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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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苒苒剛穿來養病那段時日聽見院子裏鬧了好幾回,這些日子三叔消停了不少,沒想到竟又去賭了。
    她不禁翻了個白眼:果真是那什麽改不了吃屎。
    溫逸良甫一推開院門,就有隻壯碩的鬥雞撲棱棱地飛了過來,嚇得他手上一顫。
    溫苒苒探頭一瞧:好家夥,真·雞飛狗跳。
    飛的是雞。
    跳的是她三叔。
    溫俊良聽見聲音回頭,見是他那靠譜的二哥和侄女回來了連忙道:“二哥!溫苒苒!你們幫我看著點我的心肝兒,可千萬別被那毒婦逮了去!”
    溫苒苒此刻聽不見旁人的話,注意力全在院子裏那兩隻健碩的鬥雞上。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仿佛看見烤雞在眼前晃:好家夥!真肥啊!
    “你說我是毒婦?”孫氏氣得喘著粗氣,“好好好……我今日就做實了毒婦這個名頭,這就將你那兩隻勞什子鬥雞給宰了!”
    宰了?!
    溫苒苒耳朵動了動,此刻眼中不禁冒著興奮的亮光:什麽?要殺雞?說這我可就不困了!
    最好是紅燒,先將雞肉斬成小塊過水去去血水,再往熱鍋裏一倒煸炒個六七分鍾,待雞皮收縮,多餘的油脂也被煸炒出來後再下蔥薑蒜……
    再或者是同筍子燉湯,鮮香可口、亦或是拿來做三杯雞,濃油赤醬也很是解饞……短短幾瞬,溫苒苒已經想出了好幾種做法。
    溫俊良目眥欲裂,指著孫氏的指尖控製不住地顫抖:“你敢宰了我的心肝寶貝兒,我就給你寫休書!”
    “你……你……”孫氏瞪圓眼,一口氣沒喘上來險些暈死過去。
    一旁的沈氏趕忙去扶,又是按人中又是為她扇涼,忙了好一陣,孫氏才喘勻了氣。
    向來高高掛起的梁氏聽了這話也忍不住道:“小叔你確是有些不像話了,哪有為一隻雞休棄自己發妻的?”
    溫逸良一把拉住暴跳如雷的溫俊良勸道:“不是二哥說你,怎的就說到休妻了?三弟妹為你生兒育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想當初家裏遭難,三弟妹娘家皆來勸她家去改嫁,但三弟妹可是半點兒未允,陪著你過苦日子,為這還斷了往來。情深意重如此,三弟你也該為她考慮些。”
    溫俊良正在氣頭上,脖頸上青筋欲裂誰的話都聽不進去:“二哥二嫂,莫要為這個毒婦說話!”
    “好,我今日就叫你見識見識什麽叫毒婦!”孫氏甩開沈氏的手,擼起袖子提著刀,滿院子撲雞。
    “爹娘,你們別吵了。”溫茹茹在院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孫氏也是官家小姐出身,何曾抓過雞?此刻已累得直不起腰:“茹茹,快幫娘把那畜生抓了宰了!”
    此言一出,溫俊良當即暴跳如雷,夫妻二人吵得愈加激烈。
    溫苒苒默默盯著院子裏昂首挺胸、閑庭信步的鬥雞,鼻尖好似嗅到了一股紅燒雞塊的濃香。
    饞是真的饞,但這雞是三叔當寶貝養的,萬不能殺了吃肉,吃別人寵物可是要遭報應的!
    夫妻兩個鬧了半晌有些體力不支,溫俊良叉開腿坐在井沿,梗著脖子一臉憤憤之色,扭頭看向溫苒苒道:“苒苒你給三叔評評理,是不是她胡攪蠻纏!這種悍婦就該休回去!”
    溫苒苒瞧了瞧孫氏,滿不在乎地笑了兩聲:“三叔您想休就休了唄。”
    孫氏聽見這話氣得眼睛快要噴出火來,全身都控製不住地發抖:“這哪有你說話的份!”
    一旁的溫茹茹痛哭不止,瞪著溫苒苒的眸子仿佛淬了毒似的。
    沈氏張張口,到底沒說女兒什麽。在她眼裏苒苒是個有章法的孩子,這麽說或許有她自己的道理。
    溫俊良見溫苒苒是站在自己這頭的,得意洋洋地抬頭,麵色都晴朗了不少:“全家就三丫頭最懂我!”
