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宇的視網膜投影裏跳出猩紅的倒計時：168小時。
    智能西裝領口自動收緊兩毫米，將過量分泌的腎上腺素鎖在皮膚表層。
    洪悅指尖還停在他手背上方三厘米處，那裏懸浮著全息賬單——方才那瓶價值87萬的月球窖藏，在係統判定裏不過是新任務的零頭。
    “其實你可以把它想象成克萊因瓶。”洪悅突然用叉子勾起餐巾上的莫比烏斯環糖霜，“沒有內外之分的投資結構，就像……”她手腕輕轉，銀叉突然折射出十二麵體的虹光，程宇的虹膜識別係統立即跳出警報——那是俄羅斯寡頭去年在蘇富比拍走的量子藝術品《無限褶皺》。
    落地窗外坍縮的黑洞模型正在重組為梵高的《星月夜》，程宇盯著洪悅鎖骨位置若隱若現的拓撲學紋身，“你知道軍用級防偽水印的破解密鑰，是畢達哥拉斯數列的變體嗎？”他故意讓西裝袖口的智能芯片擦過桌布，三粒納米機器人悄無聲息地鑽進她裙擺的玫瑰暗紋。
    洪悅輕笑出聲時，穹頂降下的淺紫色晨霧恰好漫過她的睫毛。
    她解鎖手機的瞬間，程宇頸後的係統紋身突然發燙——那串二十位動態密碼的輸入節奏，與三天前係統獎勵他勞斯萊斯魅影時的能量波動完全同頻。
    “明天十點外灘有場私密拍賣會。”洪悅將融化的銀河投影捏成邀請函形狀，“聽說有幅徐悲鴻的《天馬》要價680萬，不過……”她突然用冰鎮香檳杯貼過程宇的喉結，“真正值錢的可能是裝裱畫作的鈦合金畫框。”
    當夜程宇躺在陸家嘴的雲端公寓，看著天花板的全息資產分布圖犯愁。
    價值300萬的智能水族箱裏，機械虎鯨正吞吐著比特幣行情氣泡。
    係統突然在他掌心投影出洪悅的立體檔案——教育經曆欄的“加州理工學院量子金融專業”正在高頻閃爍，而工作履曆卻如同被事件視界吞噬般模糊不清。
    次日在保時捷918的檀木車廂裏，洪悅教他用六種貨幣組合支付定金。
    “別碰那個青花瓷。”她突然按住程宇伸向拍賣目錄的手，“底款是‘大明永樂年製’，但鈷料反射的x射線少了03個波長。”程宇的智能袖扣應聲震動，掃描結果與三個月後將在大英博物館失竊的贗品特征完全吻合。
    當程宇為某幅抽象畫舉牌到第五輪時，突然發現洪悅正在用睫毛膏書寫競拍策略——她睫毛尖端滲出的納米墨水在空氣中組成德勒茲哲學公式，這分明是上周係統獎勵給他的《資本流動拓撲學》第三章內容。
    “恭喜程先生以888萬拍得趙無極《無題》！”拍賣槌落下的瞬間，程宇的視網膜賬戶突然開始量子躍遷式扣款。
    洪悅卻盯著那幅畫的左下角蹙眉，那裏有片丙烯顏料的剝落形狀，恰好與程宇係統紋身今晨新增的能量缺口完全吻合。
    暮色降臨時，程宇在微信賬單界麵看到個詭異的數字——已消費金額始終在99999萬與1000萬之間量子漲落。
    洪悅突然將瑪歌酒莊的紅酒潑向黃浦江麵，酒液在接觸水麵的刹那電離出霓虹光譜：“你知道有些拍賣行用克萊因瓶原理做賬嗎？”
    程宇的智能皮鞋突然開始震動，鞋尖指向江對岸某棟玻璃金字塔建築。
    係統在他耳蝸裏播放起肖邦的《雨滴前奏曲》，這是昨日洪悅在失重觀景台哼過的旋律。
    當他想詢問那些軍用級水印的事，手機卻彈出七條來自大學同學的新消息提示，最新那條寫著：程宇劃動全息屏的手指突然頓住，微信聊天框裏同時彈出七條語音消息。
    黃浦江的霓虹穿過雲端公寓的霧化玻璃，在他腳邊碎成不斷增殖的信用點數字。
    智能家居係統貼心地調暗了燈光，卻把消息提示音模擬成硬幣落地的脆響。
    “程哥，聽說你都混進張會長的遊艇派對了？”
    最新那條消息來自大學室友王大鵬，全息頭像還是畢業時他們在校門口燒烤攤的合影。
    程宇的智能西裝自動收緊袖口，將突然升高的心率轉化為加密電信號。
    當他點開消息列表，發現三個未接來電的虛擬投影正在茶幾上方盤旋——分別是高中班長、前公司主管和去年結婚時當過伴郎的發小。
