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中求長歎一聲道：“木欲靜而風不止，吾在紅塵中，難免為其事所累，四弟小懲為戒！”商中吟聞言身體呼嘯而起，周圍雪被風卷起丈餘白柱，商中吟端坐在上放出三道毫光，將簡鼎卷起拋出一丈摔在雪上，雪柱轉動飛快，二十幾把冰刀飛刀飛向五派弟子，眨眼睛二十幾人摔倒在地。簡鼎站起在衣袖中放出一隻響箭，很明顯在叫人，不出一刻，在周圍出現五十號人，西零派劉營領眾教徒自西趕到。南珠派劉渚率弟子由東而來。簡鼎抱拳道：“有勞二位兄長，!”劉營瞪著小眼問道：“爾等姓字名誰，敢阻我等誅殺慕容棹！”“曲中求，樂中客，歌中雲，商中吟！”四人報完名字，三人搖搖頭沒聽說過，劉營取白幡，上麵空洞已然補好，劉渚在懷中拿出一個拳大的銅鈴，曲中求認出蕩魂鈴和金光幡。
    宇文賽罕帶好鹿角帽，披上神衣，麵具後麵看著眼前五十幾人。曲中求回首道：“各位兄弟借機何不彈奏一曲？”“甚好，一首殃咎必至，幸的幾回聞！”樂中客說罷吹動胡笳，火不思，冬不拉齊附，歌中雲木邦擊節。樂聲深沉如烏雲壓城，心頭猶如背負千鈞巨石，令人呼吸急促有窒息之態。繼而緩慢輕浮，令人血脈噴張，癲狂亢奮，赤足裸衣而舞。劉渚晃動蕩魂鈴，鈴聲一漾一漾傳出卻被合曲擊破。劉營放金光幡，萬丈光芒在雪上更加耀眼奪目，雙目難睜，不想四位合目依舊爛熟於心，劉營隨樂聲晃動身軀，難以控製自己。
    曲中求商音跳出六呂低音應鍾（六律六呂，古樂的十二調，十二正律。古代樂律學名詞，是古代的定音方法。單數各律為律，雙數各律為呂，六律指黃鍾、太簇、姑洗、蕤賓、夷則、無射，六呂指大呂、應鍾、南呂、林鍾、仲呂、夾鍾。），胡笳隨之而來，似重錘打壓，前麵十幾人吐血而亡，劉營，劉渚，簡鼎連連後退，以毛皮堵耳方能止其態，頓覺足冷體寒，不知不覺中脫帽露足。刻鍾之後足僵體凝而亡。劉渚收鈴打出火雲珠，樂聲在五人身在如同一張無形巨網牢牢護住，令火雲珠去不得半寸，曲中求甩出絲弦震飛火雲珠，又有二十幾人重傷而亡。三人一見顧不得許多遁逃而去。
    曲中求也不追趕，望著其背影說道:“南疆五派各懷絕技，慕容秋風又當如何應對？”“兄長，何不取了惡人之性命，無異於縱容惡人行惡！”商中吟憤憤道。“為惡自有天懲地罰，何須你我徒生殺障！”曲中求回身入山洞。宇文賽罕拉著馬謝過三人回到洞中。月餘慕容棹未見絲毫動靜，羽紅袖心疑，脈位較沉，息不足四，脾肺陽虛之症。宇文賽罕急切問道:“紅袖姑娘，公子傷勢如何？”“久病體虛，當以人參，白術，茯苓，甘草之類煎服，奈何北地無茯苓，白術，人參，甘草二味漸緩之！”“茯苓，白術皆江南之物，離北地四五千裏，連夜來回也需三月，豈不誤了傷病，冰天雪地馬匹滯行不前如何去的！”“正為此事憂愁，如此還需二月秋風才能好轉！”
