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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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無奈地歎了口氣,眼中滿是愧疚:“煙兒,是娘沒用,沒能把你帶回去。你爹他……他還是不肯原諒你。”
    “什麽?”謝雲煙瞪大了眼睛,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是不是謝雲裳那個賤人又在爹爹麵前說了什麽壞話?肯定是她!”
    王氏輕輕握住謝雲煙的手,安撫道:“娘如今是有了身孕,可你才到尼姑庵沒多久,還沒滿半年。你父親的意思是,等我臨盆之後,再考慮接你回去,你還得再忍耐些時日。”
    “等你臨盆,還有好幾個月呢!”謝雲煙的眼神瞬間被恨意填滿,雙手緊握成拳,關節都因用力而泛白,“要不是謝雲裳,我怎麽會被關到這鬼地方!她設下的那些惡毒計謀,我絕不會善罷甘休!娘,您一個人在府裏,我實在放心不下,萬一她對您和您腹中的弟弟下手,我們這麽久的謀劃可就全泡湯了!”
    王氏何嚐不是這樣擔憂,她眉頭緊鎖,憂心忡忡地說:“過不了多久,你爹爹就要帶兵出征了,到時候家裏更是亂成一團,想接你回來就更難了,娘現在也是毫無辦法啊。”
    一時間,屋內陷入了死寂。
    突然,謝雲煙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一個計謀在她心中悄然成型:“母親,我有一計……”她壓低聲音,湊近王氏的耳邊,悄聲說著,嘴角勾起一抹陰鷙的笑,昏暗的光線下,那笑容顯得格外詭異。
    王氏看著這個女兒,越發像從前的自己,抬手輕輕撫了撫謝雲煙的發絲,那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雲煙呐,”王氏微微歎了口氣,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娘再幫你這一回。往後的路,成與不成,可就隻能看老天爺的意思了。”
    謝雲煙抬起頭,伸手握住王氏的手,用力地捏了捏:“娘,您就信我這一次。我心裏有數,這次一定能行。”
    不出所料,王氏回府後的第二天,尼姑庵那邊便傳出謝雲煙感染風寒的消息。
    他們的人已經請了山下的大夫前去診治,可病情卻遲遲不見好轉。
    聽到這個消息,王氏頓時心急如焚,匆忙趕到書房,見謝昌全正在審閱兵書,也顧不上平日裏的端莊儀態,急切地說道:“將軍,煙兒如今重病在身,情況很不樂觀。昨日我去尼姑庵看她,那裏又破又小,四處漏風。這才剛入春,天氣乍暖還寒,孩子年紀小,身子骨弱,這不就染上了風寒。可請了大夫也沒用,這可如何是好?”
    “將軍,咱們把她接回府裏治療吧,府裏的條件總歸是好些,也方便照料。”說著,王氏眼眶泛紅,聲音也帶上了幾分哽咽。
    她走到謝昌全身邊,拉住他的手臂,繼續說道:“你可是孩子的親爹啊,煙兒從小就沒在咱們身邊,如今好不容易團聚,卻又遭此劫難,你難道就不心疼嗎?”
    謝昌全手中的毛筆一頓,心中猛地一揪。他與自己的親生骨肉分別了十五年,他對這個女兒確實有所虧欠,父女倆剛重逢沒多久,又被迫分離,如今女兒還身患重病,他這個做父親的,又怎麽能不心疼?
    “煙兒,當真病得這麽重嗎?”
    王氏見他猶豫,又接著勸道:“將軍,千真萬確啊,我怎麽會騙你呢”
    “煙兒這孩子命苦,在外麵受了這麽多苦。如今她最需要的就是家人的照顧,我們可不能再讓她失望了。再說了,我如今懷有身孕,行動多有不便,煙兒回來正好可以陪陪我,也能讓你們父女倆增進感情。”
    謝昌全停下腳步,歎了口氣,最終點了點頭:“罷了,就依你所言,把煙兒接回府中治療吧。你懷有身孕,本就需要人照顧,煙兒回來也好,你們母女倆也能團聚。”
    王氏一聽,頓時喜出望外,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眼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太好了,將軍,我這就去安排下人,務必把煙兒平安接回來!”
    說完,她便急匆匆地走出書房,去著手安排接謝雲煙回府的事宜。
    她前腳剛走,柳姨娘便去了海棠閣通風報信了。
    她神色慌張,發髻有些淩亂,一路小跑著衝進房間,連門都沒來得及敲。
    “大小姐,大事不好了!”她氣喘籲籲地說道,聲音因為焦急而微微顫抖,“將軍要把謝雲煙接回來!”