    洪悅的晚安消息恰在此時躍入視野，是張正在解構的克萊因瓶動態圖。
    程宇想起三小時前，她站在拍賣行旋轉門外的樣子。
    暮色把她的香奈兒套裝染成數據流的幽藍色，高跟鞋尖在地麵劃出的拓撲學符號，與係統今早發布的消費路徑預測完全重合。
    “叮——”
    門鈴突然響起量子糾纏特有的蜂鳴。
    程宇的瞳孔虹膜解鎖了門禁係統，卻看見王大鵬的全息影像正抱著兩箱青島啤酒衝他傻笑。
    真實肉身其實還在三十公裏外的地鐵上，但增強現實投影已經帶著燒烤油煙味撲麵而來。
    “哥們兒你現在牛逼啊！”王大鵬的虛擬影像一屁股坐在比特幣氣泡翻湧的智能水族箱上，“弟妹下個月剖腹產還差八萬……”他說話時，程宇注意到對方領口有枚反重力紐扣在閃爍——那是上周係統警告過的民間高利貸組織標識。
    未等程宇回應，落地窗突然降下金融數據瀑布。
    洪悅的晚安動態圖被衝散成像素點，重組為李浩然的3d投影。
    這位創業失敗三次的老同學正站在外灘十八號的霓虹裏，背後隱約可見“元宇宙殯葬”的發光招牌。
    “宇哥，這次絕對靠譜！”李浩然的全息手指戳過程宇麵前的空氣，激活了某個區塊鏈墓園的白皮書，“隻要五百萬啟動資金，咱們能在虛擬長安城給每個nft墓碑加載……”他說話時，程宇的智能袖扣突然震動——係統檢測到該項目的智能合約存在137處邏輯漏洞。
    淩晨三點，程宇被突然啟動的空氣淨化器驚醒。
    納米級負離子帶著洪悅常用的藍風鈴香水氣息，卻在即將觸及他鼻尖時突然量子化消失——這是係統新加載的情感補償程序。
    他劃開手機鎖屏，發現洪悅兩小時前更新的朋友圈：一張星軌照片，獵戶座腰帶第三顆星的軌跡出現了07弧秒的異常偏折。
    次日在外灘源的露天咖啡館，程宇第十三次修改給洪悅的道歉消息。
    侍應生端來的瑰夏咖啡表麵，拉花自動坍縮成他銀行賬戶的實時餘額。
    當第十八位“朋友”的增強現實投影出現在梧桐樹影裏時，他腕表的壓力傳感器突然發出次聲波警報。
    “程先生，您訂購的反偵察無人機到了。”快遞員的機械臂突然刺穿某個討債公司的全息投影。
    程宇簽收時注意到包裝盒的防偽塗層——那分明是洪悅上周教他識別的軍用級信息掩膜技術。
    黃昏時分，程宇躲在陸家嘴連廊的增強現實廣告牌後。
    他剛剛擺脫某個聲稱掌握暗網賭場漏洞的遠房表親，西裝內襯已經析出細密的控溫液珠。
    全息城市導航在他視網膜上標注出七條通往洪悅公寓的路線，每條都布滿代表“偶遇熟人”的紅色預警光點。
    當他在南京西路轉角看見那抹熟悉的拓撲學紋身時，智能皮鞋的減震裝置突然過載。
    洪悅正站在愛馬仕旗艦店的ar試衣鏡前，鏡麵反射出的卻不是當季新品，而是不斷重組的多重分形數學模型。
    她轉身時，程宇看見她耳垂上的量子糾纏耳釘——與係統今早獎勵的瑞士銀行密鑰形態完全一致。
    “你遲到了二十七分零三秒。”洪悅的聲音裹著黃浦江麵飄來的電離霧靄。
    她指尖劃過星巴克的外牆，玻璃表麵立即浮現出程宇最近七天的消費拓撲圖。
    當程宇想解釋那些突然湧現的“朋友”，卻發現她手機鎖屏界麵正顯示著王大鵬的借貸合同掃描件。
    深夜的蘇州河渡輪上，程宇的智能腕表突然發出伽馬射線警報。
    他轉頭時，對岸浦東美術館的玻璃幕牆恰好反射出一道身影——那人穿著印有斐波那契螺旋的連帽衫，麵部籠罩在普朗克尺度的像素迷霧中。
    洪悅似乎早有預料，將喝到一半的氮氣冷萃咖啡拋向江麵。
    液體在墜落過程中結晶成冰，折射出的光譜竟與程宇的係統紋身發生量子共振。
    “明天陪我去看莫奈的數字廢墟展？”洪悅突然開口，手指卻在程宇掌心寫下十六進製代碼。
    渡輪靠岸時，程宇的虹膜識別係統突然捕捉到異常——八百米外的海關鍾樓頂端，那個連帽衫身影正在用激光筆向雲端書寫哥德爾不完備定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