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回到濱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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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文軍初六回到了濱港,樂燁、王俊文、任盈、邵麗梅幾人正月十二才到,魏文軍受老婆指派,特意開了派出所的警車來接姨妹子。離開濱港十多天,坐在警車裏,從新再看濱港的夜景,感覺又有不同,視乎感覺有了威嚴與威風。大商廈、豪華的夜總會、國際著名公司的寫字大樓,在霓虹燈裏奕奕生輝。樂燁悠閑地欣賞著流光溢彩的城市景象,想象家鄉那落後農村的情景,真不知用什麽話語來區別。隻能說天壤之別,難怪村裏人都往南方跑。不知道自己的家鄉要什麽時候才會好起來,恩!一定要做出樣子來,再回去把家鄉帶富。
    不一會車子就開出了熱鬧的街道,駛上了一條較為安靜的水泥道,這是通往碼頭的路,兩邊栽著一排排叫不出名字的常綠樹,夕陽掛在西邊的山頭,紅紅的晚霞映照著大地,好象籠罩著一層薄薄的輕紗。能夠感到涼涼的海風了,一絲絲的拂過臉頰。樂燁有些沉醉了,感受著現代都市的魅力。
    “嘎”的一聲,樂燁顛簸了一下,一看才知是車停了。往外看,車到了王俊文他們鞋廠。“下車吧!你們到啦。”魏文軍對王俊文他們三人講。樂燁跟他們道了別,隨魏文軍去碼頭。
    魏文軍一家住在西鄉碼頭後麵的治安隊院裏。樂燁隻是知道這處地方,原來在碼頭做事時,沒碰上什麽要求警察的事,所以沒進過院子。這是一個小院落,南北向,左右各一棟房子,左邊一棟是集體宿舍,右邊一棟是家屬樓,中間是一個球場,北麵有一個訓練用場地。“濱港市寶安區西鄉碼頭警務室”、“濱港市寶安區西鄉碼頭聯防隊”的牌子掛在門柱上,院裏還停著五台著迷彩色的邊三輪,有幾個在打沙袋練單杠,光著身子,顯露著一塊塊肌肉。有兩個女人蹲在水池邊洗菜。
    “涵,飯做好了嗎?你妹妹要求照顧的人到了。” 魏文軍衝著一個屋內喊,一副大嗓門,又轉過來對樂燁說,“老弟,進屋吧。”那幾個練功的人都打招呼,“魏所,來客人了呀。”魏文軍嗯了聲,就領著樂燁進屋。
    他家住一層,小三居室。進到客廳,任涵也過來了。樂燁於是趕緊道謝:“謝謝任姐!麻煩你了。”樂燁從袋子裏拿出兩包東西,對任涵說:“任姐,這是臘肉,還有兩隻殺好了的土雞,我媽送你們的,感謝魏哥給我找了個好工作!任姐,我就不在這裏吃飯了,碼頭上的人應該都來了,晚上我就先住那兒去。”任涵忙說:“這沒什麽。都是熟人,又是老鄉,你媽太客氣!你就在這吃飯,晚上魏哥會安排你睡治安隊的宿舍,比你們那兒要好多了。”任涵的聲音很甜朗,樂燁在任盈家並沒仔細看過她姐,這回趁她接東西端詳了她一眼。腰裏係著藍底白花點廚裙,剛好凸出她豐滿的胸部和小蠻腰,挽著發髫,一雙明目鑲在勻稱的臉龐,鼻尖細挑,朱唇起處,語如杜鵑。魏文軍也說:“把你接到這來,還怕你吃飯不成?那邊就不去了,你已經是我派出所聯防隊的人了。”
    樂燁也就不好再說。任涵招呼樂燁坐好,沏來一杯綠茶,讓他邊喝茶邊休息。任涵到廚房做飯菜,樂燁就和魏文軍聊天。無非是一些家鄉的小變化,濱港的大發展等。