    謝雲裳聞言,隻是抬了抬眼皮,目光從書本上移開,神色平靜,仿佛這並不是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消息。她輕輕放下書,端起茶杯,悠然地吹了吹浮在上麵的茶葉,輕抿一口,動作優雅而從容,好像早有預料一般。
    柳姨娘見她這般淡定,更是急得不行,又連忙補充道:“聽說謝雲煙在尼姑庵得了風寒,所以被送回京城治療。天下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手帕不停地擦拭著額頭的汗珠,“我猜肯定是裝病的!”
    謝雲裳放下茶杯,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她既然這麽想回來,我也不必阻攔,就讓她回來便是。她能回得來,我自然有辦法讓她們自食惡果,兩敗俱傷。”
    柳姨娘聽了這話,卻依舊憂心忡忡。她微微皺起眉頭,神色有些哀怨地說道:“小姐,我本想著趁著王氏懷孕這段時間,把將軍的心勾在我這兒。可那王氏三番兩次以肚子疼為借口,把將軍留在她房間裏。我可怎麽辦才好呀?”說著,她的眼眶微微泛紅,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謝雲裳看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耐心地說道:“柳姨娘,您忘了自己的出身嗎?您本就是歌姬,父親整日為戰事操勞。您若是能精心準備一支舞蹈,討他的歡心,還怕父親不被您吸引嗎?至於王氏,她若真的肚子疼,找父親也無濟於事,隻能找大夫。病急也不能亂投醫,您先別急,按我說的做。”
    柳姨娘聽了,先是一愣,隨後恍然大悟,“大小姐,還是您聰慧!我怎麽就沒想到呢?我這就去準備好酒好菜去!”
    當天晚上,柳姨娘精心裝扮一番,身著一襲華麗的舞衣,薄如蟬翼的輕紗隨著她的動作輕輕飄動,若隱若現地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
    她站在庭院中央,身姿婀娜,蓮步輕移,音樂聲起,她便開始翩翩起舞。她的舞姿輕盈靈動,時而旋轉,時而揮舞長袖,仿佛一隻優雅的蝴蝶在花叢中穿梭。每一個動作都恰到好處,舉手投足間盡顯嫵媚與風情,讓人看得如癡如醉。
    這時,謝昌全處理完府中的事務,正準備回房休息。路過庭院時,一陣悠揚的音樂聲和輕盈的舞姿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停下腳步,定睛一看,原來是柳姨娘在跳舞。
    隻見她的臉上略施粉黛,朱唇輕啟,嘴角掛著一抹迷人的微笑,在月光的映照下,更顯得嬌豔動人。
    謝昌全忍不住走近幾步,眼中滿是欣賞與興趣,讚歎道:“柳姨娘,多日不見,你真是越來越有韻味了。這舞姿,真是讓本將軍大開眼界啊!”
    柳姨娘聽到誇獎,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微微屈膝行了個禮,笑著說道:“將軍過獎了,能得將軍賞識,是妾身的榮幸。將軍整日操勞,也該好好放鬆放鬆了。今晚還請將軍過來小憩一會,您已經很久沒來我的院中了,妾身可一直都盼著呢。”說著,她用手帕輕輕掩住嘴角,眼神中滿是期待與嬌羞。
    謝昌全聽了這話,心中一動,想著自己這些日子確實都在王氏那裏,冷落了柳姨娘。看著眼前嫵媚動人的柳姨娘,他點了點頭,說道:“好,我今晚就陪陪你。”
    可就在這時,王氏的一個婆子匆匆趕來,神色焦急地說道:“將軍,夫人肚子疼得厲害,叫您趕緊過去看看啦!”
