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上有不少打卡點，陸衍旭盡職盡責地充當起攝影師。看著沐絮看到成片後從最初的沉默不語，到交口稱讚，陸衍旭十分有成就感。
    熱心的路人不少，甚至有主動問他們需不需要幫忙拍照的，於是兩人又有了第三、第四、第五張合照。
    沐絮看著在身邊坐著的人，淩亂的碎發在額前飛舞，而他絲毫未覺打擾，低著頭一張一張檢查照片，她感覺滿足也不過如此。
    日落時間在六點半到七點之間，他們掐著點在六點前返回到三水交匯那裏，提前占據了還算不錯的觀景位置。由於不是周末，人不是很多，礁石和岸上都隻三三兩兩地分布了一些，還有架著專業的設備拍視頻的。
    陸衍旭把野餐墊鋪在礁石上，又幫沐絮整理了一下裙擺，然後舉起相機，對著海麵找了一下角度。
    沐絮這會兒也累了，就坐著小口喝著陸衍旭剛買的西瓜汁，終於有時間回積攢了一天的消息，最新兩條是林薇雨的。
    林薇雨：【都一天了怎麽連個信兒也沒有！！】
    林薇雨：【他把你誘拐到哪兒了！！】
    沐絮早就跟林薇雨說了跟陸衍旭的事情，林薇雨看他倆也挺好的，從最初的擔心到現在的磕cp。林薇雨的消息足足有二十幾條，基本上是一大堆日常裏夾雜著幾句對她的質問和好奇，沐絮忍不住笑，慢慢回複她。
    沐絮：【我們去螺秦角了，逛了一下午，現在正坐這兒等著看日落呢。】
    沒等沐絮全部回複完，林薇雨就發來了新的消息：【可以啊，我記得你高中不就說想去螺秦角了？】
    【嗯哼。】
    【那可否容許我八卦一下……】
    沐絮不明所以：【什麽？】
    【你們睡一張床嗎？】
    沐絮：“……”
    陸衍旭調好了相機，轉頭看見沐絮呆滯地盯著麵前的礁石，不禁覺得她的表情有點好笑。他空出一隻手捏了捏她的臉頰，語氣狎昵：“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沐絮回過神來，揉了揉剛剛被他捏過的地方，輕輕錘了一下他的手臂：“捏我幹什麽？”
    “不捏你能理我？”
    周圍的人陸陸續續多起來，沐絮臉皮薄，不再跟他貧，“哼”了一聲以表回應。
    沐絮想起來到酒店的時候，倆人都顧著收拾東西，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這會兒林薇雨提起來，沐絮才後知後覺住一間房這種事情有點親密了，臉不禁有點燒。
    暑期正是旺季，何況酒店地處景區內，平常價格就不便宜，他們又都是學生，隻有平時生活費多出來的一些錢，沐絮當然不可能讓陸衍旭再開一間房。
    更何況，她依稀記得，房間裏是有兩張單人床的。
    沐絮抿著嘴，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敲：【兩張床！】
    她又多補了幾個歎號，試圖重擊林薇雨齷齪的內心。
    林薇雨發來一個“捂嘴笑”的表情：【好呢~】
    沐絮：【……】
    陸衍旭看著沐絮的臉漸漸變紅，又看了看太陽，皺著眉伸出手去探她的額頭：“身體不舒服？臉這麽紅。”
    “……太陽曬得。”沐絮撥開他的手，努力搪塞他。
    陸衍旭確實沒感覺到她額頭很燙，於是也沒多問：“一會兒要拍照嗎？和夕陽。”
    “我一個人？”
    “嗯。”陸衍旭笑了笑，“不是說想讓我一輩子都隻給你拍照？”
    “……”沐絮當時也不知受了什麽蠱惑，沒臉沒皮地說了那種話，現在聽陸衍旭複述出來隻覺得尷尬，忍不住上手捂住他的嘴，“好了好了你別說了，放過我。”
    陸衍旭樂得不行，靠在她肩膀笑得花枝亂顫。
    沐絮又往他大腿上拍了兩下，陸衍旭齜牙咧嘴地縮了一下，又往她頸間拱，細碎的頭發掃得她脖頸癢癢的。
    “陸衍旭。”
    “嗯？”
    “別貼著我，熱。”
    陸衍旭頓了一下，手指纏著一小縷她的發絲玩，語氣淒慘得仿佛是隻剛被拋棄的小狗：“唉，這麽快就厭倦了。”
    沐絮：“……”
    “哼，女人。”
    沐絮：“別裝了你。”
    陸衍旭往後撤了一點，眯起眼看著她，然後莫名笑了出來。他的手指攀上她的臉頰，然後戳了一下臉上的軟肉。
    沐絮在他那隻手的手背上捏了一下：“幹嘛？”
    陸衍旭側臉看了一下海麵，答非所問：“已經快五年沒來過海邊了。”
