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好累，好想放開意識，就這麽睡去。
    醒著的時候，全身都會傳來一種冰涼的刺痛，包裹著她的身軀。
    可惡，這麽多天了，這毒氣，怎麽就是逼不出去呢？
    好痛苦。
    身體上的痛苦尚且能夠忍受，但這幾天在不小心睡著的片刻間，都會做夢。
    全是關於孟秋的夢。
    那是他第一次帶自己出了遠門。
    那是一個冬季，山中鋪滿了厚重的雪層，平日裏綠油油的鬆樹，灌木都變成了一片純淨的雪白之色。
    “噫！好冷好冷。”
    百花嬌小的身子挨著孟秋，坐在他的身旁，她張開櫻桃小嘴，哈了一口熱氣，登時一團白霧蒸騰。
    “明明能用出這麽高溫的火，卻那麽怕冷，真奇怪呀。”孟秋扭過頭去，略微疑惑地看著她。
    “因為，冬天，總覺得什麽都沒有。”
    “什麽都沒有？”孟秋問道。
    “你看啊。”百花伸出嬌小的手來，伸出粉嫩的食指，指向一顆鬆樹的枝頭，“你看，以往那裏會有隻小鬆鼠，大家都不跟我玩的時候，還可以跟它玩。”
    孟秋看著枝頭，沒有說話。
    “還有哇，那個山洞，常常都會有小熊來玩的，但現在都消失了。”百花指向的地方，也是一片白茫茫。”
    百花搖晃著小腳丫，眼神之中有一股清澈的透亮。
    “雪一來，什麽都沒有了，全都是一片白白的，什麽都看不見了，幹幹淨淨，鳥兒叫，老鼠吱，小蟲叫全都沒有了。”
    此時，一陣西風刮過鬆樹枝葉，上麵的雪“啪嗒”一聲掉落在地，聲音清楚地傳來。
    安靜得，整個世界隻有兩人似的。
    這時，孟秋站起身來，手一招，用靈氣卷起了一層層雪，放在身前。
    百花眨著大眼睛看他，好奇他要做些什麽。
    孟秋蹲下去，用手捧起了雪，堆疊起來，又用手指將雪按成了一團雪球，然後是大雪球堆起小雪球。
    兩顆小石子點出了兩個眼睛，一根樹枝插在頭上成了鼻子。
    這樣，雪人就大功告成了，孟秋指著雪人道：“你看，這是什麽？”
    這般抽象的東西百花不怎麽能理解是什麽，她歪了歪頭：“這是雪怪？啊喲！”
    孟秋照著她的額頭賞了她一板栗：“這是一花。”
    “一花？”
    “對，這是你的姐妹，一花。”孟秋露出笑容，隨著，大手一揮，便是大量的靈氣從他體內逸散出去。
    靈氣卷起了周邊的雪，堆起了一個個雪人。
    孟秋一個個指過去：“這是二花，這是三花這是，九十九花。”
    最後，他的手指點在百花的額頭上：“這是百花。”
    “你看，那麽多姐妹，冬天，也沒那麽寂寞吧？”孟秋露出了個溫柔的笑容，“來，我教你一個小法術。”
    孟秋念訣，一股靈氣從他體內流出，點在了雪人“一花”身上。
    一花身軀一抖，竟好像活起來了一般，兩隻小眼睛看向了百花：“你好我是一花。”
    百花學著孟秋，用法術點醒了一個雪人：“你好我是二花”
    “好傻，哈哈！”
    孟秋繼續施法，越來越多的雪人活了過來，打招呼。
    她新奇地看著越來越多的雪人和自己打招呼，從來沒和這麽多人一起玩過的她第一次心裏覺得充足起來。
    她一個一個看過去，一個一個回應過去，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
    接著，他們一百零一個人玩了一整天。
    打雪仗，堆父親母親形狀雪人。
    夜晚，孟秋又帶她在山洞裏燒了篝火，兩人圍著火光，並肩重疊的影子在石壁上拉得老長。
    火焰燃得旺盛，劈啪作響。
    百花道：“孟秋，你的法術我好喜歡呀！人類真聰明呀，這樣就再也不會沒人陪我玩了。”
    孟秋隻是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孟秋，以後我一定要出去看看，見識人類修士們的法術，看人類修士蓋的尖尖的房子，吃你說的東坡肉，糖葫蘆。”百花開心地靠在孟秋身上，抬頭看他，天真清澈的眼睛之中難掩好奇與開心。
    她天真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他長得幹淨好看，瘦小，知道好多法術，知道好多東西。
    他的眼眸深邃得好看，黑漆漆的瞳孔讓人猜不出他在想些什麽。
    百花看不懂他在想什麽，也許是更深遠的事情吧？他好像沒有感情的人一樣，很多時候很遲鈍，就像現在，自己靠在他身上，他毫無反應。
    但大多時候，他又很溫情，帶她去挖靈果，教她好玩的法術，帶她去堆雪人，打雪仗。
    百花久久盯著他的眼眸。
    他在想些什麽呢？
    他的心，到底放在哪裏呢？
    他會不嫌棄自己，一直陪在自己身邊嗎？
    百花突然又有些冷了，她看著孟秋的眼睛，嬌聲說道：“孟秋，我很快就長大，到時候，帶我去人間遊曆吧。”
    孟秋表情從來比較固定，隻是露出了那個一直很溫柔的笑容，看著她。
    百花搖搖他的手，一直撒嬌。
    可惜即便再怎麽軟磨硬泡，孟秋依舊是笑，好像給出了答複，好像又沒給出答複。
    不知為何，她撒嬌撒著撒著，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他將她擁入懷中，輕輕拍打她的背。
    她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在他的懷中。
    火堆已經熄滅。
    百花突然覺得，冬天，好像也不是那麽寒冷了。
    第二天，孟秋帶他去湖麵上滑冰。
    穿著鐵做的鞋子，在冰麵上自由地滑翔。
    少女體態嬌美，細長的手臂，纖細的腰肢，修長的腿，盡態極妍地展現了出來。
    “孟秋，我好像會飛了！”這般自由的感覺，讓她第一次羨慕起父母來。
    媽媽總說，等再長大一些，她就會飛啦。
    於是，她一年又一年地等呀等，等呀等。
    無論如何，都沒學會。
    失望之下，她決定再也不要學飛行。
    但今天在冰麵上翱翔，一跨便是幾丈，在高速的滑翔之中，她可以自由地做出各種姿態。
    也就是在那時，她突然覺得，自己一定要學會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