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碾壓與圍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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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氣象台新聞大廈內。
堆積如山的屍體層層疊疊,幾乎將走廊堵死。
幾支黑洞洞的槍口從屍堆後方伸出,齊齊對準辦公室裏一名淺棕色頭發穿著灰色衛衣的青年。
他戴著一副無框眼鏡,神情疲憊,仿佛眼前的一切與他無關。
鮮血自他腳下蔓延開來,在地麵匯成暗紅色的細流,隱約可見附近被碾作肉泥的殘肢。
半空中,懸浮著一個身穿緊身褲和豆豆鞋的女孩。
她雙手抱胸,翹著二郎腿,居高臨下地睨著他,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冷笑。
“氣象學家閣下,整個氣象台已經淪陷,你還準備困獸之鬥嗎?”
青年麵容冷峻,麵對重重槍口,依舊不慌不忙。
他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動作從容得像在整理一份研究報告。
隨後,他緩緩舉起雙手。
遲飄眼神一凜,引力場在她周身隱隱波動。她已蓄勢待發,隻等他稍有異動,便以百倍重力將他碾為血沫——
“別開槍,我投降。”
像是怕誠意不夠,他又緊張地扶了扶鏡框,補上一句
“我是做氣象研究的,很有用的。”
“?”
遲飄一怔。
這一路殺來,她見慣了氣象台眾人以死相搏的場麵,還是頭一回遇上投降得這麽幹脆的。
她甚至有點沒反應過來。
“我可是黑瞳製藥的打手。”
她的語氣帶著試探
“你不打算反抗一下?”
青年瞥她一眼,聲音懶懶的
“你是戰爭巨頭,我是光明陣營,謀士分支的。”
——前者戰力一百,後者戰力無限趨近於零。
打她一拳,恐怕都像在撓癢。
遲飄分辨不清眼前這人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她跟通訊器裏的上司匯報道
“陰謀家閣下,剛剛我把氣象學家周圍的護衛殺了,氣象學家直接投降了。”
通訊器那邊的許歡似乎不意外,他吩咐道
“留人盯著他,你去搜查一下還有沒有活著的人,戰爭混沌兩個陣營的直接殺了,光明不願意投降的也殺了,願意投的綁起來,一會一起運回去。”
“明白。”
遲飄吩咐其他打手把氣象學家綁起來,隨後便乘著引力離開,開始搜尋其他活人。
淺灰色衛衣的青年仰靠在椅背上,半闔的眼簾下掠過一絲暗綠的光。數支槍口冷冷對準他,他卻神色平靜,仿佛周遭的威脅與他無關。
而此刻,他腦內的裏世界早已吵成一片。
【主人格又暈過去了!精神藥劑灌下去一點用都沒有,怎麽辦啊?】
一個暴躁的女聲高喊道。
【先把她移到床上,陪她躺一會兒。她有沒有說什麽夢話?】
接話的聲音很冷靜,是那個身在宋家的人格。
【別慌,穩住她的狀態最重要。】
一個沉穩的男聲插入進來。
【難怪剛才喊主人格她沒回應,原來是又發作了。】
另一個女聲後知後覺地驚呼。
【不是前幾天才說好轉了嗎?怎麽突然又嚴重了?】
好幾道人聲交錯響起,至少有五六個人格在同時發聲。
氣象學家小聲地插了一句
【要是真好了,也不會突然分裂出這個能讓我們直接交流的裏世界吧……】
【……】
裏世界頓時安靜下來。
氣象學家想起之前的情況。主人格的分裂雖然一直不輕,但至少還沒出現明顯的軀體化症狀。
那時候人格之間無法完全共享信息,隻能通過主人格中轉。可自從軀體化開始,腦中就莫名浮現出這個“裏世界”,所有人格都能在此直接對話。
信息共享能力大幅提升,說明主人格的【人格分裂】天賦又進階了——而這也意味著,她的病情正在加重。
【現在到底該怎麽辦?誰能搞到更有效的精神類藥物?】
有人打破沉默。
【不好弄,精神類藥物幾乎全被黑瞳製藥壟斷了,我所在的是個小組織,根本接觸不到。】
【我也沒渠道。】
【+1】
【我人在黑瞳製藥內部,但精神類藥物管製極嚴,就連內部人員也很難弄到。】
一個新的女聲加入討論。
