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十月(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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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繁星獨自一人走在林蔭小道中,她又來到了這裏,目的是要回到了那條讓自己有無數感慨的田徑賽道。來到這裏走走跑跑,已經基本成為了蕭繁星的習慣了。每次來到這裏,她就能夠放空自己,清空自己內心的煩惱。不過最近來到這裏,她並不僅僅是想通過跑步讓自己解壓。更重要的是,她在此次的校運會中有參加運動項目,所以她需要在這段時間裏保持好運動狀態。
    她踏著小徑,陽光透過樹梢,斑駁地灑在她的身上,溫暖而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涼意。現在她的心情依然在為剛才班上發生的事情而感到糾結,腦袋裏十分混亂,內心沒有辦法平靜下來。她猛猛地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那是柚子樹發出的清香。
    走到田徑賽道的入口,蕭繁星停下了腳步,閉上眼睛,她希望能夠通過這裏,發泄出自己心中的鬱悶。她緩緩睜開眼,看到田徑場上其他在田徑場上的同學,感受著由他們發出來的喧鬧聲。他們的活力,逐漸讓蕭繁星忘卻了剛才的痛苦。
    “那麽,開始跑吧。”她小聲地自言自語道。
    蕭繁星走在塑膠跑道上。隨著前進的距離逐漸增長,她的腳步也越來越快了。逐漸,她達到了跑步的速度。雖然她並沒有帶任何設備能夠去測量她目前的跑速,但是根據她的經驗,現在的配速至少能夠在7以內。這對於訓練速度來說,這個速度已經相比起以前好上不少了。但是,蕭繁星並沒有對此感到滿足,而是繼續增加自己的速度。她感覺到空氣在自己耳邊呼嘯而過,田徑場上的同學們也逐漸被自己拋到身後。蕭繁星的嘴上,竟然掛上了輕鬆地笑容。一種成就感,使得她感到快樂。
    但是,她還是高興得太早了。正當她覺得自己能夠突破自己過往的極限的時候,她的身體又好像曾經一樣在她的神經中樞傳達著信號,那是報警的信號。蕭繁星開始感覺自己上氣不接下氣,呼吸有些困難起來。即使她想繼續堅持,身體也在持續告訴她不能辦到的可能性。最後,她逐漸開始減速,在原地上喘著大氣起來。
    “果然還是不行呢,好不甘心!”她心裏想著,“每次覺得自己可以比以前更進一步的時候,就會好像現在一樣,被迫停下來。唉,校運會該怎麽辦好呢?”
    思考到這裏,蕭繁星又想起來了當時自己打算在運動會上報項目時的情景。在馮皓軒將報名信息在班級裏通報的時候,蕭繁星雖然對此頗有興趣,但是她又十分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報名。從一方麵,她十分想要在田徑場上獲得屬於自己的勝利,但是另一方麵上來看,她又十分害怕自己會在比賽中失敗。思來想去,卻遲遲做不出決定。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馮皓軒竟然主動來到了自己的麵前,問自己想不想參加。
    “蕭繁星同學天天都在田徑場上訓練呢,卻沒有打算要在校運會中報名嗎?”馮皓軒臉上露出天真無邪地笑容。
    “我......”蕭繁星低下頭,猶猶豫豫。
    “你別找她了,馮皓軒。蕭繁星啊,她是怕在校運會上輸了比賽,才不敢報名的。”坐在蕭繁星旁邊的李泛水說。
    “哈?你說什麽?”被李泛水這麽一說,蕭繁星急的惱羞成怒,“我才......才沒有呢!”
    “那你倒是報名啊。”李泛水依然不屈不撓。
    “我為什麽非得要聽你說話啊?”
    “嘖嘖嘖,蕭繁星不僅是在學習上怕輸,在體育上也怕輸呢。”李泛水對蕭繁星做了個鬼臉,“我懂你的!既然怕就算了吧,不用勉強自己的。”
    “報就報,誰怕誰啊!”蕭繁星已經被衝昏了頭腦,二話不說就從馮皓軒胸前的報名表找到僅剩的兩個空位填下了自己的名字。
    “啊,是女子八百米和四百米接力呢!”馮皓軒十分激動地說,“我十分看好你喲,繁星!”
