    但是現在還是忍不住搖頭,就因為一隻鳥下手這麽重,簡直不拿宮人當人了。

    錢嬤嬤又道:

    “自此,娘娘不許這個院子有花瓶之類的小件擺設。”

    朱允熥掃視周圍,除了文房四寶,家具擺設都是大件,少年輕易搬不動的。

    他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又是太子妃!

    怪不得剛才的小太監那麽緊張,他不是怕本王,他怕的是太子妃。

    昨天,太子妃可是打死了小汪子,隻是為了讓小汪子閉嘴。

    朱允熥有些憋悶。

    錢嬤嬤陪著笑:

    “殿下,太子妃也是為了您好!”

    這句話無疑是火上澆油,朱允熥的怒火翻騰了上來。

    好在哪裏?

    擔心本王繼續拿花瓶殺人?

    這不過是變相的汙名。

    看似小事,其實隻要這個小院子沒有花瓶,就是在提醒別人朱允熥曾經犯下的惡。

    猶如戴枷示眾,不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而是一直戴下去。

    羞辱沒有期限!

    朱允熥笑了笑:

    “是啊!本王用這雙手拿的花瓶,太子妃竟然沒把本王的手砍了,對本王真好呐!”

    錢嬤嬤:

    “……”

    秋桃低著頭,恨不得捂上耳朵,這是奴婢該聽的話嗎?

    錢嬤嬤略一沉吟,說道:

    “殿下,今天奴婢就去求見太子妃,稟報殿下的需要。”

    揮退了兩人,朱允熥陷入了沉思。

    他發現太子妃很刁鑽,一旦被她抓到了一個問題,她會窮追猛打,恨不得一下打死,至少也要將罪名給貼上一輩子。

    自己要更加小心了。

    ~

    月明星稀,

    夜色沉寂。

    練武的時間到了,朱允熥放下書本,走出屋子。

    一陣寒風卷了過來,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頭腦瞬間無比清醒。

    院子的西北角有一片空地。

    這是他的演武場。

    朱允熥一個人大步走了過去,靠牆一側擺滿了形形色色的木樁、石鎖,武器架上放了棍、刀。

    朱允熥自嘲地笑了笑,真是差生文具多。

    他剛活動了手腳,就有人快步從黑夜中走了過來。

    個子矮壯,走路如風,轉眼間已經到了近前。

    麵黑無須,小眼睛閃著精光。

    朱允熥拱手施禮,

    “弟子拜見先生!”

    先生也拱手還禮,

    “殿下安!”

    聲音尖厲,他是宮中的太監。

    在朱允熥養傷的後期,已經見過他,

    周雲海,大內高手,擅長用刀。

    周雲海說道:

    “殿下,已經有段日子沒有練刀了,不知道您還記得過去學的嗎?”

    朱允熥苦笑一聲,指指腦袋,

    “先生,都忘記了。”

    周雲海點點頭,

    “咱家知道了。”

    他的心裏是不信的,但是看破不說破。

    太子命令教授刀法,但是能學多少,就看個人造化。

    受傷前,殿下就是懶懶散散地應付,能記住才見鬼呢。

    周雲海從從武器架上拿出一把長刀,

    “那咱家給殿下演示一遍,看看殿下還能記起來嗎?”

    他緩緩抽出刀鞘。

    朱允熥急忙後退幾步,讓出場地。

    “殿下,咱家開始了!”

    周雲海打的很緩慢,為的是讓朱允熥看個清楚。

    月光下,寒光四濺,招式連綿不絕,煞是好看。

    隻有三十個招式,很快就演示結束了。

    周雲海收了刀。

    朱允熥卻陷入沉吟。

    他看的出來,周雲海教的是健身的繡花刀法,實戰意義不大。

    山下的那個村子,一個老兵的刀都比他厲害。

    ~

    周雲海很有耐心,

    “殿下,想不起來也沒有關係,咱們可以從第一招重新開始。”

    朱允熥直截了當地說道:

    “先生,換一套刀法吧。”

    “殿下,為何?”周雲海有些驚訝。

    “本王要學習殺人的刀法!”

    周雲海眼睛閃動精光,上上下下仔細打量朱允熥。

    殿下變了,過去練武,還沒開始就開始各種抱怨,各種應付。

    今天竟然十分沉穩,還積極上進了。

    朱允熥穩穩地站著,如果還是堅持教授繡花刀法,那就隻能換個師父了。

    自己不能隻讀書,還要有防身的武藝。

    奪嫡凶險,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何況在宮裏也沒人可靠,隻有自己孤軍奮戰。

    周雲海緩緩道:

    “殿下,學習殺人的刀法,需要力量打底的。”

    “先生,力量有什麽要求?”

    “殿下請看,那個木樁子,殿下什麽時候能一刀劈開,咱家就教授殿下殺人的刀法。”

    周雲海的盤算是,殿下身份高貴,不便直接拒絕,隻能讓他迎難而退。

    朱允熥看了過去,木樁子有懷抱粗,高度剛超過他的膝蓋。

    “殿下,這是梨樹的老樁,木質細密有韌性。”周雲海提醒道。

    “先生,那弟子就試試。”

    周雲海點點頭,

    “殿下請便。”

    他的心中卻樂了,殿下受傷前的力度,至少再練習四、五年,也是白瞎。

    而殿下兩年後就封國了。

    朱允熥挑選了一把長刀。

    周雲海卻擺擺手,

    “殿下,那是軍刀,砍木樁容易傷刀。”

    軍刀狹長,新手拿去砍堅硬的物體,容易因為用力不對,砍斷了刀。

    他親自從刀架的最底層拿了一把刀,

    “殿下,請用這把。”

    這是一把厚背的環刀,因為太沉,並不適合朱允熥使用,就放在武器架底下,成了裝飾。

    朱允熥接過刀,竟然向下墜了一下。

    這刀夠沉的!

    他掂了掂,六斤左右。

    一隻手揮舞不動,他幹脆雙手握住刀柄。

    雙腳分開,不丁不八,緩緩將刀舉到頭頂,然後用力劈了下去。

    周雲海拿起一根哨棒,站穩了身子,警惕地盯著朱允熥的一舉一動。

    如果刀磕飛了,他必須立即挑開,以免傷了殿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