氣象學家又怯怯地開口
【要我說……不如把主人格送進瘋人院治療吧?她分裂得越來越嚴重,再不幹預恐怕真要撐不住了。】
【你瘋了?瘋人院是黑瞳製藥的地盤,送她去那不是自投羅網嗎?】
立即有人格反駁。
【可全世界最頂尖的腦科專家和精神醫師確實都在瘋人院,所有精神類新藥也都被黑瞳壟斷。】
氣象學家低聲辯解。
【真想救她,我們繞不開黑瞳……】
【那也不能明目張膽去!你是嫌主人格命太長嗎?】
爭論再起,裏世界重新陷入一片嘈雜。
氣象學家縮在意識的角落,插不進話。在這麽多人格裏,他向來最軟弱。
那些強勢的人格,謀略心機絲毫不遜於主人格,而像他這樣的弱勢人格,既沒才智也沒膽量,遇到麻煩第一反應就是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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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人格都叫他“衰仔”,他也確實分不到多少精力,整天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聽著腦中吵翻天的聲音,氣象學家猶豫了很久,終於鼓起勇氣,小聲開口
【各位姐姐們哥哥們……先別吵了,我、我剛被黑瞳製藥的人抓住了,有誰能保下我嗎?】
他努力放大聲音,在嘈雜的爭論中喊道
【主人格之前讓我去見風時漫,說會有人接應我……可我現在被綁在椅子上,還有槍指著……】
爭吵聲稍微弱了一些,幾個強勢人格仍在爭論主人格的病情,但一個冷靜的女聲接過了他的話
【我在黑瞳製藥謀士部。你乖乖配合,他們讓你做什麽就做什麽,別反抗。黑瞳一般不殺光明俘虜,等你被押回本部,我來保你。】
【好的,姐!】氣象學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語氣頓時輕快不少。
那位女聲是少數幾個有實力的人格,很快又被卷入其他強勢人格的爭論中。氣象學家聽見有人問她
【精神藥劑,你真的一點都弄不到?】
【現在不行。但讓主人格再撐一撐,陰謀家活不久了。等他死了,我就能掌權,到時候主人格就有救了。】
她語氣篤定。
【這是主人格早就布好的局?】
一個男聲追問。
【是。她早就推算出自己可能控製不住病情,所以提前安排我潛伏進來。現在計劃快到收尾階段了,一定要讓她撐住。】
黑瞳內部高層有臥底的好消息讓所有人格稍鬆一口氣。
剛才說話的男聲再次提議
【那這段時間,不如讓主人格先來理想十三城?我在這裏做長老,接她過來不難。】
暴躁的女聲立刻反對
【外麵現在亂成什麽樣子?不是災民就是汙染區,我們一群光明,誰護送她?】
【玫瑰集團在火並,高速封了好幾條,隻能走土路,安全性我沒法保證。】
男聲不慌不忙地回應
【我有個下屬,是之前從戰爭聯盟收來的,能操控黑夜。讓他暗中護送主人格過來,我們再派一個人格貼身照顧她。】
腦中爭論又起,不過這次多數人格表示了讚同,也有人格在懷疑護衛的靠譜性。
氣象學家沒再聽,因為他四肢全被綁著無法動彈,整個人坐在椅子上,隻能仰頭盯著天花板。
視野漸漸模糊,意識一點點沉入昏暗……
“呼——呼——”
遲飄回來時,看見剛被俘虜的氣象學家竟坐在椅子上,在數支槍口的包圍下,腦袋一點一點地,睡得正沉。
她震驚地踹了他一腳,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將他提起來,厲聲問道“你不害怕嗎?”
氣象學家被拎得“啊”了一聲,人還沒完全醒過來,就先縮起脖子,含含糊糊地嘟囔“別殺我、別殺我……”
遲飄一陣無語。就在她正要開口時,耳機裏傳來上司冷冽的新指令
“時間不夠了。直接把樓壓塌,趁煙塵揚起,帶俘虜用引力場快速後撤。地理學家還在趕來的路上,遠程導彈和迫擊炮會掩護你們撤退。”
“明白。”
遲飄神色一凜,拎起氣象學家,向手下打了個手勢。霎時間引力場展開,所有人懸浮起來,依次從窗口飛掠而出。
她斷後,轉身麵向那座高聳入雲的氣象台大廈,五指張開,對著虛空猛然一按——
“三百倍重力——給我塌!”
