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九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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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九月一日,在學園中的同學們迎來了新學期。這一天,對於每一位學生而言,都有不同的含義。這使原本安靜的校園逐漸被到來的學子們給喚醒。清晨的太陽逐漸升起,就已有不少學生迫不及待地踏入校門。他們或許是心中渴望早些見到那些在長達兩個月的暑假中,都未曾見麵的同窗好友。而另一些人,則似乎仍依依不舍於暑假的悠閑時光,靈魂似乎還留在那夏日碧波蕩漾的海邊、或是白雪皚皚的山巔,或是廣闊無垠的草原之上。對於那些對於現實世界沒有興趣的同學們來說,此刻或許仍然與家中的平板電腦難舍難分,腦袋中的思緒仍然沉浸在數字世界的樂趣中。
    然而,無論過去的暑假如何多姿多彩。此刻,所有學生都不約而同地踏上了回歸校園的路途當中。他們或是充滿了對重拾校園生活的憧憬;或是充滿對於學習新知識的期待;又或者隻是為了履行身為未成年人的義務。無論怎樣,是今日,讓他們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王憶楓坐在一台豪華轎車的後排,觀看著窗外的風景。轎車的空間雖然不大,但是和其他轎車比起來,這台車就不單單隻是有載具的功能。長軸距的轎車,給後排帶來了無與倫比的空間。所有的汽車座椅,都采用高級納帕真皮包裹,並且還有按摩這類奢侈的功能。在小車的天花板上,懸掛著一台超過18寸的車載熒屏,使得坐後排的乘客也能輕鬆使用媒體娛樂。雙層的夾膠玻璃,使得汽車行駛在吵鬧的馬路上也能有非常不錯的隔音效果。不論怎麽說,這台車和走在校園方向的其他轎車相比,可謂是格格不入。
    車輛正平穩且勻速向著學校的方向駛去,窗外的樹木正隨著車輛的前進而逐漸向後移動。隨著汽車已經行駛在王憶楓熟悉的道路,他知道,自己距離學校已經越來越近了。汽車行駛在立交橋的下層,轉過彎,就來到一條隻有兩車道的小路當中。相比於寬闊的大街,這條林蔭小道倒是顯得擁擠了不少。隨著車輛緩慢的向前挪動,王憶楓看到了熟悉的學校大門。在校門的門楣上,懸掛著一個水泥製的大招牌,上麵寫著“眠城第七中學”六個大字。
    車輛拐進了學校的大門,逐漸行駛在校園的瀝青小路上。剛進校園沒多久,這台車就吸引到了不少同學們的目光。想必在這所公立學校當中,能夠擁有這種車的人少之又少吧。
    “我還是比較討厭這種目光的。”王憶楓低下頭,躲避著窗外同學們投來的目光,雖然其實他們根本沒有辦法看進有隱私玻璃的車窗裏麵。
    “那麽下次我不開進來好嗎?”坐在駕駛座上的男子身穿西裝,抬起頭看向車頂上的後視鏡。後視鏡中的男子十分有氣質。有些蒼白的白頭發為這位中年男子更加感染上一層神秘的氣質。
    “不必了,老財。不特意麻煩你了。”王憶楓冷冷地回答道。
    “好的,少爺。”男子淡淡地回答道。
    汽車圍繞教學大樓拐了一個彎,來到了教學樓的正麵,找到一個車位停了下來。隨著汽車的停穩,坐在前麵的老財息停了汽車。十分迅速的推開駕駛座位的車門,來到了王憶楓位置車門的跟前,緩慢地拉開車門,給王憶楓留下一個可以下車的位置。
    王憶楓跟隨著老財的節奏下了車,來到了尾箱麵前。尾箱也早已被迅速走到尾箱跟前的老財按下了啟動按鈕而緩緩升起。在後尾箱中裝著的,是王憶楓的書包和行李箱。
    王憶楓自己將書包背好,並且將行李箱從後車尾箱拉了起來,放在了地上。
    “祝你新年快樂,少爺。”老財微微地彎下腰,向王憶楓行了一個禮。
    王憶楓也十分有禮貌地回了一個禮,對老財說:“今天辛苦你了,老財。”
    目視著老財將車開走的身影,王憶楓回過頭,拉著行李,開始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次進校太大張旗鼓的緣故,校園中很多同學都指指點點的看著王憶楓。其中不乏一些女生圍在一起,向王憶楓投出了十分羨慕的眼神。王憶楓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便主動向女生們打起了招呼。
    走在了學校中的風雨走廊中,不遠處,就看到了幾位同班的男生向王憶楓這邊走來。得益於王憶楓平時的開朗大方,使得他在男生當中也十分受歡迎。幾位同學看見王憶楓,便笑著向王憶楓敬禮打招呼。
    “憶楓,回來啦?”