    溫苒苒噙著笑,唇邊兩個小梨渦靈動可愛:“我這就去幫三叔拿筆墨紙硯,動作快些,或許三嬸能在晚飯前趕回娘家,孫家外祖母手腳快的話明日便能替三嬸物色人選了,過不了多久三嬸就能改嫁了。”
    “不過可憐了堂姐,將來議親時,那些正經的好人家若是知道她有個賭鬼父親怕是不肯要她,這輩子怕是隻能匹配給販夫走卒,一輩子辛勞。”
    溫苒苒頓了頓,笑吟吟繼續道:“不過也沒什麽,三嬸待會兒家去時把堂姐帶回娘家就好。孫家在京中也不是無名小卒,想來在孫家庇護下,堂姐也能許個好人家。”
    “三叔您往後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三嬸不會再煩你,堂姐到時也有了別的爹。至於三叔您,就咱家這窮酸樣,估摸著也沒人願意嫁給您做繼室,您就抱著那兩隻雞過一輩子罷!”
    溫苒苒全程笑眯眯的,嘴皮子開開合合,說到後來,院中幾人都忍俊不禁。
    孫氏與溫茹茹此刻也回過味來,明白溫苒苒是幫她們說話呢!
    “三叔,這以後可就都是好日子啦!”溫苒苒朝溫俊良眨眨眼睛。
    溫俊良剛開始聽得還津津有味,可到了後頭卻是越聽越不對,當即氣得跳腳:“好個屁!我心肝女兒管別人叫爹算什麽狗日的好日子!”
    孫氏白了他一眼冷哼:“快寫啊!我等著回家吃飯呢!”
    “你!”溫俊良氣結,憋得臉紅脖子粗吭哧半晌,卻是再不敢提休妻了。
    “行了!青天白日的吵什麽!”一直隱身的溫老太太從屋裏出來,板著臉道,“沒得讓人笑話!”
    孫氏麵無表情,早已習慣了老太太拉偏架。這些年來,他二人每次吵架拌嘴,但凡是溫俊良占上風時,從不見老太太出來幫她說句話。可隻要溫俊良稍稍落了下風,老太太是腿也不瘸了,風似的便趕來幫襯兒子,生怕他受半點委屈。
    溫老太太看了兩眼滿院子溜達的兩隻雞擰緊眉頭:若真如三丫頭說的那般,那我家三郎豈不是要孤老一生,後半生都沒有了倚靠?!
    想到這老太太狠下心,別開頭不去看溫俊良的目光,擺擺手道:“把這兩隻畜牲處理了罷!”
    “娘!”溫俊良顫抖著喚了一聲,溫老太太仍是紋絲不動。
    溫苒苒見孫氏手裏還提著刀,趕忙開口道:“祖母,交給我處理吧!”
    “也好。”溫老太太點頭,旋即轉身又進了屋,這件事便算是到此為止。
    溫苒苒快準狠地抓了兩隻雞,出門時還接收到了溫俊良憤恨痛楚的目光。
    院中光影逐漸變換著角度,溫俊良站在院門口往外張望,焦急又難過,丟了魂似的。
    溫苒苒帶著四隻雞往家趕,額頭上布滿了汗珠,但心情卻是十分愉悅輕鬆。
    她今日順得很,本是打算在市上轉轉看有沒有買鬥雞來養的,誰料路過李記肉鋪時剛巧碰見李家嬸子趕了驢車要出門去,見著她很是熱情地問她要去哪,順路的話捎上她一起。
    溫苒苒舉了舉手中兩隻雞說了自己的打算,話音剛落就見李嬸子一拍大腿,笑著說自己娘家弟弟就是養鬥雞的,很是有本事,許多貴人富戶都到他那買,還十分熱情地放下手裏的事帶她去弟弟家瞧了瞧。
    李家叔叔剛見到她手裏的兩隻鬥雞時就挪不開眼,兩人當下一拍即合,兩隻鬥雞換了三隻母雞和一隻上好的種雞。
    溫苒苒越想越覺得自己真是事事交好運,正高興時忽地瞧見她那位三叔望眼欲穿,待看到她手裏的那四隻雞時,眸中滿是震驚。
    她快步走過去,剛張口要同他交代他兩隻心肝的事,就見溫俊良眼神一閃,扭頭走了。
    還挺記仇的……
    “三丫頭竟這般能幹!”孫氏看著溫苒苒帶回來的那幾隻雞嘖嘖稱奇,“兩隻變四隻,這可劃算多了,還是三丫頭腦子靈光!”