    沐絮一怔。她默默算了一下時間，他說的應該是初三幾個人一起去林鎮的海邊那一次。
    太陽漸漸來到西邊的位置，暖橘色鋪滿整片天空，將水天之間渲染成一幅濃墨重彩的油畫。沐絮想起來上一次，因為是冬天，所以天灰灰的，氣溫也不夠舒適，沉澱著沙礫和海草的海水拍打著礁石，讓整片淤泥地看起來更加慘不忍睹。
    怎麽看都很糟糕的環境，當時的他們卻能留下那樣一段美好的回憶，以至於一些小缺憾都被她有意忽略。
    然而此刻，夕陽西沉，餘暉灑在水麵上，似是撒了一把金色的星星點綴絲綢。江水與海水相互碰撞又彼此融合，在落日的映照下形成了一道道獨特的分界線，涇渭分明卻又和諧共生。
    沐絮掏出手機，聚焦落日拍照。
    陸衍旭緩緩起身，半蹲著繞到沐絮身後，對著她的背影拍了兩張。
    “沐絮。”
    沐絮應聲回頭，陸衍旭將這一瞬間定格在膠卷裏。
    他將相機微微放下，一雙眼睛直直地與她相視，眼底是他自己也無意識流露出的柔和繾綣。
    沐絮伸出胳膊，陸衍旭上前兩步順勢牽住她的手：“怎麽了？”
    “專屬攝影師也要休息一下。”
    陸衍旭又坐回她身邊，兩人肩膀相互挨著，海風吹走了些許熱氣，也讓吹動彼此的心弦。
    夕陽被金色湖麵掩去一半，沐絮偏過頭，看到陸衍旭整個人被橙色暈染，平日裏素來硬朗的輪廓被暖光所柔軟，平添幾分溫和的感覺。沐絮視線下移，看到兩人交疊的雙手，心裏好像受到觸動，反手握住，另一隻手從包裏翻出東西。
    陸衍旭不明所以地看著她拿出一個小盒子，直到手腕處傳來冰涼的觸感，才了然是一條手鏈。
    “禮物？”
    他的語氣裏是毫不掩飾的愉悅，沐絮“嗯”了一聲，補充道：“是也不是。”
    還沒等他再問，他就看見沐絮手腕上那條。他今天上午就看見了，以為隻是普通飾品，但現在仔細一看，和自己手腕上這條應該是情侶款。
    “這是我成年時候一個好朋友送我的禮物，現在隻是把它的使用權給你，不算什麽禮物。”沐絮給他扣好，轉著他的手欣賞，“挺好看。”
    陸衍旭盯著銀色表麵折射出的光，笑了一聲：“感謝沐絮同學為我正名。”
    “陸衍旭，我很喜歡大海。”沐絮抬起頭，眼裏帶笑，“我覺得在海邊很自由。看潮起潮落很自由，看海鷗群集很自由，哪怕隻是吹吹海風也很自由，我喜歡這種感覺。”
    陸衍旭抬起手，將被風吹得貼在臉上的發絲撥到耳後，然後手自然落在了她的頸側，帶起一陣細細密密的酥麻，繼續聽著她說。
    “但今天，我又多了一個理由。”
    “是什麽？”陸衍旭聲音低低的，像是引誘她說出自己心裏期望的那個答案。
    “是你。”沐絮笑得有一點靦腆，“我關於大海的回憶裏，都有你的身影，所以，多的理由是你。”
    陸衍旭垂眸掩蓋住眼裏的情緒，反複摩挲著她的手，輕輕地“嗯”了一聲。
    沐絮被他這樣整得有點不自信，歪頭去看他的表情，發現他在笑，沒忍住又錘了他一下。
    陸衍旭沒崩住，噗嗤一聲笑出來，揉了揉她的頭發：“喜歡的話，我們就常來。”
    “好。”
    ——
    太陽徹底沒入海岸線，天空的顏色也逐漸暗下去。商戶們給小攤掛上彩燈，重新點燃了這一片地方。
    夜晚的螺秦角沒什麽特別的，加上這裏點不到多少外賣，於是兩人準備在路邊隨便吃點就回去，畢竟明天還要早起看日出。
    剛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有個女生走了過來，手裏也拿了個相機。
    女生不好意思地開口：“打擾一下，我下午在這裏看日落，順便拍點照片，看到二位很般配就冒昧給你們拍了幾張，不介意的話你們需要嗎？”她調出照片，遞給他們。
    沐絮看了一眼陸衍旭，有一點擔心自己不上鏡，但還是朝女生笑了一下接過相機：“謝謝你啊。”
    陸衍旭也湊過來看。照片數量不少，有陸衍旭給正在拍落日的沐絮拍照，有兩人坐在一起看日落，也有兩人牽著手對視。沐絮是個藏不住事兒的，驚歎之情溢於言表，最後簡直就是一臉崇拜地看著女生，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你拍得真好看！”
    女生撓了撓頭：“嘿嘿，那我們加個聯係方式，我把照片導出來給你。”
    “好。”
    陸衍旭啞然失笑。原本以為她不擅長應付陌生人搭訕，沒想到兩人竟然像一見如故，兩顆腦袋差點就貼在一起了。
    他捏了一下沐絮的胳膊，後者頭也不抬地問他：“怎麽了？”
