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十月(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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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中學的中學部是一棟連體大樓,分為兩個部分。其中比較高大的樓,是中學部的教學大樓,分為六層。每一層就是一個年級,從低到高,逐層遞增。而高三所在的樓層,就是這棟樓的第六層,基本就是整個第七中學的最高點,能夠俯瞰整個學園的美麗景象。而和這棟教學樓連在一起的,是一棟隻有四層樓高的輔助教學樓。在這棟小樓當中,包含了各個科目老師的辦公室、綜合會議室、還有各個社團的活動室。如果說在上課的時候,是教學樓更加熱鬧的話。那麽,這一棟樓就是在下課時大家的樂園了。
    董小玨獨自一人走在輔助教學樓,穿梭在各個活動室當中。活動室裏傳來了熱鬧的氣息,笑聲、說話聲、座椅的移動聲。無不例外的都在散發著活力。董小玨時不時透過窗戶裏往活動室裏麵看看,看到同學們在裏麵下棋、攝影、閱讀,心裏好生羨慕他們。
    “這就是青春呀......”董小玨小聲地讚歎道。曾幾何時,本年級的同學也曾經像他們一樣。在這些活動室裏,享受著自己愜意的中學生活,無憂無慮。但是,當時可能誰都沒有想到,在不久之後,他們竟然已經麵對起自己人生中重要的時間節點。更加沒有想到,他們還需要因此而被迫接受起了十分龐大的壓力。
    想起佳佳,想起蕭繁星,想起其他因此而不停地努力著的同學們。他們的身影,他們所表達出來的情緒,讓董小玨難以消化。
    走著走著,在即將到達拐角樓梯的地方,董小玨忽然停下了腳步。不知不覺,她已經走到了自己曾經每天都要來的這個地方——學生會。雖然說是學生會,但實際上從外觀上和其他活動室沒什麽兩樣。最大的區別就是門上貼著的銘牌,印有“學生會”三個大字。
    “唉,竟然不知不覺已經走到這裏了呢。”董小玨看著學生會的銘牌,心裏感慨萬千。她自言自語道:“我還以為自己已經沒有勇氣再回到這裏了。”
    董小玨說完,便繼續踏開腳步,準備離開這裏。但是剛走出沒兩步,她又停了下來,回過頭,看向學生會的大門。雖然學生會的窗戶被窗簾遮擋著,但是裏麵還是會傳出董小玨十分熟悉的聲音。
    “要不,還是進去打個招呼吧?”董小玨心裏想著,“畢竟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他們了。嗯,肯定是這樣的!”
    她轉過身,靜悄悄的湊到學生會的大門前,然後用手慢慢的湊到大門的把手上。雖然可能自己並沒有感覺到,但是董小玨還是能夠看到自己的手是在顫抖的。她深呼吸一口氣,決定一把推開學生會的大門。
    大門嘣的一下,撞到了學生會的牆,把學生會裏麵的成員都嚇了一跳。大家的目光齊刷刷的,掃到學生會門口這邊,十分好奇究竟是誰這麽大動靜。然而,門口這邊靜悄悄的,什麽動靜都沒有。正當學生會裏的同學們還以為是哪個人正在搞惡作劇的時候,董小玨有些戰戰兢兢地從門框旁露出腦袋,對著大家露出爽朗的笑容。
    “抱歉,各位。剛才開門的動靜好像弄得大了一些......”
    “小玨姐!”同學們見到董小玨後十分意外,然後十分高興地從自己正在工作的崗位中站起來,跑到董小玨身前。
    “你有好長一段時間沒來了,小玨姐!”一位長相英俊的男生和董小玨打招呼。
    董小玨定睛一看,驚訝地張著嘴,問道:“是張子軒嗎?”
    “你好像長高了一些喔,張子軒。”董小玨微微抬起頭,試圖看到他的腦袋。才發現,自己已經看不到了。在自己還在學生會的時候,她還經常會因為張子軒和自己身高差不多,而能夠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現在看來,應該是不太可能的事了。她說:“這才過去幾個月而已吧?你怎麽長高了那麽多?”
    張子軒有些難為情地笑了笑,說道:“哈哈,我也不知道呢。感覺過了一個暑假,我就高了好多。連上學期的校服我都穿不下了呢。”
    “不錯不錯,看上去成熟很多了!”董小玨笑道。回憶起去年時候的張子軒,那時候的他還隻是一個十分青澀的男生,也不愛說話。剛進學生會的他隻是以學生會會計的身份在學生會裏默默地工作著,不愛和其他人說話。不過經過去年一整年的經曆,他已經外向很多了。而現在的張子軒,看上去要比以前更加成熟了。董小玨想到這裏,她十分欣慰地說道:“和去年的你比起來完全不一樣呢!”
