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即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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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國,夏末。
    太子在政治鬥爭中落敗被廢,追隨太子的臣子大多因謀逆罪滅族抄家。
    禦史中丞文大人緊趕慢趕,在這場禍事的末尾,被判了個全家流放。
    宦官拖著細長的嗓音宣旨。
    文瀾跪在一眾人之間,把下巴搭在手背上,滿眼迷茫的數著石板縫間的沙粒。
    她剛剛明明在打架…喪屍王帶著軍團包圍了她的基地,她和那老東西打了一天一夜也沒殺出重圍,隻好拚上全部精神力同歸於盡……
    然後,就穿越了?
    除了木係精神力還在,身體是閨閣小姐嬌嬌弱弱的身體,她的佩刀和隨身的空間容器一概沒了…還有弟弟,不知道自己掛了之後那討厭鬼會不會被人欺負……
    “諸位,接旨吧。”
    宦官輕慢的語調將文瀾的思緒拉回來。
    原身的記憶還在,她清楚這次黨爭中和廢太子扯上關係的沒一個好下場,如今聖旨已下,流放一事已經無可轉圜。
    擺在麵前的隻有兩個選擇。
    要麽仗著自己強大的武力逃出皇城,從此被朝廷通緝,改名換姓浪跡天涯。
    要麽跟著文家千裏流放,去往窮山惡水的邊境,遠離政治中心。
    走第一條路,勢必會暴露出挑釁皇權的武力,隻怕後半輩子都要麵臨永無止境的追殺,這日子她在末世過的夠夠的了。
    至於第二條,憑她的木係精神力,催生各種植物不在話下,一路餓不著肚子,等到了邊境,天高皇帝遠,她有的是辦法翻身。
    ……不過就是帶著一家子人而已,麻煩不到哪去。
    “陛下仁慈,給你們半個時辰收拾路上用的東西,文大人和文公子已經在城門口等著了,各位還是快著點吧。”
    宦官說完就回了自己的馬車。
    正午的日頭放肆的照下來,在人身周打下窄窄一圈深刻的陰影,誰也躲不進去,淒惶就在光天之下,彌漫開來。
    “怎麽回事,老爺不過是個五品官,怎麽會跟太子謀反?這不是把我們往火坑裏推嗎?”
    說話的這個是家裏的三夫人,去年剛剛進府,尚且年輕貌美。
    文瀾上下打量了一下對方,身段很好,五官也生的好看,若是眼裏的盤算能少一點,容貌勉強算中上。
    “現在怎麽辦?我們真要流放嗎?”
    二夫人掛著滿臉淚痕。
    她身後一個半大男孩怯怯的扯了扯她的袖子,小聲道:“娘,我聽說黎山在很北很北的地方,我們走過去會不會死在路上啊……”
    這話又引來一波眼淚。
    文瀾她娘張氏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旁邊的小蘿卜頭,弟弟文遇也沒說話,白白嫩嫩的小手扣著腰間小巧的鹿皮袋子。
    “這傻娃,估摸著連流放是什麽都不知道。”文瀾心中暗想。
    抄家的官差魚貫而入,乒乒乓乓搜羅東西的聲音隱隱傳來,讓門口這些婦孺更加慌亂。
    一時間沒一個能拿主意的。
    文瀾起身,剛想說些什麽。
    就聽一個清清雅雅的聲音喚她,“二姑娘。”
    青年一身官袍,麵容白皙,身形清瘦,一根鑲白玉腰帶束緊了腰,幹幹淨淨的站在了門楣下邊的陰影裏。
    林正言。
    文瀾癡心迷戀多年的小郎君。
    隻是今早她剛剛收到對方家裏送來的退婚書。
    想到記憶裏那些追逐和愛慕,她不由感慨:沒想到我還是個一腔癡心錯付的苦命人。
    “可否借一步說話?”
    對方長相不錯,文瀾樂意聽他狡辯幾句,剛邁出一步——
    “你給我站住!”
    一直沉默的張氏突然開口,“今早他們林家送來退婚書,怎麽羞辱你羞辱咱們家的你忘了?你還想跟他過去,送上門讓人輕賤嗎?”
    張氏說著愈發憤怒,喝道:“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不爭氣的東西!”
    罵完她麵上空了一瞬,嘴角動了動,而後緊緊的繃起來。
    文瀾也怔了怔,隨即理解。
    照原身從前得了人家的信就千萬百計偷溜出門和人私會,以及收到退婚書大哭大鬧,甚至還求人家不要退婚的行徑來看,此時她上前,極有可能去倒貼。
    親娘氣成這樣,實屬正常。
    “娘教訓的是。”文瀾低眉順眼。
    張氏胸口還存了一口氣,預備女兒反駁時再行批評,此番她這麽一認錯,這口氣上不去下不來,反倒堵那了,令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林公子有話就在這說吧。”文瀾道。
    和罪臣劃清界限以求自保這無可厚非,問題在於退婚書先抄家聖旨而來,言語間還極盡貶損之能事,文瀾倒想聽聽,他能說什麽。
    林正言上前幾步,充滿感情的看著她,“退婚一事,是我爹娘做的主……那些話,不是我說的,在我心裏你一直是個很好的姑娘。”
    嗬,這是把責任甩給長輩,自己來她跟前立深情人設來啦?
    文瀾心中嗤笑,麵上卻淺笑著微微仰望。
    她生了一雙杏眼,平時看來溫婉可愛,此時迎著日光微微眯著,平白生出幾分嬌媚來。許是被太陽照的,深棕的瞳中閃著細碎的光,隱隱藏著萬千星河。
    “既是這樣,那些話全是你爹娘說的,你心裏還裝著我?”
    聲音嬌軟,眸子晶亮,林正言覺得她今日格外迷人,動作比腦子快先點了頭。
    一直把玩著鹿皮袋子的小蘿卜頭文遇狐疑的看了眼文瀾。
    文瀾背對著,沒發現,對著林正言眨了眨眼。
    “那…你特地過來,是舍不下我嗎?”
    林正言情不自禁的往前挪了半步,“你我多年情意,我怎麽舍得下?”
    “我就知道。”文瀾笑起來,明媚的眼波中藏著狡黠,“你放心,既然你想跟我一起去黎山,這一路上我定然好好照顧你,不叫你吃苦。”
    林正言愣住。
    “不是……”
    他並無此意啊!
    大虞選官依靠中正品評之詞,此番變故林家在中間多少沾了點不光彩,他來這隻是為了在人前做做姿態,讓仕途好走一些。
    “不是?”文瀾立時收了笑,切換到受傷姿態,“那你的情意隻是嘴上說說而已,退婚書上才是真話?我真心待你,就落了個無才無德,行為放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