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許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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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預知家】
    許歡凝視著那道黑袍掃把的背影,心頭驀地浮現出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稱謂。
    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她,再一次相見他卻是瞬間認了出來。
    這當然不歸功於他有什麽好眼力,或者對死對頭印象深刻之類的扯皮的話。
    許歡能瞬間認出她,隻是因為他的天賦【存在感】隻會在那人麵前失靈。
    ——因為她的序號太高了。
    就像這個名字一樣,許歡的天賦【存在感】可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讓自己變得如同最不起眼的路人一樣,被他人忽略。
    光明巨頭不露真身,他的【存在感】就是他隱藏自己的最好武器。
    其他謀士隻能千裏操盤的時候,許歡卻能身在局中全身而退。
    本來他的天賦能幫助他平步青雲,成為光明謀士中耀眼的新星。
    直到他遇見了那個人。
    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十年前花燈節的夜晚。
    萬家燈火將長街映照得如同白晝。許歡站在石橋一端,精心布置著一場完美的局。
    橋麵開放無頂,四周沒有監控,天賦【存在感】會讓他整個人融入花燈節喧囂的背景中,即使有人從他身邊經過,目光也會不自覺地滑開,就像避開一塊無關緊要的石頭。
    這本該是天衣無縫的計劃,然而當絢爛的煙花伴隨著計劃中的火光在黑夜中綻放時——在人群驚恐的喧囂裏,他鬼使神差地抬起了頭。
    就在那一刻,少年許歡看見了茶樓二樓的窗邊,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
    她穿著白色金紋的長袍,在漫漫人海中一錯不錯的專注看著他。
    茫茫人潮在湧動,在吵鬧,而她專注的盯著自己,似乎那目光隻為他停泊。
    這橋段放到哪個話本裏都會覺得浪漫,可偏偏放到現實就一點也不好笑了。
    當視線穿透【存在感】的屏障,像解剖刀般精準剖開他所有偽裝時,許歡隻覺得後頸的汗毛根根倒豎。
    天賦能力仍在運轉,存在感明明已經降到最低,可那道目光就像穿透晨霧的陽光,將他照得無所遁形。
    在絕對的高序號壓製下,自卑感像無數細小的毒蟻,正沿著他的脊椎啃噬而上。
    他聽見自己牙齒相撞的輕響,掌心沁出一層細密的冷汗,後背的襯衫布料已然濕透,黏膩地貼在脊梁上。
    許歡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吞咽聲淹沒在身後驟然炸開的喧嘩中。
    “嘩啦————”
    水聲轟鳴,燈火在這一刻黯然失色。
    水係戰爭巨頭殷城愛踏著滔天巨浪淩空而立,月白色旗袍下擺被水汽浸透。她指尖輕點,漫天水花化作浪山席卷,將許歡精心布局的火勢澆得連火星都不剩。
    【存在感】的法則在空氣中扭曲流動。殷城愛的目光掠過沒什麽人的石橋,最終定格在茶樓雕花窗欞後的白袍少女身上,微微點了點頭。
    視線移動,那種凝視消失了。
    許歡看見預知家瞥著自己的最後一眼輕描淡寫,像是猛獸放過獵物時,帶著餘裕的嘲弄。
    “唔……”
    他清楚感覺到自己臉色發白,胳膊在不停的顫抖,甚至在強烈的情緒刺激下痛苦的咳出了幾口血,不得不壓下帽簷遮住了自己的臉。
    “陰謀家閣下,計劃這是失敗了?”
    盲師拄著盲杖從橋的另一邊走上來,用細弱的聲音說道。
    許歡擦了一下嘴角的血,緩聲道
    “我還有後手,不會有人發現是咱們做的手腳,隻是事情距離預想……出了很大偏差。”
    他無聲的掃了一眼河水。
    “上麵之前不就讓盲師閣下殺了殷城愛,怎麽現在她還沒死?”
    盲師靦腆的笑了起來
    “殷城愛住在蒼江幹流附近,又是水係巨頭,哪裏有那麽好殺,光是水係的形化途徑就不好辦了。”
    她想了想,又忽然溫和道
    “話說陰謀家知不知道殷城愛在普通社會找的普通人丈夫?”
    “嗯?”
    許歡先是愣了一下,很快道
    “聽說是個政府人員,我知道他的具體辦公地點。”
    盲師微笑了一下道
    “那真是太好了,我需要布一個簡單的殺盤,玫瑰交通那邊,就需要陰謀家幫忙遮掩一下了。”
    ……
    花燈節那夜過後,許歡再未直麵過預知家。
    但她的棋路仍盤踞在他的謀局裏,一次次精準截斷他的謀劃。
    頂尖謀士的布局總帶著鮮明的個人印記,預知序列的棋風尤其獨特——他們落子永遠卡在命門處,總能在最關鍵處給予致命一擊。
    漫長的博弈讓許歡的神經被磨礪得敏銳,隻需棋局微動,便能嗅到那股熟悉的、令他戰栗的氣息。
    那時並行家的精神尚未崩潰,正常人的她能力到不了現在的十分之一,預知家始終是許歡最棘手的宿敵。
    他們交鋒無數次,許歡幾乎場場潰敗。
    到後來,隻要察覺到預知入局的痕跡,在翻湧的恨意與純粹的聳驅使下,他會毫不猶豫棄子收盤——寧可前功盡棄,也絕不讓死對頭占到半分便宜。
    這般病態的拉鋸持續到某年梅雨季。一場高燒將許歡送進醫院,再出院時,驚聞預知家已被關進瘋人院。
    想到那人的能力,他始終覺得這事蹊蹺。
    出院之後,他特意去了瘋人院探視她。
    站在探視窗前,鐵柵欄後的賢者依舊穿著那襲白袍,他本欲試探她的真實意圖,卻聽見她平靜道
    “許歡,你也是可憐人。”
    雨水順著鐵窗蜿蜒而下,她的聲音混在淅瀝聲裏
    “驚才絕豔的謀士,可惜隻剩十二年壽命。”
    許歡的指節攥的泛白。
    “你叫許歡。”
    她忽然笑了,眼底卻結著冰。
    “你母親希望你一生歡喜。那麽你還記得——她是怎麽死的嗎?”
    那天預知家說了很多話,最終都湮沒在連綿雨聲中。
    恍惚的隻剩了連綿的恨意,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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