    “爸,媽,我們回來了。”門外兩個甜甜的聲音,樂燁看過去,一對小女孩走進來。這兩個小家夥在任家見過,魏文軍的一雙兒女,雙胞胎,大的叫魏虹,小的叫魏蘭。
    “蘭蘭、虹寶,快過來。”魏文軍朝她們招手,“快叫叔叔。”
    “叔叔好!”兩孩子同聲喊。
    “小朋友,好乖。”樂燁天生喜歡小孩子。
    “我叫虹虹,是姐姐,她是妹妹,叫蘭蘭。”一位小女孩過來坐在樂燁旁邊,雙手在屁股兩邊撐著沙發,仰著頭對樂燁進行自我介紹,完全沒有鄉下小女孩的嬌羞。樂燁從口袋裏掏出兩個紅包,分給兩姐妹。
    魏文軍表示了客氣。
    叫蘭蘭的女孩往廚房走,“媽!能吃了嗎?餓壞了。”
    任涵在廚房回答,“一會就好,你們趕緊洗手。”
    不一會,菜肴就端上來了,五個菜,滿豐盛的。在老家除了擺酒席,很少有一餐兩個菜呀。魏文軍問樂燁喝不喝啤酒,樂燁說不怎麽能喝;其實他能喝兩斤白酒呢。在當代課老師時,跟喜歡喝一杯的校長去做家訪,農村家長好客,每家都有自釀米酒,每次都要喝酒。本來天生有酒量,練著練著,自然越來越來能喝。第一次來上級領導家,樂燁想的是千萬不能顯露,還是要客氣一些才好。
    於是魏文軍倒啤酒,樂燁陪他喝了兩杯。到底隻是任盈的姐姐家,本來和任盈也不是很熟,不好意思放得開。任涵見他這樣,忙招呼他別客氣,多吃菜。那個叫蘭蘭的小家夥一個勁往樂燁碗裏夾菜,不停地要樂燁吃菜。
    吃完飯,和他們一家邊看電視,邊聊天。他們了解到樂燁的一些情況,樂燁也了解到他們的一些情況。魏文軍原來在成都軍區警衛團當營教導員,上過兩山輪戰,因為老首長轉業在寶安區任政法委書記,因此他也同批來到濱港,做了派出所長,正科實職;任涵原來在部隊下屬機關搞財務工作,到這邊後在農業銀行做出納。兩個女兒在讀小學,聰明伶俐,小調皮,也可愛。她們小姐妹圍著樂燁問東問西。
    “樂燁,你教過書,以後幫忙多教教這兩個調皮鬼。”任涵對樂燁說,聲音很柔。
    “以後我也住這院裏,我會輔導她倆。”樂燁忙誠懇地回答。
    “樂燁,早點去休息,明天要正式上班。現在是春節,來濱港的人很多,往往會有很多沒找好工作的盲流,治安工作複雜,人手又少,你也要早點將工作上手。”魏文軍看看表,十點多,站起來對樂燁說。當兵養成的習慣,沒有任務和應酬時,他一般都是十點半上床睡覺。
    魏文軍把聯防隊隊長查卜青喊過來做了一番交代,樂燁就跟查卜青去宿舍。樂燁與其他隊員打了招呼、彼此認識,鋪好床,因為實在累,於是就躺下睡了。
    海邊的天要比內地亮得早,去年也在碼頭,就是早晨沒去過海邊,樂燁想去看看清晨的海景。那些隊員還在沉睡中,不時有鼾聲響起,他輕輕地起床,拿了衣服躡手躡腳走出宿舍,往海邊跑去。樂燁不分方向快意地沿著海岸慢跑。這是一片內海灣,在微微泛白的晨光裏,看起來不是很寬闊,腳下的海灘也不像電視裏所看到的那樣有著廣闊鬆軟的沙灘。林子裏的鳥兒開始鳴叫,海風徐徐的吹過來,淡淡的鹹腥味彌漫著。
    沿著海岸跑了半小時,就開始回跑。樂燁想以後的每個清晨,是要來擁抱海風的了。跑回院裏時,隊員們正在院裏練散手。這些人百分之八十是複員軍人,練起來更有模樣。查卜青站在前麵示範,魏文軍在旁邊指導,與他們一起練。見樂燁回來,把他喊住了,“樂燁,過來。”
    樂燁忙跑過去,站在魏文軍旁邊。
    “大家停一下。”查卜青對隊員們講,“這位叫樂燁,昨晚大家已經見過,大家以後要多關心。大家歡迎!樂燁,你以後跟莫業、馬修一組值勤。”
    莫業、馬修兩人應了聲:“是!”