    宇文賽罕左右為難，紅袖說道：“宇文姑娘安心在此守護公子，我去一次江南采買茯苓！”“羽姑娘如何去江南？”“步行！”“來回需一年，倘若公子有異象又當如何，還是我騎馬三月足矣！”紅袖笑道：“宇文姑娘放心，步行一月足矣！”曲中求一旁道：“宇文姑娘莫擔心，一月可來回，小妹疊步已至五重，俗人百步可疊為一步，再習可千步疊一步而行，日行五百裏不在話下，若到十重可日行一千，夜借燈光可行八百！”“既然如此多謝羽姑娘！”宇文賽罕跪倒在地，紅袖雙手攙扶道：“宇文姑娘請起，此藥三日服一丸，溫水送服可保公子無憂！”羽紅袖收拾停當背鹿皮囊離去。
    羽紅袖離開燕然山一日便到弱水流沙（今內蒙古額爾納旗），西海（今內蒙古額爾納旗居延海，部分區域稱天鵝湖）冰封三尺，狹長彎如新月，鑿冰而飲，雪上一片金黃，夕陽西垂，紅袖喝道：“一路尾隨至此，可見功底深厚，何必躲躲藏藏！”話音未盡，戈壁後走出一位帶鬥笠坡腳老者，隻露出鼻子和嘴看不到麵目，雪上留下一深一淺的腳印，“為何尾隨？”“齊軒奉國師之令誅殺慕容棹，知幾位非塵世中人，奉勸交出慕容棹，莫引火上身！”羽紅袖打量一番道：“齊軒，偌大年紀，不分青紅皂白，不辨忠奸菽麥，不明是非事理，有何顏麵處於天地間。”齊軒看似生氣，身體不停抖動，在背後抽劍刺向紅袖。紅袖轉身閃開，在西海邊折四尺蘆葦，點齊軒前心，齊軒撤身劍遊走於小腹，紅袖握蘆葦撥開劍甩打齊軒臉。齊軒退出十幾步，絲毫看不出跛腳，掐指默念，劍舉過頭頂，腳踏天罡步，身轉三圈之後，遠處一陣鴉噪鵲喳傳來，黑壓壓一片直奔紅袖而來。
    尖喙利爪百餘圍在紅袖身外，紅袖知是馭鳥術，無法破解，隻得以蘆葦左右撥打，隨著鴉鵲越來越多紅袖力不從心，運元功震開鴉鵲抽身而走。齊軒不肯放過，馭鳥急飛，羽紅袖一口氣走出百餘裏夜色漸濃，身後無鴉鵲之聲，前麵影綽綽出現白色帳房。行至切近在弱水（今內蒙古額齊納河）邊，胡桐林外幾座氈房。路側一人多高檉柳叢生，偶見銀柳突兀分布在其中。氈房內有燈光，紅袖立於門外道：“過路之人路過貴地，欲借宿一夜，不知貴家可否容留？”裏麵窸窸窣窣聲，似在穿衣走到帳口解開門簾，裏麵走出一位老嫗，蒼老的臉，皺紋很深，佝僂著身子聲音帶著顫音道：“姑娘若不嫌棄，請駐留一夜！”“多謝老人家！”紅袖走進氈房，裏麵不很多，靠背麵火塘裏上放著一隻陶罐，裏麵飄著熱氣，一股肉香鑽入鼻孔，肚內更加饑餓。火塘後麵鋪著幾張狼皮，左側木頭架上掛著幾張獸皮。
    老人取一張皮放在塘邊道：“姑娘請，罐內有些羊肉自取吃來！”“多謝老人家，老人家緣何一人獨居帳內？”“丈夫與幼子打獵未歸，老身夤夜等候！”紅袖忙道：“羊肉乃狩獵者夜食，小女子豈敢貪食，有肉幹可充饑。”“無妨，再可煮一罐！”沉悶腳步聲由遠而近，賬簾挑起一前一後進來二人，前麵五十來歲，花白胡須，後麵有二十來歲肩頭扛著一隻馬鹿，左手持弓。“路過姑娘借宿一夜！”老嫗說道，“另置羊皮旁邊安歇！”男人沒生氣順口說道，年輕人放下馬鹿，掛好弓問道：“姑娘由北地而來？”“不錯，欲去江南尋藥！”男人坐到火塘前看了紅袖一眼道：“此去江南不遠幾千裏，無馬無車幾時能到，莫非修道之人懷異術？”“老人家，羽紅袖於燕然修行，為救一命趕往江南，根基尚淺不曾有異術在身！”說著遞過一塊肉。
