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前往印斯茅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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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剿滅威靈頓莊園的行動已經過去了三天。
此事在倫敦掀起了軒然大波,各大報紙競相報道。
但很快,在官方的幹涉下,各種瑣事便讓人們將其拋之腦後。
畢竟,遠在天邊的貴族老爺死再多,明天的麵包也不會降半個便士。
與此同時,防剿局大樓中,蜈蚣的辦公室內。
蜈蚣坐在椅子上,低頭整理著文件。
而於勒則站在桌前,盯著蜈蚣的脖頸。
他看見,蜈蚣的脖子上蔓延著一道可怕的傷疤,雖然大部分都被西裝遮蓋住,但根據他血之潮汐所感應出來的大致情況,它應當是直抵肩頭。
但蜈蚣似乎並不在意,隻是自顧自地將手中文件整理好,遞給了他。
於勒雖然接過了文件,但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蜈蚣脖頸的那道可怖疤痕上。
直到蜈蚣輕咳一聲,他才如夢初醒。
“請問這些文件是……?”他仍然忍不住偷瞄那道傷疤。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有些熟悉。
他莫名聯想到,自己在夢中所見的那道裂隙。
其扭曲程度,簡直如出一轍。
蜈蚣見於勒一直盯著自己的傷疤,眉頭微挑,但還是平靜地道:
“我之前不是說,噤聲書局暫不接待外客了麽?這是防剿局所收集到的一些資料,應該能解答你的問題。
至於那王皮之門的資料,似乎損毀在了過去的大火中,所以防剿局和噤聲書局裏都沒有記載。”
“原來如此……多謝。”於勒鞠了一躬,感激地道。
在結束了行動一天後,蜈蚣就告訴他,申請失敗了——噤聲書局似乎出了變故,暫不接待外人。
不過,蜈蚣還說,防剿局內有部分自行收集到的資料與備份,隻要不是太重要的資料,他可以幫忙查閱。
所以於勒幹脆假托“玫瑰莊園所見密傳”之名,問了幾個不相幹的問題,順便將“天孽”和“王皮之門”囊括於其中。
蜈蚣靠在椅背上,語氣輕鬆:
“你接下來有什麽安排嗎?”
自打剿滅了威靈頓家族後,於勒就感覺,自家上司的笑容似乎都變多了些,不再那麽陰鬱了。
他沉吟半晌,道:
“我打算去一趟印斯茅斯。”
“印斯茅斯?”
蜈蚣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如果這樣的話,組織剛好有一個任務派給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
“所以,你的任務,就是找到老威靈頓伯爵的‘胃’,然後上報其蹤跡,不要貿然行動。
屆時,我們會給你安排一個假身份,這樣就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引起那形成中的長生者警覺。
任務完成後,你大可憑借功勳,申請各種你所需要的事物,爵位、知識,乃至於晉升,我們都可以滿足。”
蜈蚣語氣平靜,但於勒卻聽得嘴角抽搐。
經過蜈蚣的告知,他也知曉了長生者與具名者的概念,以及事件的來龍去脈。
也因此,他更感覺有些頭皮發麻。
赤杯竟然安排了一名即將邁入長生者之列的六階存在來追殺自己?
蜈蚣不知道對方追殺的目標是什麽,但於勒可清清楚楚。
看來我還是低估了赤杯有多小心眼……他不禁歎氣。
“嗯?有難處嗎?”蜈蚣關心道。
於勒笑著搖頭:
“這倒沒有,隻是聯想到了些別的事情……交給我吧。”
反正他本就要去一趟印斯茅斯,剛好還能給赤杯添點堵,何樂而不為?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順便還能完成個防剿局的任務,一舉多得。
當然,如果能破壞其飛升儀式,還全身而退,那就更好了——不過,他也就是想想。
蜈蚣點點頭:
“回去準備準備吧。”
於勒卻沒立刻離開,而是低聲發問:
“能問問這傷疤……”
他的眼中滿是疑惑與好奇。
蜈蚣摸了摸頸部傷疤,淡淡地道:
“啟之準則的信徒們相信,傷疤乃通行的門扉,是痛苦與可能性之門——我隻不過借此舉行了個召喚儀式罷了。”
召喚儀式?於勒呆了呆,腦海裏浮現出一個想法。
但他總覺得,這猜測實在有些過於驚世駭俗了。
他深吸口氣,試探性地問道:
“我能問一下您的真名嗎?”