    “我去買點東西。”
    “嗯。”沐絮無暇搭理他，對女生說，“我掃你吧。”
    陸衍旭無語地笑了聲，又揉了一下她的頭頂才離開。
    等交換完聯係方式，女生說等晚上回去開電腦導照片，沐絮答應了，陸衍旭也恰好回來，手裏提著兩杯飲料。
    一杯遞給沐絮，她接過，問女生：“我也不好白拿你這麽多照片，要不我按市場價付給你？”
    女生慌忙擺手：“不用不用，本來也是我未經允許拍了你們，你們不介意我都已經很高興了。”
    “這有什麽好介意的，我……”沐絮還打算說點什麽，就看見陸衍旭把另一杯遞給女生。在陌生人麵前，他斂了幾分平常的神色，顯得有些禮貌：“謝謝你拍的照片，如果你不好意思收錢的話，那我們請你喝飲料。無茶的，少糖，常溫。”
    女生愣了一下，接了下來：“謝謝。”
    沐絮眨了眨眼睛，被他的周到噎了一下，隨即又回複女生：“不客氣。”
    女生走後，陸衍旭自然牽住她的手，語氣隨意：“走吧。”
    沐絮點點頭，問他：“你想吃什麽？”
    陸衍旭看向街道兩邊讓人眼花繚亂的攤位，反問她：“你呢？”
    “邊走邊看吧。”
    “行。”
    回到酒店的時候，兩人從出門時候的輕裝上陣變成了大包小包。陸衍旭把各種小吃放在桌上，沐絮換了拖鞋，在沙發上坐下開始拆各種包裝。
    往常秦華不讓她吃的東西，今晚她可是買了個遍，大有一副全部嚐過去的架勢。
    陸衍旭給空調調低兩度，扭頭看見她將桌子鋪滿，然後圍著桌子拍照，不禁感到新奇，靠在牆上看著她忙活。
    心滿意足地拍完照，沐絮才發現沒有可以擺平板看劇的地方了。她抿嘴看向陸衍旭，他挑了挑眉：“怎麽了？”
    “沒地方放平板了。”沐絮張望了一下房間，“這個電視機能投屏嗎？”
    陸衍旭拿起遙控器對著電視機按了兩下，是數字電視。沐絮又來了精神，興致勃勃地開始搗鼓投屏。
    “我先洗澡了。”陸衍旭盯著她，不放過她的表情。
    奈何沐絮沉浸在設備連接中，根本沒聽進去他的話，陸衍旭失望地拿了衣服進浴室，琢磨著一會兒換個新的招數。
    直到浴室裏傳來水聲，沐絮才反應過來。
    一牆之隔，是已經成年的、她的男朋友陸衍旭。
    空調送著冷風，沐絮後知後覺臉有點熱，還是定了定心神選電影，但嘴裏不間斷的咀嚼動作出賣了她的內心。
    沐絮隨意點了部高分影片，直到片頭加載完，才發現是高一就看過的《傲慢與偏見》。
    她正要換一部，浴室傳來聲響，門開後陸衍旭走出來。
    他穿著短袖和長褲，亞麻的布料襯得他整個人多了些許居家的懶散感。濕漉漉的發梢散落幾縷在額前，末端的水滴滑落，順著脖頸一路流進衣領深處。陸衍旭隨手擦著頭發，透過劉海看向沐絮的眼神裏沾了些水汽，看起來倒有幾分楚楚可憐的味道。
    陸衍旭走過來，在離她一米的地方站定。沐絮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動作，也忘記了手上遙控器的存在。
    陸衍旭看向屏幕，漫不經心地問：“這是什麽電影？”
    沐絮回過神：“《傲慢與偏見》，你看過嗎？”
    陸衍旭搖了搖頭，轉頭看見沐絮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心裏直呼計劃成功，麵上卻還是維持原樣。
    他朝她的方向走了一步，微微俯身，嘴角勾起，眼裏似是調笑：“好看嗎？”
    沐絮不知道他問的是什麽，但轉念一想，無論問哪個好像都是一個答案，於是大著膽子回他：“好看。”
    陸衍旭怔了一下，不自然地低了下頭，然後在她旁邊的床坐下，手指緩緩攀上她的，然後扣住。他聲音壓低，像是某種蠱惑，但又迅速溶解在電影的背景音樂裏。
    “什麽？”沐絮沒聽清。
    陸衍旭右手撐在桌子邊緣，水滴在他的鎖骨處蜿蜒，T恤領口被水滴浸濕，和皮膚貼在一起。沐絮收回視線，飄忽了一會兒後又看回去，發現陸衍旭盯著自己笑。
    沐絮感覺自己好像被勾引了，於是她急於沒話找話來平複心情：“你剛剛說什麽？”
    “我說，”陸衍旭右手撐著腦袋，就這麽直勾勾地看著她的嘴唇，“想親嗎？”
    “……”
    “既然是專屬，總得給你提供點獨家服務。”陸衍旭逐漸靠近她，聲音越來越低，“你說呢？”
    【作者有話說】說不想你就老實了。（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