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十一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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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了體育館的馮皓軒,快馬加鞭地往簽到台跑去。他還報了好幾個體育項目,需要盡快去簽到才能夠有參賽資格。他來到了簽到台前,打算去簽到接下來要參加的二人三足以及跳繩比賽。此時的簽到台沒有什麽人,或許是因為暫時沒有什麽比賽要在現在簽到吧。馮皓軒便走上前去,準備完成簽到。
    簽到老師一抬頭,就看到了馮皓軒,驚訝地感歎道:“馮皓軒,怎麽又是你啊?”
    “嘻嘻,是呀。”馮皓軒輕輕一笑。
    “你在這次校運會究竟報了多少個項目啊?”老師問道。
    馮皓軒想了想,回答道:“我也不太記得了。我剛剛參加完跳高,現在有報二人三足和跳繩。我晚一些還有一個一百米跨欄,以及籃球比賽。對了,我還報了校運會最後的四百米接力。這麽算下來,我應該至少報了六七個項目吧。”
    老師聽了後,更加驚訝了:“你報了那麽多項目啊?身體吃得消嗎?這可是運動會啊,每一項比賽對於運動員來說都是消耗巨大的比賽。更何況你報的籃球比賽和跨欄,都是體能消耗非常大的比賽。你可千萬不要勉強啊。”
    “沒事沒事!我可以的!”馮皓軒點點頭,十分自信。
    “這樣啊,那你好好加油吧。”老師猶猶豫豫了一會,說道:“如果發現自己身體吃不消,你隨時都可以退出的!這不是一件丟人的事情。”
    “不是的,老師。我參加比賽,並不是為了給自己長臉。”馮皓軒回答,“隻是我喜歡體育,熱愛體育。所以才會來參加校運會的。”
    “那好吧,祝你好運。”老師微笑著對馮皓軒點點頭。
    簽到完成後,馮皓軒就打算先去比賽區域準備了,便開始往二人三足比賽預備區走去。但走著走著,他忽然想到了什麽,馬上刹住了自己的腳步,轉身就往田徑場的另一個方向跑去。而這個方向,是在田徑場的草坪區。
    整個田徑場都熱熱鬧鬧的,各種各樣的體育項目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和平時下課後的田徑場不一樣,現在整個田徑場上都爆發著活力。在塑膠跑道上,正舉行著一百米衝刺比賽。同學們如同離弦之箭,在發令槍的槍聲響起的同時,開始奮力衝向終點,每一次蹬地都爆發出驚人的力量與速度。伴隨著他們的,是場邊同學們的尖叫,是在終點等待著他們衝刺的期待。
    馮皓軒沿著田徑場的邊緣往前走。雖然他沒有像正在比賽的同學們一樣在塑膠跑道上盡情飛馳,但是隻要是走在跑道邊緣,就能夠使馮皓軒感受到賽道上的激情。在田徑場邊展開的各種活動,都如同黑洞一般吸引著馮皓軒。他真希望自己能夠像這些正在參賽的同學一樣,感受每一項體育運動的魅力。
    但是,即使是像馮皓軒這種體能的人,也無法做到所有的事情。
    沿著塑膠跑道往前走,就能看到正在進行比賽的鉛球區了。馮皓軒看著聚集在人群裏的人,不一會兒,就找到了站在旁邊無精打采的楊安。楊安整個人一點精神都沒有,站在旁邊打著哈欠。當有其他同學開始扔鉛球的時候,他才會打起精神稍微看一看。一旦球落地,老師報了成績後,他又似乎完全失去了希望,給人一種似乎隨時倒下就能躺平的感覺。
    “楊安,你怎麽這麽無精打采的啊?”馮皓軒跑上前去,一巴掌往楊安的背上一拍,嚇得楊安整個人都顫抖了一下。
    “你在幹什麽啊?嚇我一大跳!”楊安惡狠狠地瞪了馮皓軒一眼,然後頓時感到自己的後背火辣辣的,便馬上輕撫自己的後背,來減緩自己的痛覺:“而且你拍那麽大力幹什麽?很痛的啊!”
