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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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墨。
    李壞孤身佇立在鐵匠鋪對麵的山間。
    撲麵而來的夜風裹挾著泥土的腥氣,寒意瞬間沁入骨髓。
    腳下,一座新墳突兀地立著,坑中靜靜躺著老爹的屍體。
    李壞的雙臂微微顫抖,腦海之中,父親臨終前的模樣如鬼魅般反複浮現。
    那布滿皺紋的麵容,嘴角掛著的血跡,殷紅刺目。
    然而,那一抹釋然的笑意,卻又似一道難以言說的複雜謎題。
    李旬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拚盡畢生修為,將其毫無保留地灌入李壞體內。
    助他一舉衝破桎梏,踏入煉氣八重之境。
    隻是,這份力量的饋贈,代價太過沉重,竟是李旬的鮮活生命。
    “老爹”
    李壞嘴唇微張,低聲呢喃。
    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微弱的幾乎難以聽聞。
    眼眶已經幹澀,淚水早已在無盡的悲痛中流幹,隻留下一片死寂般的空洞與深入骨髓的疲憊。
    夜風呼嘯而過,從遠處山林中隱隱傳來獸類的嘶吼聲。
    緩緩抬起頭,目光直直望向那漆黑如墨的夜空。
    心中湧起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孤獨與憤怒,猶如洶湧澎湃的海嘯,將他徹底淹沒。
    他深知,父親的死絕非偶然。
    其背後定然與那落魂山上的魔禽、神秘莫測的魔劍,以及邪惡的魔族有著千絲萬縷、錯綜複雜的聯係。
    然而,此刻的他,空有滿腔悲憤,卻感到無比的無力。
    在這殘酷無情、弱肉強食的修真界,即便擁有了煉氣八重的修為,他依舊如同螻蟻一般,微不足道。
    葬完老爹之後,林素汐帶著唐天悄然離去。
    唐天今日遭受了巨大驚嚇,林素汐需帶兒子回家好生安撫。她與李壞約定,明日再來鐵匠鋪,一同處理鐵匠的後事。
    李壞拖著如灌了鉛般沉重的雙腿回到家中,呆立在院子裏。
    眼神空洞,怔怔地望著那空蕩蕩的四周,仿若一尊失去靈魂的雕像。
    “李壞!”
    一聲低沉的呼喚,宛如一道驚雷,驟然從鐵匠鋪外傳了進來。
    瞬間打斷了李壞那如亂麻般的思緒。
    緩緩轉過身,隻見鎮上的護衛隊長吳歡正站在門口。
    身後,兩名身穿厚重鎧甲的護衛宛如兩尊門神,麵無表情地矗立著。
    吳歡的臉上籠罩著一層凝重之色,猶如暴風雨來臨前的陰沉烏雲。
    眼神卻如鷹隼般銳利,直直地盯著李壞。
    “吳隊長?”李壞眉頭微微皺起,心中隱隱升起一絲不安。
    恰似平靜湖麵被投入一顆石子,泛起層層漣漪。
    吳歡並未立刻作答,而是邁著沉穩的步伐,緩緩環顧了一圈鐵匠鋪的院子。
    他的眉頭越皺越緊,隨後冷冷地開口問道:“李壞,你老爹呢?”
    李壞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墜入了萬丈深淵。
    聲音不自覺地變得低沉而沙啞:“老爹他剛剛去世了。”
    “去世了?”
    吳歡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狐疑,卻又轉瞬即逝。
    緊接著,他的聲音也陡然冷了幾分,仿若寒冬臘月的刺骨寒風:“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今日。”李壞垂著頭,低聲說道。
    他滿心疑惑,實在想不明白吳歡為何突然來找老爹。
    要知道,自上個月起,老爹便已不再替人鑄劍了。
    聽聞此言,吳歡嘴角微微上揚,扯出一抹冷笑,那笑容之中帶著明顯的質疑,仿佛一把鋒利的匕首。
    冷冷喝道:“昨天魔禽現身落魂山,鎮上的人可都瞧得清清楚楚。”
    “聽說,有人親眼看到你被那魔禽抓走了可如今你卻毫發無損地站在這裏,還說你父親昨天去世了”
    李壞的心瞬間揪緊,宛如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吳隊長,我昨天僥幸從那畜生爪下逃脫至於我父親的死,與那魔禽並無關聯。”
    “僥幸逃脫?”
    吳歡嗤笑一聲,那笑聲中滿是不屑,仿佛在聽一個荒誕至極的笑話。
    向前踏出一步,周身氣勢陡然提升。
    冷冷喝道:“魔禽生性凶殘無比,就連我都絕非其對手。而你,不僅安然無恙地回來了,還莫名其妙地突破到了煉氣八重”
    李壞氣得渾身發抖,拳頭緊緊握起。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殷紅的鮮血順著指縫緩緩滴落。
    他明白,吳歡已然對他起了疑心,甚至懷疑他被魔禽奪舍,淪為了魔族的傀儡。
    然而,他體內的魔血與魔丹,以及那把魔劍的來曆,皆是難以言說的秘密。
    一旦真相大白於天下,他必將成為眾矢之的,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吳隊長,我問心無愧。”
    李壞緩緩抬起頭,目光堅定,直視吳歡的眼睛。
    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然:“你若不信,大可搜查我的鐵匠鋪。”
    吳歡眯起眼睛,猶如一隻蓄勢待發的獵豹,緊緊盯著李壞,仿佛要將他看穿。
    忽然冷笑一聲:“好一個問心無愧!李壞,你可知道,魔界之人最擅長的便是偽裝與欺騙!”