    “是嗎?能聽到你這麽說真的很高興啊。”張子軒被說的不太好意思,有些羞澀地低下腦袋。
    董小玨看到張子軒還是帶有和以前一樣的青澀,心裏雖然於他依然還是和以前一樣而感到開心。但是她還是提醒道::“子軒,你現在可是副會長呢,你可得樹立點威嚴才行呀。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了喲,哈哈。”
    張子軒聽到董小玨這麽說,趕緊看了看周圍的同學們。同學們此刻似乎也因為是第一次看到副會長會流露出這種表情而感到有些驚訝,有的甚至捂住自己的嘴笑了起來。
    直到這時,張子軒才頓時醒悟過來,連忙對董小玨點點頭。然後,他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對其他的學生會會員說道:“好的,各位同學們,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繼續進行工作吧。”
    “好的!”同學們依然還沉浸在剛才的歡樂當中,但已經各自回到自己的崗位上處理剩下的工作了。
    “既然有段時間沒回來,要不我帶帶稍微逛逛吧。”張子謙說道。
    “好呀。”董小玨很高興地回答。
    學生會室裏還是和以前差不多的模樣,基本沒有變化。同學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忙著自己的工作。在去年的這個時候,董小玨自己也像他們現在一樣,在學生會裏忙的暈頭轉向。而現在,角色已經發生變化,自己已經不在學生會了,有了其他的事情。雖然說再也不用像他們一樣忙著工作,但是卻多了各種各樣的煩惱。倒不如像以前一樣自在。
    “小玨姐,來到學生會怎麽也不和我打聲招呼?”不知道什麽時候,董小玨身後傳來一聲呼喚。
    “會長!”張子謙向董小玨身後的人打了個招呼。
    董小玨聽見這十分熟悉的聲音,轉過身來一看,眼前一個亭亭玉立的女生正看著自己。女生的身高和董小玨差不多,相貌雖稱不上絕世美人,但是長相十分標致。從遠處看著她,一種高貴的氣質油然而生,讓人不禁對她的優雅感到讚歎。
    “哈囉,夢琪。不對,是哈囉會長!”董小玨看著眼前的女生,“你給人的感覺可和以前不一樣了許多呢。”
    “是麽?能聽到你這麽說我真的很高興呢。”王夢琪微笑著朝董小玨點了點頭。
    董小玨上下打量了一下王夢琪,心裏感歎道自己才離開了學生會沒多久,大家都已經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現在的他們,要比曾經更加優秀了吧。董小玨的情緒,在她的內心中翻滾。她有很多話想對王夢琪說,想和她聊聊學生會的近況,想和她聊聊自己在新學年的遭遇,也想和她聊聊對於未來的想法。千言萬語,匯集到一處,一時間卻無以言表。
    王夢琪看到了董小玨猶猶豫豫的表情,心裏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便淡淡地對她說道:“小玨姐,我們去外麵聊吧。”
    董小玨看了看圍在自己周圍的同學們,又看了看他們座位上放滿的文件以及電腦屏幕中的各種表格,馬上意識到了王夢琪的用意,便點了點頭,跟隨著王夢琪走出學生會的教室裏。
    兩個人先後走出教室,來到了門口的圍欄前。兩個人相視片刻後,董小玨先發問起來。
    “最近很忙嗎?”董小玨問道。
    王夢琪聽見後,沉思片刻,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明明隻是剛開學沒多久,就要處理各種各樣的事情。首先是要為兩周後的中學部體育節做好策劃和後勤準備。相比於去年,學生會的人數相對少了一些。因此我們要想其他辦法去解決人員不足的問題。而在體育節後,我們要配合學校,對聖誕晚會進行策劃工作,真的是應接不暇啊。”
    “看來你們真的很忙呢。你也一定很辛苦吧?”董小玨問道。
    “還好啦,我能扛得住!”王夢琪十分自信地對董小玨說道,“我在過去一年可是有好好努力的!可不能輸給小玨姐呢。”
    “你能這麽說我感到很高興呢。”董小玨輕鬆地一笑,說道:“隻不過,我並不是一個很好的學習對象啊。我成績又不好,之前初中時也有過不好的經曆。說實話,我能進入到學生會,本身就已經是讓我感到十分意外的事情了。隻要是能夠幫得上大家,我就已經很滿足了。怎麽敢成為你學習的對象呢?”
    說完,董小玨低下頭沉思起來。曾經,她和王夢琪她們一同在學生會,和她們現在一樣忙於各種校園活動和其他事宜。在那個時候,她覺得,隻要在學生會裏麵,她就覺得自己的學生生活十分滿足。但是,現在因為自己進入高三學年,而不能再參加學生會。因此,曾經自己感到有意義的事物,如今已經不再能夠辦到。此時此刻,董小玨既不能夠找到自己的目標,又沒能保護好自己的朋友,使得她們一直在高三生活壓力下變得無精打采。那麽,自己在學校生活中的意義,又是什麽呢?