    “我看你好像要睡著的樣子,就打算拍拍你讓你精神一下啦!”
    “哪裏有你這種讓人精神的方式的?”楊安抱怨道,“要不也讓我給你一巴掌讓你‘精神精神’?”
    “不扯那些了!”馮皓軒見到楊安那隻正在靠近自己的手掌,便趕緊轉移話題,“話說讓你扔鉛球,你好像很不樂意的樣子。有那麽困難嗎?”
    馮皓軒剛剛把話說完,就有些後悔了。因為他感覺到自己旁邊傳出來了很濃烈的殺氣。他轉過頭,才看到楊安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楊安有氣無力地說:“我看其他同學隨隨便便就能扔個五六米,但我最遠才扔出個三米多。你跟我說一說究竟困難不困難?”
    “那你還真的是菜的不行啊......”
    “你說什麽?”楊安氣的暴跳如雷,恨不得抓著馮皓軒就咬。
    在楊安和馮皓軒兩個人聊得正歡的時候,鉛球比賽繼續進行。有一位同學手中緊握沉重的鉛球,深吸一口氣。他站在原地,正在積蓄著力量。隨著一聲怒吼,將力量匯聚於一點,將沉重的鉛球甩向空中。
    楊安和馮皓軒兩個人被這聲怒吼所吸引,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這個同學。
    隻見烏黑的鉛球在空中劃出一道軌跡,伴隨了強烈的陽光,反射出了耀眼的金光,宛如一顆火球,在空中飛翔。隨後,它的軌跡逐漸下降,穩穩地落在了鉛球區的落地區內。
    “六米八四!”測量了距離後的老師報道成績,“這是今天的最長距離記錄!幹得不錯!”
    這個成績,讓在場的人都不自禁地為此發出讚歎。即使是運動見長的馮皓軒,內心也感到十分驚訝。雖然自己並沒有怎麽參加過鉛球比賽,但是他也知道能扔出這個距離已經是十分不容易了。他望著那位創造佳績的同學,眼中閃過一絲敬佩。
    同學們議論紛紛,有的驚歎於那瞬間的爆發力;有的則對那位同學平時的努力表示了由衷的敬意;就連隻是過來看看熱鬧,感受一下校運會氣氛的幾位同學,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精彩瞬間點燃了自己的熱情。
    “下一個,楊安!”老師對著名單,念道。
    “好好好,來了來了。”楊安拖著疲憊的大腿來到了早就已經被畫好的圓圈中。所有學生就是在這裏將鉛球扔出的。
    沒有人比楊安更加討厭扔鉛球了。倒不是因為他討厭這個項目本身,而是因為他害怕成為吊車尾後而被人當成笑話。好不容易才從成績上的吊車尾翻過身來,現在要在另一個領域中成為笑柄了。
    回想過往至今,楊安似乎沒有任何事物能夠名列前茅,或者是能夠讓自己驕傲的事物。論成績,在大部分時間裏,楊安都是年級中的倒數。論體育,他在中考跑步當中也是年級倒數,上了高中後才稍微好一些,但也隻是中規中矩。論自己最喜歡的籃球,玩的也是一般般,根本算不上好。總而言之,給別人的感覺就是,楊安幹什麽都不怎麽樣。而他十分討厭這種感覺。
    難道,自己就一定要一直成為吊車尾嗎?難道,自己一定要被冠上失敗者的帽子嗎?難道,自己真的什麽都做不了嗎?
    不行!無論怎麽樣,都不可以放棄。要相信,相信自己,就能出奇跡。
    楊安托起鉛球,閉上了眼睛。在閉上眼睛的瞬間,他感覺到了自己進入了一個隻屬於自己的領域。天地、萬物的能量,正以某種方式,和楊安達成了連接,能量正迅速被楊安吸收在自己的身體中。恍然間,他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正從自己的握著鉛球的手中傳出。他感覺,這一球,能扔很遠,甚至能夠扔出天際!