    “你以為,憑你這幾句輕飄飄的話,就能將此事糊弄過去?”
    話音未落,吳歡猛地一揮手,動作幹脆利落,宛如一道淩厲的閃電。
    “鋥鋥!”
    兩聲清脆的聲響,身後兩名護衛瞬間拔出長劍。
    寒光閃爍的劍鋒如毒蛇吐信,直指李壞。
    李壞的心瞬間沉入穀底,他意識到,自己怕是再也無法隱瞞下去了。
    刹那間,體內那股源自魔血的力量如同被驚醒的猛獸,開始蠢蠢欲動,仿佛要衝破他的身體,肆意宣泄。
    “吳隊長,你這是何意?”
    李壞的聲音陡然冷了下來,宛如千年寒冰。
    “何意?”
    吳歡冷笑一聲,語氣中滿是毫不掩飾的敵意,仿佛熊熊燃燒的火焰。
    “李壞,我懷疑你已被魔禽奪舍,成了魔界的傀儡!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將你斬殺於此!”
    話音剛落,吳歡手腕一翻,長劍出鞘,寒光一閃。
    劍鋒如同一道銀色的匹練,直刺李壞的咽喉。
    李壞身形一閃,如同一道鬼魅,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致命一劍。
    然而,他這敏捷的動作卻如同火上澆油,更加深了吳歡心中的懷疑。
    “果然有問題!”
    吳歡大喝一聲,劍勢如虹,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再次向李壞斬來。
    與此同時,那兩名護衛也一左一右,如鬼魅般包抄過來,將李壞的退路徹底封死。
    李壞的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憤怒與不甘。
    他深知,自己雖擁有煉氣八重的修為,但在吳歡這樣的築基期高手麵前,不過是螳臂當車,不堪一擊。
    更何況,對方還有兩名護衛相助,形勢對他極為不利。
    隻是,李壞骨子裏那股倔強的血性,讓他絕不甘心坐以待斃。
    體內魔血的力量開始沸騰,仿佛即將噴發的火山,洶湧澎湃。
    在吳歡的注視之下,李壞的雙眼漸漸變得血紅,如同燃燒的血紅色火焰,周身散發出一股令人心悸的煞氣。
    一刹那,仿佛來自九幽地獄的魔神。
    “吳隊長,你不要逼人太甚!”
    李壞低吼一聲,聲如野獸咆哮,猛地一拳轟向其中一名護衛。
    那名護衛顯然沒料到李壞會突然暴起發難,猝不及防之下,被這蘊含著巨大力量的一拳擊中胸口。
    隻聽“砰”的一聲悶響,他整個人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倒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口中噴出一口鮮血,染紅了地麵。
    吳歡眼中閃過一絲震驚,如同夜空中劃過的一顆流星,轉瞬即逝,但很快便被狠厲所取代。
    怒喝一聲,劍勢愈發淩厲,直取李壞的要害。
    李壞雖然力量大增,但戰鬥經驗與吳歡相比,卻相差甚遠。
    在吳歡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下,他很快便陷入了下風,身上多處受傷,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衫,在夜色中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噗嗤!”
    一聲沉悶的聲響,吳歡的長劍猶如一條銀色的毒蛇,刺入了李壞的肩頭。
    鮮血瞬間噴湧而出,如同一股紅色的噴泉,瞬間染紅了他的衣衫。
    劇烈的疼痛讓李壞忍不住悶哼一聲,身體微微顫抖。
    然而,他的眼中卻沒有絲毫畏懼,反而閃過一絲瘋狂,仿佛燃燒的火焰,愈發旺盛。
    “你們都得死!”
    李壞低吼一聲,聲音中充滿了無盡的殺意。
    體內的魔血徹底爆發,仿佛洶湧的洪水,衝破了所有的堤壩。
    魔血的力量瞬間暴漲,猛地一拳轟向吳歡。
    吳歡大驚失色,眼中閃過一絲恐懼,連忙抽劍後退。
    然而,李壞的拳風太過淩厲,如同一股無形的颶風,掃中了吳歡。
    吳歡隻覺胸口一陣劇痛,仿佛被重錘擊中,整個人向後退了幾步,才勉強穩住身形。
    吳歡心中駭然,連忙大喝一聲:“快!一起上!殺了他!”
    兩名護衛聞言,手中長劍閃爍著寒光,直撲李壞。
    然而,此刻的李壞已經徹底被魔血控製,力量與速度都遠超常人。
    宛如一頭瘋狂的野獸,在兩名護衛的攻擊下,左衝右突,竟一時間讓兩人難以近身。
    隻是,他的意識卻在魔血的侵蝕下逐漸模糊,理智如潮水般退去,隻剩下本能的殺戮欲望。
    還沒等他取出自己的魔劍
    電光石火之間,吳歡瞅準時機,一劍刺向李壞的心髒。
    李壞感受到致命的威脅,下意識地低吼一聲,側身閃過。
    隻是吳歡這一劍太快,猶如一道閃電,刹那間穿透了他的胸膛。
    鮮血如噴泉般噴湧而出,李壞的身體猛地一顫,眼中的血色漸漸褪去。
    他的意識逐漸消散,眼前的世界變得模糊不清。
    “我不甘心啊”
    李壞緩緩倒下,聲音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
    視線逐漸模糊,黑暗如潮水般將他淹沒。
    耳邊,傳來吳歡冷漠的聲音:“入魔之人,死有餘辜!”
    “鋥!”的一聲。
    吳歡手中長劍驟然斬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