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旬, 北方的天氣還沒有轉暖, 大地上依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白雪。

    天空紛紛揚揚再次飄灑起雪花，這一次的雪並不是正常降雪, 而是這一年的第一場怪雪。

    那些因為下雪被掩埋在雪中沉睡、挖坑的喪屍們此時紛紛破土而出，一改前幾年它們躺在雪地裏麵等怪雪融化流進它們口中的懶法子, 而是至少將腦袋探出雪坑、仰頭向天, 張口接著那些雪花落入口中。

    一些體溫降到二十二度上下的人此時也徹底失去了意識, 或站在窗前、或站在雪地中，做出與喪屍相同的造型，等待雪花落入他們的口中。

    一部分體溫還沒有降到二十度出頭的人, 因為一些原因和那些體溫雖然降低但體質還沒徹底改變的人們共同生活在一起, 那些相對正常的人此時見到這一幕都不由得心中膽顫、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

    有一部分人還以為自己的同伴在玩張口接雪的遊戲, 也嚐試著張口接了一會兒雪, 然而卻並沒有什麽感覺, 收起模仿的蠢像再去拉扯自家同伴的時候才發現不對……

    如上一次一樣，等衛軒回過神來的時候, 天空中飄蕩的雪已經徹底失去了蹤影。不過此時的他依舊仰著頭，看向那灰蒙蒙的天空, 許久才長長吐出一口白霧。

    視線從天空轉回到自己麵前那剛剛被自己噴出的白霧上，他的體溫雖然下降了, 不過體內好歹還有口熱乎氣，在冬天呼出的空氣當然還是霧氣。

    一低頭, 頭上、臉上堆著的積雪“嘩啦”一下子落了下來, 有些還十分缺德地順著衛軒的領子鑽了進去。哪怕是不太怕冷的他也被這麽一冰弄的全身一震顫抖, 從原地跳起來。再然後……他肩膀上的、衣服上的雪也紛紛落了下來。

    一旁的杜航見到衛軒跳起，也轉頭看向他，他頭上、臉上的積雪同樣紛紛落下。

    兩人弄幹淨身上的積雪，衛軒左右觀察了一下，發現自家喪屍小弟們並沒有如之前似地站得滿小區都是，於是想小弟宿舍樓方向走了幾步，一轉彎就發現它們正一個個或從窗子、門洞中探出頭來，或站在那棟樓下。

    小弟們很顯然才剛剛“吃飽”，正準備回樓裏繼續宅著——衛軒說過，下雪的時候別在外麵呆著。然而現在見到能動彈的衛軒走過來，於是一個個散發出興奮的氣息搖搖晃晃向他和杜航所在的方向走來。

    “下雪啦、下雪啦……”

    “掃雪、掃雪、掃雪……”

    小弟們的語言量依舊匱乏，幾個字幾個字地往外蹦。不過以前的它們是用腦波“說”，衛軒聽得頭痛。現在卻用嘴巴吼，衛軒聽得耳朵癢。

    掏掏耳朵，衛軒再度抬頭確認一下天色，現在應該是下怪雪後第二天的下午，正好可以開工幹活！

    “行吧，將之前布置過塑料布的怪雪都收集起來。”衛軒環視一圈眾多興衝衝等待活兒幹的喪屍小弟們，對它們宣布道。

    家裏的喪屍小弟們的飯量在緩慢地增長著，不過好在現在就算沒來得及將那些雪水蒸餾成雪花、它們也會自己去裝怪雪雪水的房間自己找“食物”吃。隻是天氣熱的時候它們是用喝的，而現在是冬天，那些怪雪雪水融化又凍成冰塊後，它們餓了的時候就自己跑到存放雪水的房間，用它們的怪力拍碎一塊冰，然後直接抓起一塊塞進口中……

    如此簡單直接又暴力的方法在衛軒第一次看到的時候眼皮直抽抽，不過孩子們能自食其力，總算能讓他這個老媽子省些事。

    如今的他一般不用去顧及小弟們平時吃些什麽，隻要將雪水放到統一的那棟樓裏就好。他平時熬煮的怪雪一方麵是自己需要吃的，另一方麵則是準備在外出的時候、給喪屍小弟們隨身攜帶的。

    所以今天他隻要帶著小弟們如平時似地盡量多收一些怪雪回去就好，反正他家現在的容器數量不少。

    再度得到工作機會的喪屍小弟們興高采烈就差奔走相告地湧出樓來，就連一宅宅一年、都可以不出大門一步的男男喪屍也晃蕩出來了，衛軒不確定他們是不是因為在房間裏呆煩了才出來轉悠？反正免費送上門來的苦力不要白不要。