    他深呼吸一口,退到了圓圈的盡頭。這是為了讓他獲得更多的助跑距離,來讓鉛球獲得更多的勢能,扔出更遠。然後,他睜開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前衝去。在他的直覺告訴他要立刻停止腳步的時候,他猛然停下了腳步,順勢將手中的鉛球扔了出去。
    “去吧!我也一定能夠證明我自己的!”楊安心裏想。
    鉛球如同一顆被精心雕琢的黑色彗星,在空中劃出一道沉穩而有力的弧線。它承載著楊安所有的力量與期望,在空中飛翔。在鉛球周圍的空氣,仿佛被發射出去的鉛球所牽引,形成了一道肉眼難以察覺的氣流,然後以一種勢不可擋的姿態上升,直至最高處。在最高處後,它又伴隨著地心引力,勢頭逐漸向下,在不斷地自我旋轉後,在平整的草坪上砸出了一個全新的坑位。
    “三米一五!”老師喊了一聲,“你也是破了記錄啊,楊安。隻不過是最短記錄。”
    “噗!哈哈哈哈!”站在一旁看著楊安的馮皓軒忍不住笑出聲來。
    “什麽?我不相信!”楊安心中搭建起來的自尊瞬間崩潰了。
    “還有,你扔的近就算了,你的鉛球還把其他同學的點位給壓壞了。你可是給我添了不少麻煩啊。”老師看了看楊安鉛球在草坪上滾過的痕跡,以及那一個個被鉛球壓扁的旗子標識,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呃,實在是非常抱歉。”楊安低下了頭,羞得恨不得原地挖個洞鑽進去。但是,他也不想站在這麽顯眼的地方了。便趕緊離開了比賽區域,回到了周圍的人群之中。
    “表現不錯嘛,楊安。你的表現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呢。”馮皓軒嬉皮笑臉地說道。
    “你好煩。”楊安一句話都不想說,隻想躲在馮皓軒後麵。
    馮皓軒見楊安扭扭捏捏的,有一些於心不忍,便安慰道:“沒關係,楊安。能夠有勇氣參加比賽,就已經很不錯啦。沒有人會因此而怪你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能夠享受比賽的過程。畢竟這可是你最後一個中學校運會了呢。”
    “是這樣的嗎?”楊安聽了後,稍微振作了一些,他說道:“沒想到你這個直腦經也會說出這種貼心的話呢。”
    “哈哈,那肯定呀!”馮皓軒笑了笑。畢竟他確確實實就是這麽想的。他想起來自己還有比賽要參加,便對楊安說道:“我要先去參加比賽了啊,晚點我們再聊!”
    “嗯,你加油!”楊安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馮皓軒點點頭,說道:“你在籃球比賽前好好熱下身。別到時候也在籃球場上丟人了,哈哈......喂!別打我!”