    孫氏難得如此和顏悅色,誇她時滿臉真誠不再陰陽怪氣,溫苒苒聽了頗不習慣,幹笑兩聲道:“是三叔那兩隻雞好。”
    孫氏又誇了幾句,隨後眼珠子都放光:“這下可夠吃上幾頓了。”
    “吃?”溫苒苒驚異抬頭,“三嬸,這幾隻可都是我精挑細選的,三隻母雞暫且不提,這隻公雞可是人家的種雞,我說了幾籮筐的好話才答應同我換的。”
    “將來雞生蛋、蛋生雞,四隻變八隻、八隻變十六隻……三嬸您就等著賺銀子吧!”
    孫氏被說得一臉向往,好似已經能看見滿院子的雞和蛋。
    “對了。”溫苒苒從籃子裏拿出三個雞蛋,“這是方才換雞的時候給的,三嬸您若是沒意見的話……”
    “沒意見沒意見!你拿去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孫氏大手一揮,十分爽快。
    一旁看著的溫逸良與沈氏對視一眼:還是頭一次見三弟妹這麽大方!
    孫氏看著那幾隻雞合不攏嘴,想了想不放心又補上一句:“雞蛋給你,那這四隻雞可就歸我了,往後你若是管我要我可不給!”
    溫苒苒聽了隻想笑:“雞是用你家鬥雞換的,自然就是你的,我要做什麽!”
    “對!”孫氏重重地點點頭,喜笑顏開,“可不就是我家的!”
    溫逸良與沈氏又對視一眼:得!還是那個熟悉的三弟妹!”
    雞的問題處理好了之後,溫苒苒總算能騰出手來做鹵菜吃。
    她三兩下把鴨子給卸了,單獨把鴨頭、鴨脖、鴨掌、鴨翅給挑出來放置一旁,打算待會兒給鹵了。剩下的鴨子斬成塊放在盆裏,撒入鹽、少許黃酒抓勻。等上個幾分鍾後用清水將鴨子洗淨,擠壓出血水,旋即倒入醬油、鹽、黃酒、花椒、蔥段薑蒜片,反複揉搓幾遍,直至鴨肉吸滿料汁變成棕紅色。
    溫苒苒將鴨肉放在一邊醃製,燒了鍋水將雞架和鴨頭等放進去焯出血沫後撈出清洗幹淨,又用極快的手法熟練地炒了碗糖色。
    她依著前世的習慣配好鹵味的料包,在鍋中冷水裏放入適量的辣椒、花椒、薑片、黃酒、糖色和油,燒開後慢煮。一股麻辣味在院中飄開,沈氏聞了直打噴嚏。
    溫苒苒見了不由得笑:“娘,您進屋歇著吧,我自己能應付得來。”
    沈氏搖搖頭:“苒苒這陣子辛苦,我這個當娘的幫不上什麽忙,總要陪陪你。”
    “那娘您離這遠些。”溫苒苒心裏暖暖的,眼眶也不知是不是被辣椒熏著了,有些許潮濕:有娘真好……
    麻辣味徹底揮發出來,溫苒苒倒入醬油、鹽等調味,古代沒有雞精味精等物,便用雞架代替。又溫煮了片刻,原先的麻辣味道中又增添了許多鹹鮮味。湯被吊出了鮮味,她將鹵料包放進去熬煮了幾分鍾後把鴨頭等物放進去鹵製。
    這邊隻需要開火鹵著便可,溫苒苒轉頭去做鴨子。
    她打算做道薑爆鴨,這薑爆鴨說難不難,說簡單但又不算簡單,門道一點都不少,油溫火候都尤為重要。
    下鍋煸炒時油溫一定要高,這樣才能快速使鴨肉中的水分蒸發,炒出鴨子的香味。
    油鍋劈裏啪啦地響,鴨肉變得金燦焦黃。溫苒苒見差不多了撒入些許白酒,火焰噌地竄起,嚇了沈氏一跳。
    溫苒苒嫻熟地推拉手中的鍋煸炒,僅剩的鴨腥味全無,空氣中滿是濃鬱的肉香。鴨肉多餘的油脂被煸出,她放入拍爛的蒜瓣薑片,翻炒出香味後加了些泡菜壇子裏的泡椒和少許豆瓣醬,再放些鹽調味、白糖提鮮。炒勻後倒入子薑爆炒。
    鍋氣升騰,鍋裏滋啦滋啦地響。翻炒間,香氣變得更加濃厚,鴨肉香中帶著絲辣味,鹹香誘人。
    方才煸鴨肉的時候,她估算著時間差不多,將準備好的豆幹、藕片、土豆片、筍子等素菜也放進鹵肉鍋裏去鹵。
    這邊薑爆鴨出鍋,那邊的辣鹵也已經鹵好了,隻等著在鹵水裏泡上個兩個小時入入味就可。