    聯防隊屬於派出所管理的群眾性治安組織,協助轄區治安巡邏、應急處置、關口臨時收費等煩瑣細碎工作。西鄉碼頭聯防隊原來有十九人,走了三人,現在加上樂燁一共是十七人,樂燁向大家鞠了一躬,按要求站到隊列裏。
    樂燁開始了聯防隊治安員的工作。他們三人的工作其實很簡單,每天守在進出碼頭的檢查口收取貨車管理費,檢查有無違禁品。第一天查隊長做了安排,由馬修攔車檢查、樂燁負責發票、莫業記數收錢。出碼頭的大貨車十元,小貨車五元,收錢後給一張自印的票據,一天下來有幾百或上千元的收入。他們兩個調侃說,樂燁你帶運氣來了,今天出進的車多多了。
    這治安隊的工作太單調。每天站在檢查口,呼吸著汽車尾氣和揚塵,樂燁感到枯燥無味。一有空,樂燁就去裝卸隊找關隊長聊天,隻要去那裏,老板對他很熱情,遞煙遞水。樂燁也就不太想多去,就怕碰到原來的老板,受不了他那假熱情。
    時間一晃就過了二十多天。
    一天快下班時,馬修提議晚上下館子,到街上玩玩,莫業立即附和同意。樂燁不是一個細化外出的人,他們倆輪著來勸他,樂燁不好再拒絕,隻好同意。一下班,三人就開著三輪車往街上去。莫業問馬修是不是喊上查隊長,他說算了,於是莫業沒再做聲。
    莫業徑直開到一家小飯店停下,一女人見是碼頭治安隊的人,忙迎上來,“兄弟們,好久不來了呀。”
    “阿慶嫂,給我們搞個小包間。”馬修的口氣很屌。
    阿慶嫂把他們讓進左邊的包房,很利索的擺上一碟瓜子,沏上三杯茶。
    “三位吃點什麽?”老板娘望一眼樂燁,“這位兄弟沒見過呀?才調來的吧。”
    這老板娘真會說話,都打工的,倒說是調來的。樂燁口頭回答,“是的。”
    “他叫樂燁,我們所長的表弟。”莫業對老板娘說,特意將所長兩字說得重。
    樂燁感覺糊塗了,我什麽時候成所長表弟了?也許是查隊長特意與隊友們說的吧,因為自己是所長帶來的人。
    莫業轉過來對樂燁說,“樂燁,她叫阿慶嫂,老板娘,湘潭街上的咯,在這裏開了五年店子。”
    “小兄弟,都是湖湘人,以後多來照顧生意呀。”阿慶嫂笑眯眯的望著樂燁,搞得他都有點不好意思。
    仔細看她,雖然是長期呆在飯店裏,難免煙熏油蒸的,但卻沒有掩蓋住她三十多歲成熟的靚麗。眼睛顧盼流輝,臉蛋水嫩嫩的,捏一把應該會流出香水來。樂燁向她微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馬修點了水煮活魚、辣椒牛肉、油淋排骨和清炒萵筍,要了一件啤酒。很快菜上齊了,阿慶嫂也過來陪著一起喝。大家彼此客氣,各敬讓了幾回酒,阿慶嫂走開了,樂燁提出不喝了,要他們倆喝。他們死活不幹,硬要他一起喝。
    酒又過幾巡,馬修端著杯子站起來對著樂燁,“來,樂燁兄弟,我們能在一個鍋裏吃飯是緣分。我敬你一杯!”
    樂燁端這酒杯站起來,跟他碰了下,“謝謝!我敬你。”
    於是他倆一幹而盡。坐下後,莫業也站起來敬酒,樂燁隻好跟著站起來與他幹了一杯。馬修說話了,也許借著酒力:“樂燁,我與你共事這二十多天,知道你性情穩定隨和,工作盡心,是個好搭檔。但有個事,兄弟要跟你說說。如果你讚成,我們就一起幹;你不同意,你也就當今晚我們沒講。”
    馬修看著樂燁,等他的回答。
    “有什麽好事,你先講來聽聽,能做到我就幫你們,做不來的事我也不說出去。”樂燁說。
    “兄弟,你每月撈那八百死工資滿足嗎?”莫業問樂燁。
    “我在家裏代課才二百,現在已經滿足了。”樂燁很真摯地說。
    “錯!我不滿足。我們要想辦法攢更多的錢才行。”馬修顯得很神秘。
    “怎麽多攢?”樂燁疑惑地問他。
    “以前我們收費都是少給票或不給票,你才來不知道。以後收費時,你少給票,看著老實的司機就不給票,每個月我們三人搞他一兩千沒問題。”馬修說著話,嘴裏噴著油沫。
    樂燁心裏想,難怪他們對我這樣好,有幾次搶著給我買早餐,有時主動讓我在值班室裏睡會。也並不是我來了帶上好運氣,隻是他們暫時沒貪占,收入的錢就多了。我想我是魏所長帶來的,不能拖了他後腿。於是樂燁說:“兩位,容我考慮吧。來,先喝酒。”
    一來二往,敬來敬去,一件啤酒不小心就下了肚。馬修提議再來一件,樂燁堅決拒絕,莫業正在興頭上,逼著他來,不喝就不算男人。樂燁想著都是二十歲的年輕人,不能被人說笑話。接著又上一件,大家海喝起來。
    樂燁看看表,十點多了,大概喝了三個多小時,也喝掉了三件啤酒,各人隻剩下不到半瓶,就催他們幹完回去。他們拿起瓶子一碰咕咚咕咚喝完,馬修大喊,
    “阿慶嫂,結帳,記起在我名字下。”
    走出飯店,街上已是熱鬧非凡。人聲鼎沸,路燈明亮,霓虹閃爍,一曲曲撩人心神的情歌從夜總會不同的窗口飄出來。
    “去做個按摩?”莫業拍著樂燁的肩膀。
    “什麽按摩?時間不早了,回去吧。不回去呆會查隊長會怪我們的。”樂燁覺得這時候應該回去了。
    “那可是賞受,帶你去開開洋葷。”馬修顯得很激動和得意。
    不管他們怎麽說,樂燁堅決要回去。他們也沒辦法了,隻好同意一起回隊,說好下次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