    “才不是呢,你可不要這麽說自己呀。”王夢琪十分嚴肅地打斷了董小玨的思路,對她說道:“你可是為了學生會做了很多事情的人啊。你怎麽能夠這麽說自己呢?”
    “你可是我們的榜樣呢,你曾經和我們一起為這個學校做出那麽多事情,在我們遇到困難受挫的時候給我們鼓勵;在我們沒有想不到辦法的時候給我們幫助。”王夢琪十分激動地說道,“雖然一開始,我並不是那麽認同你。但是後來,我是真心敬佩你的。是你讓我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的。”
    董小玨聽見後,十分驚訝地看著王夢琪。回想起以前的她,在開會的時候經常會反駁自己;在難過的時候卻依然把情緒隱藏起來。短短的幾個月不見,她卻已經變成了這個模樣。董小玨笑了一笑,說道:“你能這麽說,我真的很高興呢。你以前可不會把話說得那麽直白的喲。看來學生會真的改變了你不少呢。”
    “是麽?那還不是多虧了你呀?”王夢琪用了一個十分放鬆的笑容回應了董小玨。
    兩個人站在學生會的門口,眺望著遠處的風景。曾幾何時,兩個人也經常像現在一樣,看著遠方。看著遠處雲朵的漂浮、大雁的飛翔,就能夠使這兩個人的身心都獲得治愈,所有的煩惱都會因此而被一掃而空。
    董小玨看了王夢琪一眼,在短暫的片刻中,她感覺到自己好像回到了曾經還在學生會工作的時候。王夢琪就好像現在一樣站在自己的身邊,此時此刻已經十分成熟的她,有一瞬間,好像褪去了成熟的痕跡,回到了那個有些羞澀,卻時而很較真,又伴隨著些許憂鬱的王夢琪。眨眼間,眼前的人又恢複成了現在的模樣。剛才董小玨感受到的一切,轉眼又煙消雲散,回到了隻屬於她自己的記憶當中
    看來,自己也是能夠有力量影響到其他人的。
    “小玨姐,怎麽了嗎?”王夢琪見董小玨一直看著自己,感覺有一些疑惑。
    “沒什麽。”董小玨回過頭來,保持著微笑。忽然,她想到了一件事,便對王夢琪說道:“夢琪。我在想一件事。”
    “怎麽啦?”
    “要不這次運動會,我也組織一下高三的同學們來幫你們的忙吧。”董小玨說,“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是如果真的可以幫到你們的話,我願意試一試。”
    王夢琪聽完董小玨說的話,愣住了。由於學校一直以來的傳統都是盡可能不讓高三學生有多餘的壓力,因此高三的學生基本隻需要負責學習,其他活動基本都不要求參與。即使是此次的運動會,高三也隻是以“參與者”的身份進入,並不需要負責後勤策劃等其他事宜。在去年的時候,王夢琪就曾經想要組織高三學生一起參與到校運會的工作當中來。但是,結果可想而知,當時高三的學生並不想參與到這種麻煩的事情來,隻想著享受著自己本就擁有的權利。
    “真的可以嗎?”王夢琪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在去年的時候,你還帶著我們去求高三的同學,卻沒有任何人回應你。明明你現在也可以和當年的他們做一樣的事......”
    “哈哈,我可不想和他們一樣呢。”董小玨說,“畢竟也是我們最後一次參加中學的校運會嘛,能夠多點參與進來不是一件十分有意義的事情嗎?”
    “如果你們能夠幫忙,那當然再好不過了。”王夢琪雖然心裏很開心,但是她也知道,高三的學生們忙於準備高考,確確實實是有著其他年級的學生未曾背負的壓力的。她說道:“但是,這樣的壓力,不應該由你來承擔的。”
    “嘿嘿,那怎麽能這樣說呢?”董小玨說道,“我也隻不過忽然想完成一件自己曾經沒有完成過的事情罷了。”
    “就好像曾經那樣?”王夢琪問道。
    “是的,就好像曾經那樣。”董小玨回答道。
    “那就再試一次吧。”王夢琪十分堅定地點點頭。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猶豫了片刻,然後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董小玨和王夢琪對視著,內心歡快的情緒通過笑聲傳播開來。傳到了廣場、傳到了樓道、傳進了學生會中。有幾個同學從學生會的窗戶裏看出來,看一看在外麵傻笑著的會長和董小玨,都感到十分困惑。隻不過沒過多久,就被張子軒給抓住了,然後把窗簾給拉上。在關上之前,他看了窗戶外兩個人一眼,嘴角微微翹起,然後便拉上窗簾,離開了窗邊。
    曾經,現在,未來。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有的人沉迷於過去,有些人迷失於現在,有的人執著著未來。這些情感與態度,恰似青春這幅絢爛畫卷中的斑斕碎片,它們以各自獨特的方式,共同編織了學生時代那既曲折又充滿魅力的生活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