    滿院子都是薑爆鴨與鹵菜的香味,鮮香麻辣,引得人肚子咕嚕咕嚕叫。大屋裏的幾人都有些坐不住,但卻是要臉麵沒出來,隻時不時地透著窗戶看,其中溫榮最甚。
    溫苒苒把薑爆鴨分成兩份,多的那份留給自己一家和三叔,少的那份僅夠一個人吃的,待會送去給溫老太太。這老太太好哄,將她哄舒坦了,娘親在家也能好過些。
    至於其他人……都有手有腳的,不幹活總想著吃白食,她可不慣著這些臭毛病。
    “娘,把菜端咱們屋裏去,再把三叔叫來。”溫苒苒喚了一聲,旋即拿了另一份送去大屋。
    她堪堪邁進屋內,薑爆鴨的香味立刻吸引了眾人注意。
    溫老太太盯著那碗鴨子看了半晌,心中很是熨貼,對溫苒苒也是越看越順眼。隻是……想起自己以前對她並不好,麵上的那分笑意瞬間別別扭扭地垂了下去。
    老太太咳了兩聲,重新對她板起麵孔,嘴裏卻道:“茹茹,快給你三妹妹讓個地方坐。”
    溫茹茹不大情願,但看在溫苒苒今日幫了自己娘親的份上,還是撅著嘴起身。
    溫苒苒趕忙道:“堂姐別折騰了,我手上還有活呢。”她說著,將鴨肉和飯放在桌上對溫老太太道,“祖母,我做的薑爆鴨,您嚐個鮮。”
    溫榮被肚子裏的饞蟲鬧了一下午,探頭看了看見隻有一碗有些不樂意:“三妹妹,一整隻鴨你就送來這些,也太小氣了。”
    溫苒苒剛要說話,就聽溫正良出言斥責:“那你又孝敬給祖母什麽了?輪得到你來說嘴!”
    溫榮脖子一縮,再不敢說話。
    “榮哥兒還小呢!”梁氏趕忙護著,“這般吹胡子瞪眼睛的,嚇著孩子。”
    溫老太太見大孫子受委屈心疼道:“你責備他做什麽!”
    她說著,忽然心虛地瞥了眼溫苒苒。榮哥兒挑剔三丫頭,她幫著榮哥兒說話豈不是讓三丫頭心中不快?
    可溫老太太偷偷瞧了半晌,溫苒苒還是笑吟吟地對著自己,沒有半點不滿,也不知這丫頭是不是心眼實沒聽出來……
    這沒心眼可不行,在外還不讓人欺負了去?
    溫苒苒不知老太太的心思已經繞了幾百圈,東西送到了就行禮退下。
    待溫苒苒出去後,梁氏翻翻眼皮輕哼:“三丫頭這會跟三弟倒是親近,好吃的都留給他。”
    溫正良瞥了她一眼:“老三幫苒苒幹了多少活?那菜地裏的芽發得那麽高,你以為都是憑空長出來的?你幫苒苒幹什麽了?不是每日挑三揀四就是譏諷於她,我若是苒苒,日日對著你這樣的伯母,早就分家出去另過了!”
    梁氏被夫君當著兒子的麵數落責罵,臉上有些掛不住,轉頭看向溫老太太想讓她做主。卻見老太太夾著塊裹滿醬汁的鴨肉,吃得嘴上一層油光。
    “母親,您往常不是不大愛吃鴨子嗎?”
    麵色日漸紅潤的老太太咂咂嘴,咽下口中酥爛入味的鴨肉眯了眯眼睛:“那是他們做的沒三丫頭的好吃。”
    說罷,老太太美滋滋地扒拉一口米飯,到最後連肉渣都忘了給溫榮留。
    *
    溫苒苒回了屋,溫逸良與沈氏正等她吃飯。她左右看了一圈沒看見溫俊良,不禁開口問到:“三叔呢?”
    “他說他不餓。”沈氏道。
    他不餓?
    他每日跟餓死鬼托生似的,那麽大的卷餅他一個人能炫兩個,他說他不餓?
    溫苒苒撇撇嘴,怕不是還生她的氣呢。
    她想了想,舀出些肉汁澆在飯上,又夾了幾塊鴨肉放在碗裏轉身出去找溫俊良時從鹵鍋裏夾了些豆幹藕片筍子。
    溫苒苒在院裏環顧四周,卻是沒看到他的身影。她正想推開門往外瞧瞧,兀地瞥見草棚邊一片熟悉的白色衣擺。溫苒苒轉頭,果然看見溫俊良悶悶地蹲在草棚邊,看著有些可憐。
    她走過去蹲在他麵前,把碗筷往他麵前湊湊:“三叔,吃飯啦!今天有肉呢!”