    羽紅袖謝過接過肉，一口下去頓覺香氣盈腹，年輕人出去很快肢解開馬鹿，抱一捆胡桐柴火放在火塘邊，解開檉柳條向火塘裏放了三根柴，新鮮的肉放進陶罐裏一大塊，旁邊帳房傳來一陣孩童哭聲，聲音帶著淒婉寒涼，“孩童緣何啼哭如此悲哀？”紅袖不解問道，男人聽罷歎口氣道:“此子乃我幼弟之子，年方兩歲，被巫師選中獻祭於天地神靈，每年冬嚐（古代祭祀四時皆有名稱，春礿（yue）、夏禘（di）、秋嚐，冬蒸）臘祭巫師都要選乳嬰獻祭，今年淪到本部隻得忍痛獻出幼童！”“何須人祭，以三牲可代，四時八節（春、夏、秋、冬謂四時，立春、春分、立夏、夏至、立秋、秋分、立冬、冬至則謂八節）祭祀又有多少孩童殞命於此！”“巫師借此索取牛羊皮毛，幼弟已交出十頭牛，二十隻羊，果脯一筐不曾換的侄兒一命！”羽紅袖聞言怒目圓睜，氣斷三屍，斥問道：“奉此等巫師為神靈，巧取豪奪，橫行鄉鄰如何不除之？”男人聞言噤若寒蟬，老嫗忙道：“姑娘切勿高聲！”紅袖低聲道：“明日我去會巫師！”
    次日，羽紅袖迎著朝陽沿弱水南行，遠遠望見一座崇台，高三丈，以青石欄杆圍擋，在檉柳叢中格外突兀。運疊步隻需片刻到在台下，並未看到人在此。紅袖騰身立於胡桐樹頂四下張望，離祭台一裏西麵有三座高大氈房，依稀見有人走動，紅袖飛身沿柳梢疾馳，好似鷹隼飄過，驚不起沙鼠。帳前四人正往駱駝身上裝毛皮之類貨物，羽紅袖的到來似乎不關幾人之事，“爾等可知巫師所在？”沒等四人說話，帳內有人傲慢嘶啞的聲音問道：“爾是何人，敢在此大呼小叫，不尊巫師可知其罪必誅！”羽紅袖不敢冒然闖入，片刻之後，帳內一步三搖走出一位四十多歲女人，高六尺，膚色鐵黑，皺紋內色淡，隨著臉上表情顯露出來，額頭紋路交錯亂雜。淡眉圓眼，眼球上浮，渾濁無光，鷹鉤鼻，薄片嘴，碎芝麻牙黃中有黑。頭戴鹿角帽，身披五色神衣，站在帳口看一眼羽紅袖有些生氣問道：“找我何事，可有貢品交來！”
    羽紅袖冷笑幾聲道：“汝不為民謀利，卻借神靈之命桀貪驁詐，貪猥無厭，殘害庶民，見此焉能袖手旁觀！”“爾不是塵世中人，何必為此染塵埃，再然祈禱神明，護佑周全，祭貢所需由民所出有何不妥？”“既知紅袖底細，可有獻祭幼童之事！”“人牲由來已久，自古聖賢，王公皆以為重，豈是披毛掛鱗之輩褻瀆！”羽紅袖抬手拋劍而出，巫師拂衣露出神杖撥開劍，身形快速挪動到在紅袖近前神杖迎麵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