    “是啊,我回來了。”王憶楓麵帶微笑地回應道。
    王憶楓是校園裏少有的富家大少爺。他父親是知名上市企業——王氏集團的首席執行官,並且也是第二大的股東。王憶楓因此也一直過著十分富庶的生活。在假期當中,他時不時就會帶著同學們在卡拉OK的VIP包廂中、在豪華網吧裏過著紙醉金迷的享樂生活,並非常大方地為他們把賬單給結了。或許正是因為這種原因,王憶楓是同學們中最受喜愛的人。
    王憶楓雖然也知道同學們是因為他富有大方而和他在一起玩耍。但是他其實也並不介意因為種原因而受到同學們的愛戴。倒不如說,他十分享受著因為自己的金錢給他帶來地位提升的感覺。他享受有很多同學圍繞著他,給他帶來的凝聚感;他鍾愛女同學向他打招呼,給他帶來的溫暖感;他喜歡和老師說話的時候,不用低下頭的平等感。最重要的是,這種生活,能夠讓他忘記在家裏一個人坐在空無一人的公寓中的寂寞感。
    他喜歡這種感覺。
    隨著風雨走廊的廊道,王憶楓走到了那聲宿舍前。剛走進宿舍的大門,王憶楓就聞到了自己十分熟悉的味道,那是宿舍潮濕粘稠的空氣,散發了黴味和濃烈的消毒水氣味。但即使如此,他也熱愛這種怪異的味道。那是能夠給他的心靈帶來慰藉的味道。
    一步一步走上宿舍的樓梯,來到了第六層,也就是王憶楓需要前往的樓層。在樓梯正對著的房間,是宿舍管理員的房間。王憶楓走到舍管房前,敲了敲房門,然後將門打開。和往常一樣,舍管老師正麵對著電腦,正在打著他平時一直在玩的CS,從電腦音箱中發出充滿電子合成味道的槍聲充滿了整間宿舍。
    看到王憶楓站在門口,舍管老師連忙停下了遊戲,緊急按下了鍵盤上的“Alt”+“F4”按鈕,使得電腦屏幕中的內容立刻回到了電腦桌麵。
    “小王呀,那麽早就來了呀!”舍管老師笑嘻嘻地說道。
    “老師好。”王憶楓回答道,“下午還要上課,所以就早一些來了。順便也想早點見到老師嘛,哈哈!”
    “小王同學真是會說話呀,真是個優秀的學生。”舍管老師恭恭敬敬地對待王憶楓,然後繼續問道:“剛才你進門的時候,有看到什麽奇怪的事情嗎?”
    王憶楓聽見後,敏銳地感知到老師想要問自己什麽事情。因為在宿舍打遊戲是不被允許的行為,如果上報上去,老師是要受責罰的。正是因為這樣,老師才會這麽謹慎地問自己吧。
    不過王憶楓並沒有打算去對舉報老師。畢竟因為一點小事而得罪了舍管老師,那可是得不償失的。因此,他笑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呀?我不知道誒。我隻知道我一進來,老師就在跟我打招呼了!”