“嗡——————”
命令出口的瞬間,空氣仿佛凝固了。
一股無形的、足以扭曲空間的巨力,自她掌心所向之處轟然降臨。
整棟大廈像是被一隻來自蒼穹的無形巨掌狠狠攥住,從頂層開始,每一寸鋼筋混凝土結構都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
玻璃幕牆被直接被壓成了齏粉,承重柱在數百倍於自身的重力下彎曲、變形,如同高溫下的蠟像。
整個樓體在那可怖的力量場中,被強行向內擠壓、揉碎。
鋼筋從混凝土中被硬生生剝離、扭斷,發出刺耳的金屬哀鳴,隨即又與水泥碎塊一同被狂暴的力量碾壓、夯實。
不過眨眼之間,那座巍峨的建築便徹底瓦解,像一塊被巨錘反複捶打的鐵胚,層層疊疊地坍縮下去。
“轟——————”
最終,伴隨著一聲沉悶至極的巨響,它被徹底拍進地麵,化作一個巨大的、布滿殘渣的深坑,所有曾經的結構和空間都消失了,隻剩下一片令人心悸的、扁平的廢墟。
“呼啦————”
與此同時,被擠壓出的漫天煙塵如同爆炸的衝擊波,衝天而起,迅速吞噬了遲飄一行人方才所在的位置。
也是就在她指尖力量收回的同一刹那,遠方,一道灼亮得令人無法直視的光芒驟然爆發。
“嗡——————”
幾乎凝成實質的精神力,化作一道璀璨的金色屏障,如同審判之劍,貫天而行,以無可阻擋的碾壓之勢,向前平推而來。
——電視台精神攻擊分支的巨頭,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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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慌,往前飛,別回頭。”
陰謀家在通訊器中清晰的給出指示,他冷靜的聲音瞬間穩住了遲飄有些慌亂的心神。
“嗡————”
遠山處一道從造夢閣發出的黑色導彈拉著長長的線軌,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徑直撞向那麵橫推一切的璀璨精神屏障。
二者悍然對撞的瞬間,遲飄即便背對著爆炸點,也感覺仿佛有一柄燒紅的鐵錐狠狠鑿擊在靈魂上。
先是能灼傷後背的恐怖熱浪,緊接著,便是一陣幾乎要刺穿耳膜的尖銳嘶鳴。
“嗚————————————”
……
此時玫瑰交通。
景唯收到電視台的緊急回調訊息,匆匆與同事道別後,便循著導航,快步走向最近的電視台大廈。
為抄近路,他拄著登山杖翻越一處荒蕪山丘。
然而,當他登上丘頂的刹那,腳步猛地頓住,一股寒意從脊椎直衝頭頂——
前方廣闊的平野之上,竟是黑壓壓的一片人影。
成千上萬穿著藍白條紋病號服的人,如同沉默的雕像,或站或坐,密密麻麻地布滿了整片原野。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們所有人的臉都朝著他的方向。
成千上萬雙眼睛,空洞無一物,卻一眨不眨地、死死地盯視著他一個人。
景唯瞳孔驟縮,心髒狂跳,幾乎是本能地倉促回頭。
來時的路,卻也早已斷絕。
方才走過的山坡下方,不知何時,同樣被一片藍白相間的寂靜人潮無聲無息地堵死。
他站在丘頂,已被徹底包圍。
溫暖的夏風拂過山崗,野草搖曳,卻帶不來絲毫暖意,隻讓他感到一陣沁入骨髓的冰涼。
“地理學家閣下。”
一個輕柔、甚至帶著幾分靦腆的女聲,突兀地在他身後極近處響起。
景唯渾身一僵,握著登山杖的手指節發白。
他極力克製著戰栗,緩緩地、極其緩慢地回過頭。
隻見一個穿著灰色亞麻襯衫的女孩,就靜立在他眼前不遠處。
她手中握著一根盲杖,臉上帶著一種與周遭詭異氣氛格格不入的恬靜。
“好久不見了。”
她內向的笑了笑,輕聲說道,仿佛在與一位故人閑話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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