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很想毀了元清宗，”
    滿天的黃沙猶如她此時荒蕪的心，寸草不生。
    “但該死的不是他們，也不是現在。”
    少虞語氣輕飄飄的，淡然的不像是在說生死，仿佛不知道她這話給了容止淵三人多大的衝擊。
    “你……”
    容止淵沒想到這種離經叛道的話能從她的嘴裏說出來，如果讓元清宗的那些人聽見恐怕不止被驚掉下巴，而是會懷疑他們清風朗月的息心峰主被魔族奪舍了。
    不然，她怎麽會想讓元清宗的某些人死而不是護著元清宗呢？
    明危眼底深處劃過絲幽色。
    不是他的錯覺，師尊她真的發生了不小的改變。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種改變應該是從師尊逐林棲霜出師門的那一天開始的。
    隻是這種改變的誘因僅僅是林棲霜嗎？
    還是有其他什麽……
    “師兄，師尊她怎麽突然這麽生氣？”
    明危側頭看了眼不明所以、眼神純粹的楚湘，有些無奈。
    “那些人還不值得師尊生氣。”
    “所以是真的有人惹了師尊是嗎？”
    楚湘沒怎麽聽懂他這話的意思，但她隻知道——誰要是惹了師尊那她絕對不會放過那些人。
    “師尊，誰惹了你，我去給你出氣！”
    她梗著脖子，氣勢洶洶的，仿佛下一秒就能拔劍把惹了少虞的人給一劍洞穿。
    容止淵看笑了。
    “你這個徒弟倒是不錯～”
    比那個柳扶風和明危看著順眼點。
    少虞沒理會他的打趣，冷冽的眉眼變得柔和，手掌輕撫她的圓滾滾的腦袋。
    明明已經是個大姑娘了，可在少虞看來她好像依舊是當年她從東洲帶回來的小女孩。
    “現在還沒有，等到真有的那一天，楚湘到時再為我出氣好嗎？”
    “好！”
    “師徒情深的戲碼先停一停，”容止淵盯著少虞摸楚湘頭的手，莫名覺得有些刺眼。“別忘了我們還被困在陣法裏，真以為這裏很安全嗎？”
    滿目皆是蒼涼的土黃，寂靜無風的傍晚，大漠卻悄然散發出眩目的色彩。落日正好掉在那棟樓閣的正上方，將周邊都染上橙黃色。
    淒美而詭異。
    少虞遠遠地望著。
    “既是陣中陣，那就一個個地破，總能找到出去的路。”
    “你倒是有信心。”
    容止淵自己都沒有把握能破陣而出。
    少虞轉頭，那雙眼眸裏沒有絲毫被困的慌張和急躁，冷靜得沒有任何波動。
    她就這麽怔怔地看著他。
    “我是對你有信心。”
    這幾個字像是沙漠裏的仙人掌，尖尖細細的刺紮進他的心髒卻沒感覺到疼。
    反倒激起一陣酥麻的癢意，陌生得讓他下意識地要逃，卻又舍不得把刺拔掉。
    容止淵喉間發緊，眼睫不自然地快速眨了幾下，偏過頭沒再和她對視下去。
    “哈，”
    他幹笑一聲。
    “那當然了！我是誰？這天底下就沒有我破不了的陣。”
    他抬手摸了摸後脖頸。
    “我這就帶你們去破陣。”
    容止淵往那座樓閣而去，少虞給了明危和楚湘一個眼神，示意他們跟上。
    “我現在可以確定，這個容小淵絕對不會是一個普通的外門弟子。”
    明危腔調幽然。
    師尊這麽相信他，基本上是把自己的命和他們所有人的命都交到了他手上，還和他表現得那麽熟稔的樣子。
    哪像是對待外門弟子的態度？
    楚湘：“啊？那他是哪個峰主的親傳弟子嗎？”
    明危：……
    從前他覺得楚湘這樣一根筋的性子挺好的，簡單、純粹。
    但現在看來好像有點純粹過頭了。
    “蘊器峰的嗎？看他那身板挺像打鐵的，但蘊器峰的人都長得五大三粗的，他看著倒是細皮嫩肉的。濯丹峰的話也不太像，他身上沒有藥草味。難道是……”
    “別猜了，師尊還在前麵等我們。”
    明危實在是聽不下去她的分析，快步追上已經快走到那座樓閣的少虞和容止淵。
    楚湘‘哦’了一聲，邊小跑著邊繼續問。
    “你還沒說他是哪個峰的呢？”
    “不是息心峰的就行。”
    “那肯定不是啊，師尊不是隻收了你和大師兄兩個男徒弟嗎？難道我下山曆練錯過了師尊收新弟子的拜師禮？”
    明危：“……沒有。”
    “那他……”
    “你們倆說什麽呢？”少虞隔著老遠就聽到了他們倆在後麵嘀嘀咕咕的聲音。
    “師尊，您什麽時候收……”
    明危扯了下楚湘的衣袖，“我們沒說什麽，隻是在閑聊而已。”
    楚湘不解。
    不明白師兄為什麽不讓她問師尊。
    “馬上要入樓了，有什麽話等破了陣再說。”
    少虞這話一說，楚湘就算有再多的問題也都按捺下來，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明危暗暗鬆了口氣。
    現在還沒弄清楚容小淵的身份，若是讓師尊起了收他為徒的心思就不好了。
    “進去後會發生什麽，我們都不知道。為了以防萬一，我會在你們身上留下一道靈力，如果你們遇到危險，我會第一時間察覺到並知道你們的位置。”
    指尖在眉間輕點，絲絲縷縷的純白靈力飄散出來，隱入明危和楚湘兩人的眉心。
    少虞：“好了，我們現在進去吧。”
    “我的呢？”
    容止淵站在她身前，理直氣壯地問。
    “什麽？”
    少虞一時間沒明白。
    “靈力追蹤印記，他們倆有，為什麽我沒有？”
    他像是沒分到糖果的孩子，執拗地盯著她，為自己討要。
    “你……”
    少虞剛想說他用不著。
    但又考慮到明危和楚湘在，如果能不暴露容止淵的身份還是不要暴露，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行，那給你一道。”
    同樣的靈力印記進入容止淵的眉心。
    明明很熟悉她的靈力波動了，但當她的靈力像這樣進入他的身體的時候，那種熟悉而陌生的感覺還是讓容止淵心頭一顫。
    少虞：“現在可以進去了嗎？”
    容止淵壓下心裏那點奇怪的感覺，“走，進去看看裏麵到底有什麽玄機。”
    一行四人剛走到樓閣門前，那扇緊閉著的朱紅色大門仿佛應聲而開。
    緩緩朝兩側敞開，為他們打開進入的通道，似是在歡迎他們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