    “啊,是啊是啊,那就好。”舍管老師露出了十分滿意的笑容,“你的房間在612,趕緊放下行李休息一下吧!”
    “好的,老師。”王憶楓對舍管老師點點頭,準備離開舍管的房間。他忽然想到一些什麽,便回過頭來問老師道:“對了,老師。我是和誰一間宿舍呀?”
    “瞧你說的!老師還不了解你嘛!和之前一樣,你還是和楊安馮皓軒一間宿舍。多出來的一個位置也不會給你安排其他同學入住了!”老師笑道,“老師早就給你們安排好啦!”
    “謝謝老師!”王憶楓給老師深深地鞠了一個躬。說完,便往612房走去。
    王憶楓來到了612房的房門麵前。麵前的房門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木質房門。表麵的油漆刷上了深棕色,發出了油亮的光澤。但是由於長時間沒有修繕過,有部分油漆因為遭受學生的折磨已經陸陸續續開始脫落。王憶楓記得這種木門的隔音效果非常糟糕。在晚上休息的時候,王憶楓經常因為其他宿舍同學的談話聲傳進來而被吵醒。相比這門根本不是木門,而是用糟木屑經過擠壓成型而成的廉價木門吧。
    他伸出手,摸了一下那個輕如羽翼且已經開始鬆動的鋁製門把手。他輕輕轉動著門把手,生怕因為自己稍微用點力就能夠把門把手給折斷一樣。隨著門被輕輕地推開,讓王憶楓熟悉的宿舍布局展現在他的眼前。
    房間裏擺放著兩張木質雙層床,兩個衣櫃、一個鞋櫃。所有家具的顏色都統一使用和木門一樣的深棕色,簡單而樸素。長時間的使用,使得原本品質就不太好的櫃子因為眠城潮濕的空氣而腫起。懸掛在天花板的風扇正在運行著,因為零件的老化而發出吱吱吱的異響。好在,宿舍裏的空調還是正常運行著的。讓住在這宿舍裏的學生們不至於被炎熱的夏日折磨得大汗淋漓。
    和外麵潮濕難聞的空氣不同,屋內因為開著空調讓人感到十分清爽。並且,空氣中還彌漫著淡淡地檸檬香氣,和那已經破碎發黴的白色牆壁格格不入。
    “楊安,你噴了空氣清新劑嗎?”王憶楓問靠在床頭的楊安。
    正在拿著手機在背英語單詞的楊安抬起頭,一臉懵逼地看著王憶楓,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回答道:“是啊。我進來後覺得味道有些難聞,就噴了一點。”
    王憶楓無奈地搖搖頭。或許是在家裏聞香薰的味道聞太多了,喜歡聞一些不同的味道。他有些不耐煩地對楊安說道:“楊安你真的是討人厭啊,竟然將我最喜歡的氣味給剝奪了。”
    “你竟然喜歡發黴的味道?什麽人啊?好惡心!”楊安十分嫌棄地看著王憶楓。這一微小的舉動被惹得王憶楓的反感,使得他直接反駁起楊安來。
    “你這種人懂什麽?味道難不難聞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給我帶來特別的感覺啊!”王憶楓十分自豪地說道,“聞到這種發黴的味道,我就能夠知道原來我還在學校,享受著這裏的生活。這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嗎?”
    “你竟然會享受校園生活,真讓人感到意外啊......”
    “要你管!”王憶楓嚴肅地說著,兩眼狠狠地瞪著楊安。
    楊安被王憶楓瞪得直冒冷汗,趕緊將頭低下來繼續看著手機。但即使低著頭,也並不能讓他好受多少。因為手機軟件裏冒出來的單詞,都是他不知道是什麽意思的單詞,使得他根本不知道單詞下麵的四個翻譯哪一個才是正確的。他看著手機大半天,最後隻能憑借自己的感覺隨便選了一個。隻可惜,幸運之神從來都不會站在楊安這邊。楊安的手指剛剛觸碰到屏幕的表麵,屏幕頓時開始閃爍著紅光,發出著刺耳的聲音。楊安選錯了。
    “嘖!這都能選錯。”楊安輕聲說道。
    “瞧你這齜牙咧嘴的,你是在幹嘛呀?”王憶楓被楊安勾起了好奇心。
    “別打擾我,我在背單詞呢?”
