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書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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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不知道。”
    文瀾這話絕對沒撒謊。
    末世時代生病都去基地的醫療艙,儀器從上到下一掃直接就能消除病灶,誰沒事閑的去研究醫術?
    “小女學識淺薄,未曾看過醫書,官爺還是找個懂醫術的,莫誤了病情。”文德厚上前一步,拱手道。
    “嘔……”
    劉三再也忍不住,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黃水來,正澆在他鞋尖上。
    文德厚垂下的臉一抽,使勁忍住才沒動。
    “滾!都滾!”劉三吐完之後虛弱的揮手。
    近旁的屬下遞給他水漱口,忍不住道:“三哥,就這麽放了他們?土豆畢竟是從他家出來的!”
    劉三嘴裏咕咚了一會兒伸脖一咽,見那三人走遠了才罵道:“你知道個屁!”
    “看好咱們的人犯,少管那邊的爛攤子!”
    “是!”
    劉三爛泥一樣糊在馬背上。
    想起昨夜那張可怕的黑麵具,忍不住又一個哆嗦。
    喉結上的汗毛立起來,仿佛還能感受到那種冰冷的死亡的感覺。
    對方可說了,不許動文家人。
    那個大麻煩,孫成自個享受去吧!
    文家三人回去。
    文德厚忍不住問:“你怎麽知道發芽土豆不能吃?”
    “這是生活常識!”張氏白他一眼。
    “我問女兒呢!”
    文瀾從容道:“之前在一本書上看的。”
    聽聞此言,文德厚稍顯欣慰,“什麽書?”
    “就是個話本,叫什麽名兒我忘了。”
    文德厚那點欣慰頓時收了回去,“淨看那些胡亂東西,你怎麽不知道讀些正經書!”
    ???
    “我怎麽胡亂怎麽不正經了?”文瀾氣笑。
    剛覺得這爹好一點他就作是吧!
    “好了好了,都別說了。”張氏按住文瀾,又扭頭看向文德厚,不悅道:“姑娘家看看話本不是很尋常嗎?你吼什麽?”
    “寫話本的都是騙子,她看了那些東西能學好嗎?”
    文瀾在張氏後邊反駁道:“話本是話本,現實是現實,誰傻了會跟話本學?”
    “我看你就傻!”文德厚指著她。
    “文德厚!”張氏沉了臉,揪住那根手指,用目光警告他別說不該說的。
    文德厚深吸了一口氣,“我就是想讓她多讀些正經書,她雖然是個姑娘,多看些聖人之言總歸有好處!”
    “我又沒說我不看正經書,不知道是誰一聽見話本就撂臉。”文瀾淡淡回嘴。
    家中其他人也來勸,拉開父女兩個,把張氏從中間解救出來。
    文遇拉著姐姐的手指尖,用小奶音慢條斯理道:“爹讀了那麽多聖賢書,知道生芽的土豆不能吃嗎?”
    文德厚一窒。
    “肯定不知道吧!”文遇嗤一聲,“書呆子!”
    他人小小的,聲音也很稚嫩,因而嘲笑起人來有種特別的殺傷力。
    文瀾眼見老爹一張臉憋得通紅。
    “弟弟,別這麽說。”她真誠勸道:“爹整天讀聖賢書,不知道這些胡亂東西也是正常的,你不能明麵上嘲笑他。”
    “我懂了姐。”文遇表示受教。
    姐弟倆一人一句,擠兌的文德厚說不出話來,悶悶的坐在一邊。
    王氏暗中推了推文琴,文琴蹙眉擋住她的手。
    “阿琴…去啊…”
    文琴別過眼神,“我不想去。”
    “這多好的機會,你這孩子怎麽不爭氣!”王氏壓低聲音,又要推她。
    “大娘。”文琴躲開,轉頭同張氏道:“我們沒糧食,今晚怎麽辦啊?”
    張氏掃一眼這娘倆就知道怎麽回事。
    “晚上再說吧,你也別急。”她安撫的拍了拍文琴的手臂,又對王氏道:“曼娘,別叫阿棋背那麽重包袱,他還長個子呢,骨頭壓彎了怎麽辦?”
    “東西多……”王氏怯怯的。
    張氏嘴一撇,“你也多為自己孩子想想。”
    要不是兩個孩子還算懂事,她才懶得管這娘仨。
    ……
    姚琢特地等文家安寧了才過來,有些拘謹的找到文瀾,“二姑娘,我來了。”
    “哦,等我下。”
    文瀾不著痕跡的拽走小蘿卜頭的鹿皮袋子,裝模作樣的在包袱中翻找,而後拿出一個布包來。
    裏麵一色金黃,隱隱的香甜味並不明顯。
    是她昨天答應給姚令君的食物。
    “小心些,別叫人看見。”文瀾道。
    姚琢連連點頭,仔細地把布包捂在懷裏,躊躇道:“你……”
    “怎麽?”
    “要不要去看看我祖父?”
    文瀾想了想,左右也無事,正好瞧瞧那位老人身體如何,就跟了去。
    “祖父,這是文二姑娘送您的,您吃一些。”
    姚琢捧著金黃的南瓜,跪坐在姚玉成麵前,用後背擋住了大部分視線。
    文瀾站在旁邊,擋住了另外一些。
    “老朽這條命,多虧姑娘了。”姚玉成抬眼看向文瀾,枯瘦的雙手艱難的抬起拱了拱。
    他瘦的不像話,一陣風就能吹散架似的。
    可看過來的眼睛依舊明亮,眸底沉滿了智慧和對世事的洞察。
    “老先生言重。”文瀾拱手回禮。
    姚玉成輕笑了笑。
    活到他這個歲數,對自己的身體已經了解的很透徹,要不是昨天那一囊水,他見不到今天的太陽。
    南瓜蒸的綿軟,他吃的很慢。
    原本蠟黃的臉色也有了些好轉。
    文瀾察覺他性命無礙,便告辭回去。
    “琢兒,記得這姑娘的恩惠,自己尚在苦難中還能伸手幫我們的人,都要牢牢記得,日後怎麽報答都不為過。”她走後,姚玉成慢慢叮囑自己最看重的孫子。
    “孫兒知道。”姚琢抿了抿唇,“二姑娘是個很好的人。”
    幾十人的隊伍,大多是老弱病殘,艱難又執著的向山而行。
    孫成沒了馬,又不想走路,隻能回來坐自己這邊的板車。
    “孫頭兒,昨兒您安排的,這板車拉的東西太多,不能坐人。”程大山領著幾個小衙役攔下他。
    “程大山,你找死!”孫成黑著臉。
    “我哪敢?”程大山露出個誇張的表情,“板車又擠又顛得慌,您何苦受這份罪呢?騎馬多好!”
    孫成臉黑的更厲害,抬手揪住程大山領子,森然道:“你別以為靠這麽幾個上不了台麵的人就能跟我對著幹!別忘了虞都裏還有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