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指節捏得發白，青銅門上的數百張人臉浮雕仿佛都在對他發出譏笑。
    玄風腰間血玉折射出的紅光映在冰螭殘骸上，將滿地碎冰染得如同凝固的鮮血。
    “雷火珠炸開的冰碴子能紮穿元嬰修士的護體罡氣。”玄風指尖在袖口輕叩，五名黑霧修士結成環狀暗陣，“不過若是林道友肯說出用冰魄石開啟陣眼的口訣……”
    “你當人人都像你般喜歡撿破爛？”湯瑤突然歪著腦袋插話，雁翎刀在掌心轉出半朵冰花。
    她顯然沒注意到自己還靠在林羽懷裏，發梢沾著的冰晶隨著呼吸簌簌落在青年頸間。
    白老的桃木杖突然爆開三寸青光，老人抬腳踹飛兩塊蠕動的冰螭殘軀：“陣紋要變了！未時三刻陰氣最盛——”
    話音未落，玄風袖中雷火珠已化作赤色流星。
    林羽瞳孔深處金芒暴漲，靈瞳映出漫天珠影裏唯一真實的軌跡。
    他摟著湯瑤旋身閃避時，少女武將的鎖子甲突然發出清越鳴響，十二片銀甲竟自行脫落，在半空拚成星鬥陣圖。
    “瑤姐姐的甲片會跳舞！”林悅抱著暖陽玉驚呼，卻被白老拎著後領甩到石柱背後。
    老人杖尖在地上劃出的溝壑裏湧出汩汩靈泉，轉眼結成冰盾擋住黑霧修士的毒砂。
    玄風獰笑著掐訣，五道黑影突然合體化作三丈高的饕餮虛影。
    巨獸利爪拍碎冰盾的刹那，湯瑤的雁翎刀突然脫手飛出，刀柄冰魄石與青銅門某處陣紋同時亮起幽藍光暈。
    林羽靈瞳刺痛，隱約看見門縫裏滲出縷縷青煙。
    “小心巽位！”林羽剛喊出聲，林悅的驚叫就從西北角傳來。
    少女為撿滾落的暖陽玉探出半個身子，饕餮虛影口中噴出的黑火擦過她的小腿。
    布料焦糊的氣味讓林羽腦中嗡鳴，靈瞳不受控製地瘋狂運轉。
    他看見妹妹經絡裏遊走的黑氣，看見湯瑤甲片組成的星鬥陣圖缺了最關鍵的天樞位，更看見玄風藏在袖中的第二枚雷火珠正對準林悅心口。
    “不要！”青年撲過去的動作讓壽元瘋狂流逝，鬢角瞬間白了三縷。
    黑火在他肩頭炸開的劇痛中，他恍惚聽見青銅門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響，數百張人臉浮雕的瞳孔齊齊轉向湯瑤的雁翎刀。
    玄風的笑聲裹著腥風壓下來：“這就對了，把冰魄石……”話說到一半突然變調。
    他腰間血玉毫無征兆地裂開蛛網狀紋路，五名黑霧修士像是被什麽東西攥住咽喉般僵在原地。
    白老的桃木杖不知何時插進了冰螭的頭骨，杖頭開出的桃花染著詭異紫氣。
    老人衝林羽眨眨眼，渾濁瞳孔裏第一次閃過狡黠星光：“年輕人，聽說過借屍還魂陣嗎？”
    青銅門上的青煙突然凝成實質，將滿地冰螭碎塊卷成旋渦。
    湯瑤的甲片星圖終於補全最後一角，雁翎刀發出龍吟般的顫鳴。
    林羽在劇痛中死死護住昏迷的妹妹，靈瞳捕捉到冰魄石裏一閃而逝的鳳凰虛影——
    玄風的第二枚雷火珠就在這時脫手而出。
    玄風袖中迸射的雷火珠裹挾著焚天之勢，卻在觸及林羽衣角的刹那被冰魄石折射的藍光削去三分威勢。
    林羽悶哼一聲，借勢踉蹌著撞向青銅門，肩頭灼傷處滲出的血珠在冰麵上拖出蜿蜒赤痕。
    “果然強弩之末！“玄風狂笑著踏碎滿地冰晶，腰間血玉隨著他掐訣的動作裂成猩紅粉末。
    五名黑霧修士應聲炸成霧氣，凝成鎖鏈纏向湯瑤的雁翎刀。
    林羽背靠青銅門劇烈喘息，靈瞳金芒黯淡如風中殘燭。
    他垂在身側的左手卻悄悄捏住三枚冰螭鱗片——方才白老踹飛冰螭殘軀時，這些蘊藏陰寒之氣的鱗片正巧落在他腳邊。
    “把冰魄石“玄風話音未落突然瞳孔驟縮。
    林羽咳出的血沫在半空凝成細小冰錐，借著青銅門浮雕呼出的青煙，暴雨般射向他周身大穴。