    溫俊良看了看她她手裏的碗,米飯瑩白,澆上閃著油光的肉汁看起來津亮誘人,配上濃油赤醬的鴨肉、還有那些豆幹藕片,鮮辣味直湧入鼻子,饞得他咽咽口水。
    但是想到自己生死未卜的兩隻寶貝雞,溫俊良神色一頓,又耷拉下腦袋。
    “三叔還生我氣呢?”溫苒苒歪頭看他。
    “沒生氣。”溫俊良小聲囁嚅,“我就是惦記我的心肝兒,現在怕不是都成別人桌上的一盤菜了。”
    他說著,鼻子一酸:“它們跟著我也沒享什麽福,到了了命還沒了。我不能違逆母親,都怪我窩囊護不住它們……”
    溫俊良越想越難過,竟傷心地掉下淚來:“其實我也有點生氣,但是我知道錯不在你。”
    溫苒苒默默聽著,有些意外。像他這樣的紈絝,養個鬥□□哥蛐蛐兒什麽的,大多都隻是當小玩意解悶,病了死了也不心疼,再買新的就是。可他卻這般傷心自責,想來也是個心軟善良的人。
    還有更讓她意外的,這個混不吝居然講理了!
    溫苒苒對他改觀不少,拍拍他的肩膀溫聲道:“三叔,您那兩隻寶貝可沒成菜!我將它們送給專養鬥雞的李家叔叔。我去看了,他那院子比咱家院子大多了,吃的都是肉蟲青菜混玉米麵。”
    “啊?”溫俊良聞言抬頭,麵上還掛著兩行淚。
    她笑著繼續:“三叔您那兩隻心肝兒現在坐擁後宮佳麗三千,日子別提多舒坦了。”
    溫俊良恍神愣了片刻,不敢相信地問道:“真的?”
    “真的!我辦事您還不放心嘛?”
    “放心放心!咱家屬你能幹!”
    溫俊良狂點點頭,驚喜得手舞足蹈,哭笑好一陣後方才覺得壓在胸口上的大石頭放下了。
    “三叔快吃飯吧,等會涼了。”
    溫俊良接過碗,擦了把淚扒了一大口飯旋即愣住,也不說話,埋頭就是吃。
    米飯浸滿了肉汁,香辣十足。
    鴨肉酥爛,沒有多餘的油脂,也沒有腥味。一口下去滿口都是鹹鮮的肉香,香中帶辣,很是下飯!
    還有那豆幹,吸滿了鹵汁,一咬下去噗呲一下溢出在口齒間,豆香味混著濃鬱的甜辣味,香得人直眯眼。
    鴨脖不知怎麽鹵的,絲絲入味,越嚼越香。他不拘小節地拿在手裏啃,連骨頭縫的肉絲都沒放過。
    藕片筍子也是十分入味,甜辣脆嫩,是他往日裏沒吃過的美味!
    溫俊良悶聲吃了兩大碗,米粒都沒剩,舒舒服服地打了個飽嗝:“三丫頭,你三叔我也算是見多識廣。你這手藝若是能開家酒樓,每年賺個萬八千兩不在話下!”
    溫苒苒聽了不禁笑出聲:“承三叔吉言。”
    溫俊良蹲久了不舒服,索性大剌剌地坐在地上。填飽了肚子,他看著安安靜靜的院子歎口氣:“三丫頭,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
    溫苒苒見他情緒低落,輕聲問道:“三叔為什麽這麽說?”
    溫俊良望望天,聲音低悶:“其實我也是這幾日看你天天忙碌,十幾歲的侄女都能如此,我也不想再做個閑人,說出去也丟人,我也想往家裏拿銀子,可是我什麽都不會,隻會賭錢,這才又動了心思……”
    他說著,扭頭看向溫苒苒,“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
    “三叔怎麽沒用?”溫苒苒拉起他,指著那片綠油油的菜地道,“這可都是三叔您的功勞!我白日裏不在家,晚上娘親總跟我誇您,說你日日蹲在這守著,有時鬆土、有時捉蟲,沒有比你再精心的了。”
    溫俊良看著自己親手照料的菜地,麵上浮起一抹自豪的笑來。
    他偏頭看向溫苒苒,兀的熱淚盈眶:“就三丫頭最懂我,也就隻有你能看出來我的好處。比我那些拜把子兄弟都強!”
    溫苒苒看著那雙注視著自己的眸子越來越亮,不禁懷疑她這位三叔是想跟她拜把子。
    女人的第六感就是強,果然下一刻就聽見她那不靠譜的三叔興衝衝地提議:“三丫頭,咱拜把子吧!”
    溫苒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