    還沒等楊安一拳揍在自己身上,馮皓軒十分靈活地躲閃開了。他十分淘氣地向楊安吐了吐舌頭,便飛快地朝二人三足的準備區跑去。但是,剛跑了沒多遠,他就在草坪足球場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那是王憶楓和李泛水。那兩個人似乎是從鉛球區域的方向走出來。兩個人有說有笑的,似乎是因為在鉛球比賽中看到了一些令他們感興趣的一幕吧。
    “真奇怪,既然來了,為什麽不來找我們呢?難道是沒有看到我們嗎?”馮皓軒看著他們兩個,不禁陷入了沉思。他回過頭來,打算繼續前往自己的目的地。可是,沒往前走幾步,就看到了在跑道邊獨自一人的蕭繁星。由於是班級的班花,也很難不會引起男生的注意,即使是性格比較呆的馮皓軒。
    蕭繁星在旁邊拉伸著自己的身體,估計是在為運動做準備吧。想到這裏,馮皓軒才想起來,自己好像在兩個月前強行將蕭繁星拉來參加比賽了。似乎還是難度比較高的八百米與四百米接力田徑比賽。這麽想起來,自己好像還是有些蠻對不住蕭繁星的。
    於是,為了表達自己的歉意,馮皓軒走到了蕭繁星麵前,向她打了聲招呼:“繁星同學,你好呀。”
    蕭繁星此刻正彎著腰做拉伸,並沒有發現馮皓軒已經來到了自己身邊。聽到了馮皓軒的聲音,蕭繁星嚇了一跳,整個人從馮皓軒身邊彈開了一段距離。
    “抱歉,嚇到你了!”馮皓軒發現自己嚇到了蕭繁星,趕緊抱歉道:“我不該忽然在你麵前這麽說話的,真的很對不起。繁星同學,你還好嗎?你的臉好像很紅,是因為我嚇到你才這樣的嗎?”
    蕭繁星被這麽一問,便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蛋。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臉火辣辣的,臉變得更紅了。她趕緊說道:“沒有沒有,不是這樣的。隻是......隻是我剛剛才熱身,才會這樣子的而已!”
    “原來是這樣啊。”馮皓軒恍然大悟,流露出釋懷的一笑。
    “你找我有什麽事嗎?”蕭繁星問。
    “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啦。隻是我當時好像有點強迫你報名的行為,卻從來沒有問過你的意見。我感覺這樣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想過來和你說聲抱歉。”
    蕭繁星有些愣住了,她回憶起當時報名的時候發生的細節,好像確實是馮皓軒給自己遞過報名單的。但是導致她報名的根本原因還是因為當時被蕭繁星衝昏了頭腦,在激動之下才報的名的。所以其實和馮皓軒並沒有多大關係,自己當然也沒有在意。她笑道:“我完全沒有在意這個啦。都怪那個李泛水,我才會報名的。而且,我也覺得,能有這次機會參加最後一屆的校運會,是十分值得珍惜的。這麽說,我還得謝謝你來讓我報名呢。”
    “是這樣的嗎?那太好啦!”馮皓軒聽見後,眼睛閃亮閃亮的,“你這麽說我就放心啦!”
    蕭繁星微微點頭,內心感到暖暖的。她微微地笑道:“沒想到你還這麽在意呀。真看不出來你還蠻細心的。”
    “啊,不會吧?從來沒有人這麽評價過我呢。”馮皓軒也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頭。能獲得美麗的女生這麽評價,自己也很開心。
    “你今天報了不少的比賽吧?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蕭繁星問。
    “是呀,我還正要去參加二人三足的比賽呢。”馮皓軒回答道。他說到這裏,他的臉頓時黑了下來,喊道:“糟糕啦,我還有比賽要去參加呢!先不聊啦!”
    蕭繁星看著馮皓軒慌慌張張的憨樣,忍不住笑出聲來,安慰道:“放心放心,比賽應該還沒到高三年級的,慢慢來!”
    “不說啦不說啦,我要先去參加比賽了!”馮皓軒依然急急忙忙的,畢竟,他最緊張體育比賽了。他在走之前,回過頭來,對蕭繁星說到:“繁星同學,晚一些我們還有籃球比賽喲。如果你有時間,也給我們班級加油助威吧!”說完,他就趕緊往比賽場地跑去了。
    蕭繁星見到馮皓軒來如風,去如影,心中不禁愕然。真沒想到,這個男生還算是一個蠻神奇的人呢。那非凡的氣質,著實令人稱奇。
    “不過,還蠻可愛的。”她會心一笑,注視著馮皓軒遠去的背影,露出了十分欣賞的眼神。隨後,她將頭轉向了田徑賽道,對自己說道:“那麽,我也要參加我的比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