    謝昌全原本興致正高,聽到這話,頓時一臉不耐煩,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他剛想和美人共度良宵,這突如其來的打擾讓他十分不悅。
    柳姨娘見狀,嘴角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陰陽怪氣地說道:“姐姐怎麽三番五次的肚子疼,肚子疼就去找大夫啊,找將軍有什麽用?將軍好不容易有空歇息會兒,可別被這些小事擾了興致。”
    那婆子被這話噎得臉色漲紅,一時說不出話來,隻能結結巴巴地回道:“這……這不是夫人疼得厲害,想見將軍嘛。”
    謝昌全也覺得柳姨娘說得在理,這些時日,他剛想休息,便總是被王氏叫過來侍奉左右,他又不是大夫,哪有那麽管用。
    便揮了揮手,對婆子說道:“趕緊去找個大夫來,別再打擾我了。告訴夫人,讓她安心等著大夫。”
    婆子討了個沒趣,沒能請到將軍,反倒吃了一臉子的灰,隻能灰溜溜地回去跟王氏稟報。
    王氏聽完,氣得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地說道:“好你個小賤人,竟然敢公然勾引將軍!等我生下兒子,有你好看的!”她緊緊握著拳頭,眼中閃爍著怨毒的光芒。
    過了一會兒,她慢慢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想到即將回來的女兒謝雲煙,神色漸漸平靜下來,喃喃自語道:“不必再與那個賤人置氣,馬上我的煙兒就回來了,到時候,有她們好受的……”
    謝雲煙回府那日,陽光正好,隨行的馬車浩浩蕩蕩,彰顯著謝府的排場。
    車簾一挑,她弱不禁風地邁出步子,身形單薄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麵色蒼白如雪,唯有那一雙眼睛,透著幾分不甘與怨憤。
    王氏早已在府門前翹首以盼,見此情景,眼眶瞬間泛紅,心疼的聲音都有些顫抖:“我的煙兒,你受苦了,你們快把她扶進來!”說著,便要親自上前攙扶。
    謝昌全跟在王氏身後,看到女兒瘦弱的模樣,心裏像被重錘狠狠敲了一下,滿心懊悔與心疼:“煙兒,這些日子你受苦了,我一定請宮中最好的太醫為你醫治,定要讓你早日好起來。”
    謝雲煙嘴角扯出一抹虛弱的笑容,輕聲說道:“父親,母親,放心,我一定會安心養病的。”可就在她低下頭的瞬間,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這一天,她盼了太久,如今終於得償所願,回到了謝府。
    王氏眼中滿是心疼:“煙兒,我的寶貝女兒,一路舟車勞頓,可累壞了吧?”說著,她輕輕拂去謝雲煙肩頭並不存在的灰塵,又仔細端詳著女兒的臉,像是怎麽看都看不夠。
    “快,趕緊回屋歇息吧。”王氏拉著謝雲煙的手,一邊往府裏走,一邊熱情地說道,“你的院子我一直讓人精心打掃著,還是從前的布置,一點都沒變。就盼著你回來,能像以前一樣,舒舒服服地住著。”
    謝雲煙乖巧地回應道:“謝謝母親,還時常掛念著我。這一路雖有些辛苦,但一想到能回到母親身邊,煙兒就覺得什麽疲憊都沒了。”
    回到自己原先住的別院後,四下無人,謝雲煙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得逞的笑。
    她緩緩踱步到窗邊,望著窗外的景色,幽幽地道:“謝雲裳,咱們之間的賬,才剛剛開始算。”
    ……
    半夜時分,萬籟俱寂,別院的燭火早已熄滅。突然,一聲驚恐的尖叫打破了寧靜:“啊!”
    謝雲煙猛地從床上坐起,冷汗濕透了衣衫,眼神中滿是恐懼與慌亂。
    她又一次被噩夢糾纏。
    在夢裏,她看到謝雲裳慘死在皚皚雪地裏,鮮血將雪地染得通紅。
    而她自己,身著鳳袍,頭戴鳳冠,站在巍峨的宮殿之上,享受著眾人的朝拜,成為了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皇後。
    可還沒等她來得及沉浸在這無上的榮耀之中,天邊突然戰鼓轟鳴,敵軍如潮水般湧來,迅速攻破了皇城的圍牆。
    混亂中,一個戴著猙獰麵具的男人,手持利刃,如鬼魅般出現在她麵前,寒光一閃,利劍直直刺入她的心髒。那一刻,她隻看到男人眼尾那顆醒目的朱砂痣,絕望與恐懼將她徹底吞噬。
    醒來後的謝雲煙大口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她顫抖著伸手,端起桌上的涼茶,一飲而盡,試圖壓下心底的驚惶。
    “夢裏我是尊貴的皇後,怎麽可能落到那般淒慘的下場?不行!我不能死!一定要好好活著,要比謝雲裳好千倍萬倍!”她咬牙切齒地低語,眼神中透著一股狠厲,在黑暗中閃爍著詭異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