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在船簷垂成長短不一的棱柱，林晚伸手接住墜落的冰淩，嗬出的白氣在陽光下泛起虹彩：“這燈塔比昨夜瞧著更邪乎，龍目轉動的速度好像加快了。“
    慕容錚將鬥篷兜帽壓低三分，劫淵劍用粗布纏成柴捆模樣：“巳時三刻，龍睛會轉向巽位。港口的漁獲交易多半在此時開始。“
    兩人混入熙攘人群，鹹魚腥氣混著炭火香撲麵而來。賣海膽的老嫗突然拽住林晚衣袖：“姑娘買盞琉璃燈吧，夜裏能照見真龍呢！“
    燈籠骨架竟是某種生物指骨，琉璃罩上浮刻著人首龍身的圖案。慕容錚摸出銅錢時瞥見燈座刻痕——正是往生舟青銅棺上的逆九曜陣微縮版。
    “阿婆，這雕工倒是別致。“林晚狀若無意地轉動燈罩，“不知出自哪位匠人之手？“
    老嫗臉上的皺紋突然扭曲成詭異笑容：“是龍王爺親手點的睛“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瓷器碎裂聲。茶攤老板揪著個蓬頭少年喝罵：“這已經是第三次打翻醒龍茶了！“
    慕容錚按住茶攤老板手腕：“一壺茶錢，我付。“
    少年趁機掙脫，卻被他用腳尖勾起的小凳攔住去路。林晚提起少年後領笑道：“小兄弟這麽慌張，莫不是往生殿的接引使？“
    “你們才像接引使！“少年突然扯開衣襟，心口處盤踞著龍鱗狀瘀青，“三天前誤入凍湖，醒來就這樣了“
    茶壺突然劇烈顫動，滾燙的茶湯在杯中凝成小龍形狀。慕容錚指尖輕點桌麵，混沌之氣裹住茶湯：“這不是普通熱症，是龍血共鳴。“
    少年突然抱頭嘶吼，瞳孔分裂成六瓣。茶攤老板嚇得跌坐在地：“妖、妖怪啊！“
    林晚的碧海劍鞘精準點中少年後頸，青鸞虛影從劍穗飛出，銜住即將潰散的茶湯龍形：“帶他去凍湖，現在！“
    冰層下的氣泡像無數隻眼睛，慕容錚的混沌法相在湖麵投下三丈虛影。少年心口的龍鱗紋路開始發光，竟與湖底某處產生共鳴。
    “三百丈下有青銅器物。“慕容錚將劫淵劍插入冰縫，“但冰層被施加了輪回禁製。“
    林晚解下琉璃燈拋向空中，燈光穿透冰層映出巨型鎖鏈輪廓：“和往生殿那些棺材的鎖鏈很像，不過“她突然揮劍斬向冰麵，“多了血鏽！“
    冰屑紛飛中，湖底傳來鎖鏈繃斷的巨響。少年突然睜眼，口中發出蒼老的聲音：“何人驚擾龍塚？“
    慕容錚的劫淵劍橫在少年喉間：“裝神弄鬼。“劍鋒輕顫間，混沌之火順著聲源鑽入冰層。
    湖麵炸開十丈水柱，十二具青銅棺槨破冰而出。每具棺材都纏繞著血色鎖鏈，鏈環上掛滿風幹的龍爪。
    “三十八還差二十六“少年機械地重複著，瞳孔完全化作龍目豎瞳。林晚的碧海劍突然自動出鞘，劍尖指向東北方棺槨：“那具棺材的鎖鏈是斷的！“
    慕容錚揮劍斬向斷鏈處，青銅棺蓋應聲而開。腐臭味中滾出顆龍首珊瑚，珊瑚角上卡著半塊玉佩——正是問心老人酒葫蘆的紋樣。
    “老前輩倒是會留記號。“林晚用劍尖挑起玉佩，珊瑚突然睜開三隻複眼，“小心！“
    龍首珊瑚炸成血霧，凝成青霄的虛影：“慕容錚，你以為斬的是分身？“虛影伸手抓向少年，“這才是真正的“
    破空聲驟然響起，玉佩射出一道酒箭擊碎虛影。問心老人的聲音從玉佩傳出：“小蒼龍釣魚，反被魚咬了尾巴。“
    篝火在凍湖邊劈啪作響，少年捧著熱茶瑟瑟發抖：“那日跌進冰窟，看見好多青銅棺材在湖底飄“
    慕容錚擦拭著玉佩不語，林晚突然將碧海劍插入冰麵。劍紋青光順著冰層擴散，映出湖底交錯的鎖鏈陣圖：“你們看，這些鎖鏈的走向像不像茶湯凝結的龍形？“
    劫淵劍在地上畫出茶湯軌跡，竟與湖底陣圖完全重合。少年突然指著東南方：“那天打翻茶壺時，茶水也是往這個方向流！“
    慕容錚猛然起身，混沌法相抬手轟向東南冰麵。冰層塌陷處露出青銅碑文，碑上刻著：
    “一飲忘川水，再飲龍血沸，三飲“
    第三行字被利器劃去，殘留的刻痕與劫淵劍的劍紋驚人相似。
    林晚正要觸摸碑文，地底突然傳來嬰兒啼哭。少年懷中的玉佩劇烈發燙，問心老人的幻象浮現半空：“丫頭，聽說過龍胎借命的傳說嗎？“
    冰層轟然塌陷，青銅碑下伸出隻覆蓋胎鱗的小手。慕容錚的劫淵劍燃起混沌之火，卻見那小手攥著片帶血的龍鱗——鱗片上赫然刻著“青霄“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