    帶著各種鍋碗瓢盆，喪屍小弟們興高采烈地晃蕩著，開戰它們抓緊搶收任務——必須搶收！怪雪可不是普通的雪，即使是冬天它們也會在雪停後的第二天瞬間融化，他們得在這之前盡量多地弄回自家喪屍們的口糧。

    幸好，現在的怪雪每年都會下四次，每季下一次，而衛軒他們每次收集到怪雪用到下一次下的時候都有剩餘。衛軒現在決定將多餘出來的這些都熬成雪花存起來，他總覺得這種怪雪是莫名出現的，要是將來萬一有一天不再下雪了呢？手裏沒有雪花存貨的話……天知道喪屍們到時候要吃什麽才能補充能量？

    衛軒目前並不明白喪屍們的存在形式、也不清楚喪屍們需要多久補充一次能量、補充一次能量後能維持多長時間的行動與消耗？不然等將來萬一所有的活人都變成了他這樣的喪屍又或半喪屍、而怪雪又不下了的話，那沒雪花吃也沒有人肉吃的喪屍們要吃什麽？

    至少以他如今的經驗，吃變異動物的肉吃到肚子那麽大，也不過隻花了一晚上的時間就被他消化的差不多。

    那樣的話，變異動物就算體積變得再大幾倍，恐怕也禁不起人們的每天吃吃吃吧？

    想到這裏，衛軒便更加努力起來。他一開始隻是按照平時的習慣盡量將自家小區和附近幾片小區建築物屋頂上鋪滿了塑料布、用來隔離普通的雪和怪雪，隻準備收集這些就應該差不多。

    但在收集完這些之外，見家中還剩下不少完好無損的盆盆罐罐，衛軒便決定加大收集範圍。

    原來衛軒一直覺得普通的雪和怪雪堆疊在一起會無法辨別出兩者的區別，可那是他作為普通人類的時候，現在成為喪屍後，他隻要略微問一問就能分辨出一捧雪中怪雪大致有多厚，隻要取下上麵那層不就好了？

    更加上幫自己處理積雪的可都是喪屍！它們怎麽可能認不出來？

    “唉，早知道它們能辨別出來的話，以前我就讓它們直接這麽弄了，不然冬天這一回的收獲反而比平時還少些。”衛軒無不遺憾地感慨一聲，順便再在心底默默感慨，他之前長睡的時候喪屍小弟們雖然也在收集怪雪雪水，但因為這群家夥將所有的容器都拿來存水，反而擠占了不少盆盆罐罐，導致怪雪之後它們雖然在收集，但數量也就夠它們日常消耗的。

    在醒來後雖然還有些存貨，但略微用用就沒存貨了。

    “還是回頭再找點盆盆罐罐回來吧。”給喪屍小弟們下令、見它們乖乖按照自己的吩咐盡量將上層的怪雪收集進容器中，衛軒心情指數上升了一個等級，順口低聲嘀咕一句。

    杜航在他的身邊聞言後點頭：“找。”

    衛軒轉頭看向他：“現在不去，回頭大家一起出去。”讓喪屍小弟們天天窩在家中也不太好，他得定期找點事情帶隊出門轉轉，不然時間久了都得憋出毛病來。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的一種生物，自己懶、宅、不愛出門沒問題，但卻見不得別人這樣。如今衛軒就處於這種狀態，他平時宅起來可以一個星期不出房間門，然而發現自家喪屍小弟如此熱愛工作後反而萌發出了帶著它們多出門的興致。

    當然，這種“多出門”也是相對於衛軒本人的生活習慣來說，一般來說，一個月他能帶著他家小弟出去轉悠個三五天應該就差不多了吧？

    心中盤算了一下下次出門的大致時間與外出要搜集些什麽東西回來，衛軒便興致高昂地加入到小弟們的行列中，一起收拾起那些積雪。

    依舊是忙碌了足足二十四小時整，當衛軒發現麵前的積雪瞬間“矮”下去一截、且還將下層的積雪溶出一個個細密碎小的洞來時才反應過來——已經過了整整一天了啊。

    直起身子來，錘錘其實並不覺得有多酸痛的腰，衛軒長歎一聲抬起頭來看向周圍：“收獲應該還不錯吧？”

    見到麵前的積雪一下子少了一截，正在忙碌的喪屍小弟們也都呆呆地停止了手下的工作。它們的智慧雖然似乎增長了不少可是卻最多隻是懵懂孩童的狀態，一時沒弄清到底發生了什麽——盡管這個情景以前已經發生過好幾次。

    “收工啦！帶著盆回家啦！”見不遠處的小弟們似乎都在發呆，衛軒隻能高聲提醒它們。

    “回家啦、回家啦、回家啦……”喪屍小弟們意識到今天的任務已經結束了，眾小弟再度興奮異常地重複著統一的口號，提著水桶、抱著盆盆罐罐，搖搖擺擺走向自家小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