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的皮鞋跟敲擊在廢棄地鐵站的水磨石地麵，發出規律的哢噠聲。林小滿注意到他刻意避開第三根承重柱左側的陰影——那裏有道新鮮的拖拽痕跡，碎肉正從水泥裂縫裏滲出。她的橡膠靴碾過一灘灰白色膿液時，突然想起昨夜陸沉按在她後頸檢查體溫時，指尖傳來的異樣震顫。
    "跟著我的影子走。"陸沉突然開口，聲音壓低到隻有彼此能聽見。他的西裝下擺掃過自動售貨機的殘骸，金屬外殼反射著零星血光。林小滿這才發現他走路時右腿微微外八字，仿佛在模仿某種機械舞步。
    當應急通道的綠光標誌出現在視野盡頭時，陸沉突然轉身將她抵在混凝土牆麵上。呼吸噴在她耳後的瞬間，林小滿聞到了他身上若有似無的苦杏仁味——這不是恐懼或血腥的氣味，更像是某種實驗室常用的有機溶劑。
    "你知道為什麽喪屍追著光源跑嗎？"他指尖撫過她鎖骨處的哮喘噴霧器，金屬罐表麵結著細密水珠，"因為它們的大腦還在模擬人類的趨光性，但視覺神經已經被病毒改造成熱成像接收器。"
    林小滿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這個解釋完美契合昨晚看到的場景：那些本該失明的喪屍卻精準地撲向了手術室的無影燈。她突然意識到什麽，伸手去摸陸沉的白大褂口袋——那裏應該裝著某種抑製病毒傳播的藥劑，但現在隻剩下半管褪色的利巴韋林。
    "三年前你參與的非法實驗"她將噴霧器對準對方胸口，"和這些變異體的視覺缺陷有關對嗎？"
    陸沉的瞳孔驟然收縮，喉結上下滾動的聲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他的右手按在腰間銀色u盤上，金屬外殼的雕花突然泛起血色紋路——這是植入式皮下注射器的充能提示。林小滿的指甲已經摳進他袖口的縫線，醫用橡膠手套在布料上擦出刺耳的聲響。
    "噓——"陸沉忽然拽著她閃進正在關閉的電梯井，生鏽的鋼纜在他們頭頂發出垂死的呻吟。當電梯廂完全墜入黑暗時，他貼著她的後背輕聲說："知道為什麽人類需要愛情嗎？因為這是唯一能讓基因記住溫暖的方式。"
    林小滿的耳釘在黑暗中微微發亮，三枚銀環組成一個不完整的莫比烏斯環。這是她父親臨終前親手製作的，說是要"把無限的可能性套在有限的生命裏"。此刻她突然理解了陸沉眼中偶爾閃過的偏執——那個被無數論文否決的瘋狂假設，或許就藏在某個未被摧毀的實驗室裏。
    他們在b3層的冷庫前僵持了十七秒。陸沉的掌心汗濕了林小滿的袖口，冷藏櫃的電子屏顯示溫度196c，正是液氮的沸點。當第一隻變異鼠從通風口竄出時，林小滿看清了它眼窩裏跳動的幽藍磷火——這和上周急診科那些自燃的病人一模一樣。
    "退後。"陸沉扯開襯衫紐扣，露出心口處拳頭大小的冷凍疤痕。林小滿認出了那個編號c17的烙印，醫學期刊上曾刊登過相關照片：穿著防護服的男人跪在液氮艙前，懷裏抱著個穿粉色連衣裙的小女孩。
    變異鼠群突然集體轉向，它們的耳朵不約而同地抖動著。陸沉的嘴角扯出一絲苦笑："看來有人比我們更需要這個實驗室。"他按下冷凍櫃的緊急釋放按鈕，瞬間汽化的液氮形成白霜龍卷，將撲來的屍群凍成剔透的冰雕。
    寒氣順著林小滿的脊柱往上爬時，她摸到了陸沉後頸的舊疤。這個位置正好對應著她哮喘藥瓶底的生產批號——yhc17002。父親失蹤前參與的最後一項研究，代號正是"永生細胞培育計劃"。
    "你果然來了。"沙啞的女聲從背後傳來，林小滿轉頭看見三個穿著防護服的身影。中間的女人摘掉麵罩，露出左臉猙獰的燒傷疤痕，"陸主任，您女兒等了七年，總該見見她真正的模樣了。"
    陸沉突然將林小滿推進液氮艙，自己擋在艙門前的刹那，林小滿看清了他頸側血管裏的藍光。那些本該在感染後四十八小時爆發的喪屍病毒，此刻正在他體內編織著某種詭異的共生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