    “等會.....接力?真的假的!”蕭繁星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報了一個自己非常不想報的名。但是當她抬起頭看到周圍的同學們都帶著十分期待的眼神看著自己的時候,蕭繁星還是退縮了,她小聲說道:“接力就接力吧。”說完後她就離開了教室。
    “唉,我真後悔啊。”回想到當時場景的蕭繁星,心裏後悔莫及。但是事到如今,已經沒有辦法能夠改變到什麽了。
    她獨自一個人走到了田徑場旁的座位,坐了下來。看著田徑場上的同學們在田徑場上自由地奔跑著、看到有些同學在塑膠跑道上散步,有說有笑。而蕭繁星自己,卻總是獨自一人來到這裏,沒有人和她散步,沒有人和她講話。
    自從高一那次霸淩事件以來,她就基本上一直都是一個人活動了。她願意與之說話的,也隻不過是自己班級裏的幾個同學而已。
    但即使是和自己最熟的舍友們,蕭繁星和她們相處的過程中,也並不是總是愉快的。李泛水雖然是自己的朋友,但是兩個人也是一對歡喜冤家,經常吵架;董小玨的話,蕭繁星對待她的感覺更像是對待大姐姐的感覺,也十分依賴她。但是她也清楚,董小玨並不是一個懂自己的人,也沒有完全對她敞開心扉,即使她曾經救過自己;至於許佳佳嘛,雖然她並不能算是蕭繁星的“敵人”,但至少是“競爭對手”。而之前,佳佳對於自己夢想的追求,讓一直活在現實的蕭繁星感到嫉妒。蕭繁星估計不能夠明白,為什麽有人能夠想著不切合實際的事情,卻依然能有著好的結果吧。
    更重要的是,蕭繁星總感覺自己固步自封,一直在原地踏步。她沒有辦法擺脫過去,自然也就沒有辦法能夠順利地活在當下了。
    “或許這隻是我咎由自取吧,所以才一直被困在過去,沒有辦法走出來。”蕭繁星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蕭繁星同學,你好呀。”
    蕭繁星睜開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人是一個自己不認識的男生。看到男生的時候,她第一感覺就是不想和和自己不熟的人打太多交道,想要躲開。但是,她也不想因此而傷害到其他同學。於是,十分糾結的她隻能克製著自己的感受,問道:“抱歉,我不太記得你是誰了。請問你是哪位啊?”
    男生先是一愣,有些尷尬地說道:“我是隔壁班的同學,我叫陳俊逸。”
    “陳俊逸......”蕭繁星感覺自己對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不知道在哪裏見過。她沉思一會,問道:“你不會是成績排在年級第五名的陳俊逸吧。”
    “是啊是啊,就是我!”陳俊逸聽見蕭繁星竟然認識自己,感到十分高興。
    “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嗎?”還沒等陳俊逸高興一陣子,蕭繁星冷淡的話語如同一盆冷水一樣澆在陳俊逸的頭上。
    “啊,沒有沒有,我也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陳俊逸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摸摸腦袋,“我就是想過來跟你聊聊天而已。”
    “唉,難道又是一個來搭訕我的人嗎?”蕭繁星有些失落地想著,她已經不知道自己遭遇過多少次這樣的情況了。但是她並沒有將心裏的話說出來,而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即使如此,陳俊逸也看出來蕭繁星有一些不妥了,便趕緊解釋道:“不要誤會,我看你經常一個人來田徑跑步,就隻是想過來和你聊聊天而已,沒有其他的意思!”
    蕭繁星看著陳俊逸一臉真誠的表情,她心裏懸著的心逐漸放了下來。但是,她也沒有辦法做到能夠像朋友一般對待一個陌生的人,隻能回答道:“那好吧。”
    話音落下,兩個人就這麽陷入了沉默,沒有人說話。陳俊逸見蕭繁星一個人坐在離自己老遠的地方,想稍微靠近她一些,以便能夠更容易說上話。
    但是,當蕭繁星看見陳俊逸靠近自己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汗毛豎起來了。空氣的流動,都通過她的汗毛強烈刺激著她的神經,喚醒她內心深處對於陌生人的恐懼。她忽然又回憶起了曾經在宿舍發生的一切,身上的已經愈合的傷口重新開始疼痛起來。
    在她即將又被拉回曾經那段痛苦記憶的時候,她猛然用自己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讓自己從記憶中被喚醒過來。
    陳俊逸看到了蕭繁星猛然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嚇了一跳,猛然停下了自己的腳步,十分緊張地問著蕭繁星:“你還好嗎?”
