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昭走之前把帶不走的家當都送到宋露白家去了。
    臨行的前一天晚上，宋露白在家做了幾個菜，給她們送行。
    衛昭拉著倆侄女的手說“好好學習，高考恢複了，往後你倆爭取考出去，最好考到首都來，到了首都，就住我家。”
    宋露白笑著說“她倆現在才上三年級，高考還早著呢，要是真有能耐考到首都去，往後肯定少不了麻煩你，到時候你別嫌煩就行。”
    衛昭搖頭說“一點都不早，眨眼間我都來這邊十年了，十年就這麽過去了！”
    宋露白也覺得時間過得快，她來這邊時是1965年，現在是1977年的秋天。
    現在正是農忙季節，在作坊裏忙碌的張和平雖然也忙，但每天還是有機會看書。
    張和平不算愛學習，隻是他姐總叮囑他，衛揚在農場的時候也總提醒他，他隻能多看看高中的課本。
    宋露白和衛揚專程去了一趟十八農場，把高考馬上就恢複的消息告訴了他。
    “這幾年我一直都說讓你好好學習，你要是考不上，就一直在這呆著吧，別指著我們給你弄進城裏。”
    宋露白就覺得這小子啥事都不操心，聽話歸聽話，也不惹事，但想想她被林大海害的沒機會讀大學，而她早早就提醒過這倆小子，這倆小子要是還不爭氣，那她往後憑啥還要幫他們？
    當然，也就是這麽想想而已，他要是真考不上，她得給他安排個工作。
    張和平有點緊張的說“我沒做過卷子，就算平時看書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啥水平，要是真考不上，我就明年繼續考。”
    宋露白白他一眼，“出息！好好複習吧。”
    夫妻倆這次下農場給張和平帶了不少吃的，保證這段時間缺不了他的嘴。
    不管咋樣，宋露白還是希望這兄弟倆能爭氣點。
    隔了幾天，趙紅英來商業局開會，倆人在會上遇見了。
    去年她還在宋海那碰到過一次去送貨的趙紅英，倆人見麵聊了許久。
    中午下了班，宋露白把趙紅英帶回家吃飯。
    趙紅英坐在木椅上打量著屋裏，看起來有些拘謹。
    宋露白給她倒了茶水，笑著說“咋了？不就是有段時間沒見，連話也不敢說了。你都當組長了，以前那股勁去哪了？如今倒是跟我客氣起來了。”
    在十八團時，她格外想念趙紅英。
    這幾年雖然也有能說話的朋友，但她還是想趙紅英，生活裏沒了趙紅英一本正經的拍馬屁，總覺得少點啥呢。
    趙紅英別了別耳側的短發，不自在的說“我進了你家，腳都不知道往哪放，我也不知道為啥，就是渾身不自在，也不敢自在。”
    雖然屋裏和她家一樣，就擺了桌子和凳子，但她就覺得人家屋裏的桌子擺的比她家的齊整，整齊的像是貼在牆上的規章製度，讓她渾身不自在。
    衛宜平歪著頭說“趙阿姨，是因為我們家比以前大了嗎？你不要不自在，雖然房子大了，我們的年齡也都增長了，但你和媽媽還是好朋友啊。”
    趙紅英心頭一熱，“哎呦呦，你是宜華吧，小時候我就覺得你會說話，現在比以前還會說話，你們長的像你媽，白白淨淨斯文又秀氣，看起來就讓人喜歡。”
    一旁的衛宜華說“趙阿姨，你說錯啦，我才是衛宜華。”
    宋露白笑出聲。
    趙紅英尷尬過後也笑了起來。
    宋露白拿出錢和票，讓孩子去食堂打飯菜回來。
    孩子剛出去，衛揚提著一大兜小蘋果回來了。
    看到趙紅英，他笑著說“趙姐今天怎麽有空來了。”
    趙紅英忙起身擺手，“喊啥趙姐，擔不得擔不得啊。”
    趙紅英覺得這幾年她已經被鍛煉的很會說話了，但此時她恨自己笨嘴拙舌。
    衛揚洗了一盤子蘋果說“別看這蘋果小，但挺甜的，這是早熟的蘋果，我帶回來的多，一會兒你拿回去一半嚐嚐。”
    趙紅英擺手拒絕，“我來你家，又吃又拿的像啥樣！”
    宋露白說“以前我也沒少吃你家的，別跟我客氣，你不知道我這幾年多想你和你說說話。”
    衛揚也說“她做夢夢到你幾次。”
    一家幾口這幾年換了三個地方，宋露白時常會夢到在十六團的日子，趙紅英出現在她夢裏的次數不少。
    幾句話給趙紅英感動的眼中有淚光在湧動。
    “你想我咋不去找我呢。”
    宋露白誠實說道“來回太麻煩了，工作完回來還得帶孩子，實在是懶得動。”
    趙紅英說“那你就還是不夠想我。”
    宋露白笑了笑，起身說“你坐這等著，我再給你炒個雞蛋。”
    趙紅英不坐屋裏，而是像個尾巴一樣跟在宋露白身邊去，一邊吃著蘋果一邊喋喋不休的說“你知道馮剛嗎？前幾天他不知道去哪了，今年初他又回來了，回來天天纏著秀娥姐，秀娥姐被他纏的沒辦法，已經讓他回家了，不過倆人還是分房睡的，要是我，我得天天跟他幹仗，讓他知道我的厲害，他就不敢再回來了，秀娥姐還是心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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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露白揮舞著鍋鏟問“你家劉哥呢。”
    趙紅英不好意思的說“他一個大男人一直在幼兒園幹不像話，我找關係讓他去郵局了，現在他比以前忙，掙得比以前多了，就是回家做飯的次數少了…”
    宋露白笑著說“人家太清閑你嫌人家沒出息，人家忙起來了你又嫌人家不做飯，想把啥好事都占盡啊，我覺得你家老劉很不錯的。”
    趙紅英別了別頭發，“我也就是說幾句，你知道不，趙冬梅今年三月份沒了，聽說身上長了腫瘤，那可是絕症。”
    宋露白以前就料到了這個結果，就是沒想到人沒的這麽快。
    “那個馮小龍真不是東西，天天把他家大丫頭使喚的跟驢一樣，驢都沒他家大丫頭能幹，你沒見著那丫頭，又黑又瘦，身上沒啥肉不說，還經常被馮小龍揍，婦聯的人天天登他家門，他才收斂一點。趙冬梅去年給她大閨女找了戶人家，人都送走了，又被馮小龍把人領回去了，你知道他咋說的不？”
    宋露白想了想，說“我都把她養這麽大了，現在送走，那不是白養了？”
    女孩吃得少，好養活，養著還能讓她把家裏的活全都幹了，多劃算的買賣啊。
    用腳趾頭宋露白都能猜到馮小龍這種男人的心思。
    趙紅英拍手，氣憤說“對，他就是這個意思，讓我說，那閨女跟著親爹還不如送走呢，真是可憐見的…”
    “那趙冬梅親生的大兒子呢？”
    趙紅英搖頭，“馮小龍就不管他，他吃的多，經常挨罵，但那小子不是個省油的燈，挨打知道跑，也知道大聲嚷嚷，吃虧吃的不多，我就可憐那個閨女，我家大妞的破衣裳我都給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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