蜈蚣淡笑道:
“過去我會隱藏它,不過,現在也沒什麽必要了。”
“你可以稱呼我為愛德蒙·唐泰斯。”
……
“愛德蒙·唐泰斯……”
直到離開防剿局大樓,於勒的腦瓜子都是嗡嗡的。
所以,蜈蚣就是開膛手,就是那位“基督山伯爵”。
他之前對敵所舉行的“儀式”,其實召喚的是自己?
那自己之前進入碎片,其實是響應了蜈蚣的召喚?
在這一刻,對於勒而言本就撲朔迷離的多重曆史,更是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
轟隆——
電光閃過,雷聲轟鳴。
些微的雨點自穹頂瀉下,打落在於勒的臉頰上。
“……真有意思。”
他嘴角忽然翹起,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明亮。
隻來到這個世界這麽短的時間,就已經碰上這麽多有趣的事了,還有那麽多文學經典沒親眼見識呢,若是死了,豈不可惜?
起碼在這一重曆史中,他還沒成為能被儀式召喚的大能呢,可不能就這麽死了!
咚——
厚重的鍾鳴自遠方響起,一連撞了八聲。
於勒微微抬頭,循聲望去——那是泰晤士河的方向。
這會兒,甚至能看見輪船轟鳴而出的煤煙在天際飄散,融入烏雲之中。
其後,建造在教堂之上的鍾塔高聳入雲,就連煤煙也無法遮蔽其偉岸的身姿。
上麵布滿了各式各樣的機械結構,而掛鍾正中心,則嵌著一枚碩大的齒輪徽記,散發著獨屬於蒸汽教會的威嚴。
……
蒸汽列車的站台上,於勒攜著洛麗塔與福爾摩斯告別。
“這次去多久?”福爾摩斯的情緒依然沒什麽起伏,或者說,他從始至終都在被絕對的理性所主導著。
於勒笑歎道:
“這次……我確實說不準了。”
洛麗塔則在一旁撲閃著大眼睛:
“沒事,我們會回來看福爾摩斯叔叔的!”
福爾摩斯聳聳肩,露出一絲久違的笑意:
“能允許我把我們現在的住址改成偵探事務所嗎?”
於勒也跟著笑了:
“你隨意。”
這次,他要帶著洛麗塔一起離開。
既然印斯茅斯很可能與浪潮有關,那洛麗塔自然很有必要也跟著來看一眼。
當然,他特意與蜈蚣說了,讓其給洛麗塔也安排一個身份,對方也是欣然應允。
和福爾摩斯再閑聊了一陣子後,蒸汽列車便開到了站台邊緣,拉動著汽笛,催促乘客們趕緊上車。
“時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於勒和福爾摩斯揮了揮手,往列車上去。
雖然蒸汽列車還未發動,但雨霧中的倫敦,卻好似已經模糊了起來。
忽然,他看見不遠處有一名老女仆正推著輪椅走來。
輪椅上的人,他也無比熟悉——正是瑪蒂爾達!
“怎麽一聲不吭就走了,也不告個別?”瑪蒂爾達將輪椅驅至於勒附近,抬起那蒼白瘦弱的麵孔,幽幽道。
於勒撓撓頭,有些納悶:
“你怎麽知道我要離開的?”
他第一次看見,瑪蒂爾達精致的臉龐露出了名為狡黠的神情:
“去防剿局備案的時候打聽到的。”
聽見這話,於勒有些哭笑不得。
雖然他能猜得出來,對方能幹這一行必然會和防剿局打過交道,但對方親口說出來的場景,總讓他覺得有些喜感。
笑完過後,瑪蒂爾達的麵容迅速變得平靜:
“過段時間,我或許會來印斯茅斯找你。”
於勒挑了挑眉:
“你有什麽新發現麽?”
列車逐漸開動,汽笛的轟鳴將瑪蒂爾達的回答聲蓋住。
趁著車門還沒完全關上,他探出頭,大喊道:
“你能不能說大聲些!”
然而,站台卻已然在雨霧中遠去。
蒸汽的協奏曲吞沒了瑪蒂爾達溫和的嗓音,也在雨霧中吞沒了獨屬於倫敦的雜亂無章,緩緩駛向印斯茅斯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