    “什麽,你剛剛在說啥?”
    “在背單詞!”
    “什麽,楊安竟然在背單詞?哈哈哈哈!這怎麽可能啊?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王憶楓大笑道,“你最近是怎麽了啊?期末考試忽然進步那麽大,現在竟然又開始背單詞了!你不是最討厭英語了嗎?幹嘛忽然學習英語啊?”
    “廢話,這不是因為英語成績太差了,才要開始學嘛。”楊安知道王憶楓又要開始嘲諷自己了,打算草草結束話題。
    “是嗎?那讓我看看你在背什麽單詞吧。”王憶楓把臉湊到了楊安的手機前,往屏幕裏看。顯現在屏幕裏麵的單詞是Crime,意思為犯罪,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單詞。王憶楓掃視著屏幕,看到了楊安剛剛點選的錯誤答案正閃爍著紅色的光芒。
    “這單詞都能選錯?這可不是高中詞匯吧?”王憶楓十分不可思議,“等會,你選的單詞庫甚至都不是高中詞匯的單詞庫吧!這是初中詞匯,你是在背初中詞匯嗎?”
    “我要你管啊?”被揭穿的楊安羞得漲紅了臉,但是除了吐垃圾話卻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反駁王憶楓。其實也難怪,自初中開始寄宿以來,楊安基本沒有怎麽學習過。以前小學的時候,還有家人能監督自己每天都背單詞。但一上初中,就再也沒有人管自己了,楊安也因此過著放飛自己的生活。所以現在還在背初中的單詞,也是意料之內的事情了。
    “我......我這是想著重新開始,打好基礎而已!”楊安狡辯道,“政治書上不是說了嘛,沒有好的基礎,怎麽堆上層建築呀?”
    “噢,是麽。這麽說,你政治很好咯?”
    “唔......”王憶楓的一句話再一次如同尖刀一樣狠狠地插進楊安的心髒。除了英語,政治也是楊安的弱項。在高二的時候,他還曾經出現完美地避開了所有選擇題的正確答案,拿到了年級倒數第一。
    “我記得有一次你政治考了倒數第一,老師還專門來問你是怎麽辦到一道選擇題都做不對的。哈哈哈!笑死我了。”王憶楓還給楊安補了一刀。
    “你夠了,別再說了......”楊安被打擊得完全失去了鬥誌,把手機丟到一邊,躺在了床上看著上鋪的床板,目光呆滯。“好的,你成功了,王憶楓,我已經不想學習了。”
    “你就這點出息啊?才稍微打擊你一下而已。就這樣就舉雙手投降了嗎?”王憶楓見到楊安無精打采,原本想多欺負楊安一陣子的他,現在一點勁都沒了。他將自己行李裏麵的衣服都放進櫃子裏,然後把書包扔到床上,轉身就打算離開宿舍了。
    “對了,馮皓軒回來了嗎?”出門前,王憶楓回過頭來問楊安。
    “回來了。現在估計在操場訓練當中吧。”楊安躺在床上,一點幹勁都沒有。
    王憶楓沒有再回答楊安,而是默默地關上房門,在宿舍走廊上蹦蹦跳跳地向前走著,嘴裏哼著歌,頗有興致。無論走廊的地板有多少修補的痕跡,無論天花板上掛著多少蜘蛛網,無論宿舍門有多單薄。對他來說,這些都不是重要的事物。讓王憶楓感興趣的是這裏的人和事,是那些能夠挑起他興致的點點滴滴。這裏,就是他的遊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