    這招“寒梅泣血“正是前夜白老醉酒時念叨的偏門秘術。
    湯瑤的鎖子甲突然發出清越鳳鳴，十二片銀甲裹著冰魄石的幽光，在雁翎刀柄處拚成展翅冰凰。
    少女武將足尖點地騰空時，發間不知何時多了支冰晶步搖，隨著刀勢劃出玄奧軌跡：“阿羽教的北鬥璿璣步，第七步該踩天權位對不對？“
    白老渾濁的瞳孔精光暴漲，桃木杖挑飛最後一塊蠕動的冰螭殘軀。
    那怪物碎塊不偏不倚砸在玄風後頸，將他正要結印的雙手震得發麻。
    林悅懷中的暖陽玉就在這時滾到林羽腳邊，少年染血的指尖點在玉石表麵的瞬間，整座冰窟的地脈靈氣突然沸騰。
    “你竟能調動地脈！“玄風驚怒交加的吼聲被冰晶碰撞聲淹沒。
    林羽鬢角又白了幾縷，靈瞳卻亮得駭人。
    他方才假裝重傷時，早用三滴精血在暖陽玉上繪出微型陣圖——這正是三日前替林悅煎藥時，從湯瑤打翻的藥渣裏悟出的地脈牽引術。
    湯瑤的冰凰刀氣撞上黑霧鎖鏈，爆開的冰霧中突然鑽出十二道銀光。
    那些飛舞的甲片精準嵌入青銅門的人臉浮雕瞳孔，數百張石雕麵孔突然齊聲誦起古老咒文。
    玄風踉蹌後退的刹那，林羽袖中冰螭鱗片飛射而出，將他道袍下擺釘死在冰麵上。
    “瑤兒，坎水位！“林羽嘶聲提醒。
    湯瑤想也不想地倒轉刀柄，刀尖點地時濺起的冰花恰好封住玄風左腿要穴。
    少女武將發間的冰晶步搖突然碎裂，爆開的寒氣將五丈內的黑霧盡數凍結。
    白老桃木杖上的紫氣桃花突然凋零，枯萎的花瓣卻化作利刃割斷玄風的束發玉冠。
    老人醉醺醺地倚著石柱笑道：“借屍還魂陣借的可不隻是屍——還有蠢貨的靈力呢。“
    林悅的啜泣聲忽然從西北角傳來。
    少女抱著滲血的右腿，淚珠在凍得發青的小臉上結成冰晶。
    林羽瞳孔猛地收縮，靈瞳強行運轉的劇痛讓他眼前發黑，卻清晰看見妹妹傷口處的黑氣正在侵蝕心脈。
    “哥暖陽玉“林悅顫抖著舉起半塊殘玉，那是方才地脈震動時摔碎的。
    林羽踉蹌著撲過去時，湯瑤已先一步割破手腕，泛著金光的鮮血滴在傷口處，竟將黑氣逼出三寸。
    玄風趁機震碎腿上冰晶，袖中突然抖出張血色符籙。
    符紙燃盡的瞬間，他整個人化作血霧朝青銅門縫隙鑽去。
    林羽頭也不回地甩出最後兩枚冰螭鱗片，鱗片在觸及門縫的刹那被靈瞳金芒點燃，炸開的藍火恰好封住逃生之路。
    “你竟舍得耗十年壽元！“血霧中傳來玄風扭曲的尖叫。
    林羽抹去嘴角血漬，指尖輕輕拂過林悅發頂：“比起悅兒的命，百年壽元又如何？“
    湯瑤的雁翎刀突然發出歡快顫鳴，刀柄冰魄石映出青銅門內的景象——九根蟠龍柱環繞的玉台上，懸浮著枚流轉星輝的玉佩。
    白老醉眼朦朧地摸出酒葫蘆，潑出的酒液在玉佩光暈中竟化作星河倒懸。
    “瑤姐姐的甲片“林悅忽然扯了扯湯瑤衣袖。
    那些嵌在門上的銀甲不知何時爬滿冰晶紋路，正與玉佩星輝遙相呼應。
    湯瑤懵懂地眨著眼睛，突然伸手握住林羽滲血的指尖：“阿羽的手在發光！“
    林羽靈瞳不受控製地聚焦玉佩，原本模糊的視線突然清晰百倍。
    他看見星輝中遊走的符文竟與靈瞳深處的金芒同源，更看見玉佩周圍浮動著蛛網般的透明絲線——每根絲線都連著青銅門上的猙獰浮雕。
    白老的酒葫蘆突然墜地，老人盯著玉佩的眼神如同見鬼：“這是這是三千年前天機閣失竊的“話未說完，整座冰窟突然劇烈震顫，玉佩周圍的透明絲線開始瘋狂抽取地脈靈氣。
    林羽將林悅推到湯瑤懷中，染血的道袍無風自動。
    靈瞳運轉到極致帶來的劇痛中，他清晰看見玉佩下方三尺處的陣眼——那裏有處指甲蓋大小的缺口，形狀竟與他腰間半塊暖陽玉完美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