    “我還好。”蕭繁星輕聲說道。但是她的蒼白的臉色顯然已經出賣了她。她抬起頭,看了看陳俊逸吃驚的表情,心裏竟然感到了有些羞愧。她清楚,陳俊逸並沒有做錯一些什麽,隻不過是自己的記憶一直在糾纏著她罷了。她低下頭,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對陳俊逸說道:“對不起,剛才嚇到你了。我隻不過是不太習慣和不太熟的人交往而已。”
    “是麽,那真的抱歉呢。”陳俊逸有些失落地低下頭,連忙後退幾步。
    蕭繁星看著失落地陳俊逸,心裏更加愧疚了。雖然相處的時間很短,但是她知道陳俊逸心裏並沒有惡意,他隻是一個比較熱情的人罷了。而自己卻沒有辦法正常地對待他,著實難以讓她原諒自己。
    “我隻是想告訴你,我一直很崇拜你而已。曾經的我,就在這裏,看著你一個人努力地在田徑場上跑著。那麽努力,絲毫沒有在意其他人的目光。這樣的你真的很帥氣。”陳俊逸說完後,表情有些悲傷,他說道:“如果你不想和我說話的話,那我離開就好了。”
    蕭繁星聽見後,內心猛然刺痛了一下。他一直告訴著自己,不應該這麽下去了,自己必須要在他離開前說一些什麽,做一些什麽。她心裏正在不斷掙紮著。她不想再像過去一樣,繼續逃避下去了。她覺得自己不應該再像以前一樣對待任何一個普通陌生人了。她希望自己能夠重新拾起一個已經失去了很久的東西——相信。
    “請等一下。”蕭繁星說。
    原本準備離開的陳俊逸停下了自己的腳步,回過頭來看著蕭繁星,問道:“怎麽了嗎?”
    “真的很抱歉。剛才那個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的問題。”蕭繁星十分認真地看著陳俊逸,說道:“我曾經因為和陌生人相處的不好而受到傷害,因此我在那之後再也不敢接觸自己不認識的人了。我知道你沒有惡意,隻是一些曾經發生的事一直困擾著我,所以讓我感到不安。”
    “但是,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我想獲得改變。”蕭繁星簡短地說了一句,“所以,還是謝謝你。”
    蕭繁星難以置信,自己竟毫無保留地向一個僅相識不久的人傾訴了心中所有的思緒。然而,這份突如其來的坦誠讓她莫名地感到愉悅,仿佛卸下了重擔,整個人都釋然了。雖然可能自己依然沒有辦法能夠完完全全獲得改變,但至少,這可以是一個開始。
    “原來是這樣啊,那我知道了。”陳俊逸聽完後,露出坦然的微笑,“那你好好加油哦。”
    “嗯,我會的。”蕭繁星對他點了點頭。
    告別了陳俊逸後,蕭繁星從座位上站起來。她深呼吸一口氣,決定重新開始在賽道上為校運會做準備。
    她重新開始沿著跑道慢跑起來,腳步輕盈而有節奏,每一次呼吸都與步伐完美配合。在休息了片刻後,她感覺自己的體力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現在的她,感覺隻要保持住自己的腳步,就能夠跑非常遠的距離。她靜下自己心來,一直以自己的節奏前進著。隻見她跑了一圈又一圈,絲毫沒有需要停下來的必要。她感覺,自己還能跑多幾圈。要是在去年的這個時候,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
    想到這裏,蕭繁星忽然醒悟過來,其實自己也並不是一直在固步自封。她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努力著,並且在穩步提升著。
    就好像這次期中考試一樣,雖然她內心對佳佳狀態的下降感到有些可惜。但是毫無疑問,在考試難度要比以前的考試要難的情況下,自己依然有小幅度的進步,足以能夠代表自己一直以來的努力是有效的。
    在高中剛剛入學的時候,到已經進入高中最後一個學年。這段時間,蕭繁星一直對自己有著很高的要求,並且持之以恒地努力著。或許,這也確實值得讓她為自己感到驕傲吧。
    想到這裏,蕭繁星哈哈大笑起來,她的笑聲是如此的悅耳而清脆,響徹了整個田徑場。她感覺自己已經好久都沒有這麽開心過了,開心到她都忘記自己是在田徑場的中間,成為了眾人矚目的焦點。好一會兒後,她才發現自己被其他同學看著,連忙捂著自己的嘴巴,忍住笑聲。她低著頭,紅著臉繼續往前跑,羞得恨不得找個地方躲起來。
    但是無論如何,忍耐也沒有辦法掩蓋得住她嘴角的笑意。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走著走著,她竟然蹦蹦跳跳起來,仿佛是一個得意的小女生一樣。長長的馬尾,伴隨著她的節奏左右橫擺。
    “真期待下個月的校運會呀......”蕭繁星滿臉笑意。她再一次開始期待起了自己的未來,期待著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