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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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阿萍從昏迷中清醒。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先是被眼前吹拂的薄紗迷了眼,又是被後脖子上傳來的酸疼惹得蹙眉呻/吟。
這種被強製關機後重啟的身體狀態,這會兒讓阿萍感覺非常不舒服。
她神情痛苦地從床上坐起,挪到床邊撩開了作為床簾的幾層透光薄紗,去查看自己現下的所在。
接著阿萍就發現自己現在在一個寬大的臥房中休息。
這裏難不成是聖嬰那死牛崽的房間?
撇開房內精致的裝飾器具不談,她從房間牆壁上懸掛的佩劍、靠牆安放的石鎖、還有床頭安放的盔甲這些小細節猜測到自己是在被聖嬰打暈後,直接給擄進了洞府。。。
阿萍的視線左右在房內搜尋了一陣,在沒有找到聖嬰的存在後,她就先仔細地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身體。
確定自己沒有感受到任何的不舒服後,她這才靠回床上的引枕上,解開頭繩,以指為梳,順著自己的長發。
頭上紮了不知道多久的辮子,這會兒不解開,再磨蹭一下,頭皮就會更酸疼。
阿萍借著梳頭這個動作,放鬆身心的同時整理著自己淩亂的思緒。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了,憤怒這個情緒已經對阿萍沒有用了,阿萍現在需要考慮的是接下來她該怎麽辦?
要活,如何才能活得有尊嚴?
要死,如何才能痛快了結?
總之不管是活是死,阿萍絕對不想活在任何人或是妖的控製下!
以愛為名的控製有多恐怖,阿萍上輩子體會了十幾年。上輩子的她直到高考後填報誌願時,才找到機會反抗,選了一個驚掉家裏人眼球的大學專業填報,阿萍這才從困住她多年的枷鎖掙脫出來。
有過成功經驗的阿萍,她有信心,自己能反抗成功第一次,也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
現在得好好想想,自己能找出什麽武器對付那頭把不顧自己意願、將自己強行擄走的小牛。
像是上輩子的忍字訣,阿萍估摸著現在是不能用的,要是用了這計,那頭牛估計會以為自己在被他慢慢馴服。
再者阿萍知道自己就是個普通人,普通人性格裏會有的軟弱,她都有。人和妖磨時間是最蠢的決定,她害怕最後自己心中的理智與清醒,會被漫長的時光腐蝕殆盡。
月寒日暖,來煎人壽。這句詩可不是開玩笑的。
哪就隻能戰略性地對他耍橫!
她可得好好回憶一下上輩子自己接觸到的撒潑經驗,借鑒個一二好讓聖嬰受用無窮!
正在腦中努力著、盡可能冷靜地把之前自己和聖嬰那頭死牛精之間發生的爭吵複盤的阿萍,突然被房間內出現的男聲嚇了一跳:
“你醒了,有感覺身上哪裏不舒服嗎?”
小牛精說話的聲音也和他外表的改變,發生了同步變化。
少年的聲音既不低啞也不磁性,反而極其清脆利落,炸得人耳朵一蘇,讓人仿佛像是聽到了夏天玻璃杯中冰塊融化後,相互碰撞的感覺。
阿萍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才朝著聖嬰出聲的方向望過去。
阿萍的視線在聖嬰的臉上停留了一瞬後,就慌忙地移開,垂目隻盯著他的下巴看。
無他,隻因為身形長成少年人的聖嬰,他的樣貌實在過於俊美,阿萍怕自己看他看得久了,三觀就跟著五官跑了。
聖嬰的五官生得精致,仿佛像是被神靈精雕細琢過一般靈秀,但卻一點女氣也無。隆起的眉峰,入鬢的墨色長眉,高挺的鼻梁,棱角突出的下頜線無一不在向外展示出他身上的異性特質。
他在眾多的美少年類型中,是少有的英氣逼人款,盡管沒有長到成年男子般偉岸的樣子,身上卻早透出一股英姿勃發的意氣。
身上自帶著一縷豔色的少年妖怪,看他一眼,都會讓人生出自己的眼睛被他的容色灼傷的錯覺。
阿萍這副回避他的動作,讓聖嬰走去床邊的腳步更急切了一些。
快步走到床邊的聖嬰俯身靠近阿萍,問:“阿萍,你不要因為和我生氣,就隱瞞你身體不舒服的事情,說出你哪兒不舒服,我也好想想辦法。”
這話說得。。。
阿萍剛想懟他一句,難不成他又要去抓個大夫來給他治病?可又想到那次自己生病如果不是聖嬰當機立斷給她找來正規的大夫治病,說不得她就會被古代跳大神的神棍給治死。
阿萍喉嚨裏帶著刺的話,就因為突然想到在一人一妖鬧翻前聖嬰對她的好,就吐不出來了。
她就是這麽沒出息的人,哪怕和別人吵架鬧翻了,隻要一想到他人之前對她的好,阿萍就很難對人口出惡言。
上輩子是這樣,這輩子還是這樣。
阿萍在心裏小小的歎了口氣,又補上了一點,現在對妖也是樣子。
接著她的視線上移了一些,盯著小牛精剛才對她吐露出關心話語的嘴,回想到先前也是這張嘴毫不留情地咬上她的脖子。
一種又是怨恨又是傷心還摻雜了點迷茫的感情在阿萍心中翻湧,慢慢地所有的情緒又混合在一起,變成一團顏色斑駁的泥團在她的五髒六腑中翻滾,攪出了陣陣幻痛。
楞楞地呆了幾瞬,阿萍才找回言語的能力。
阿萍沉默的時間裏,聖嬰一動不動地站在床邊等她恢複。既然他現在給出的關心阿萍不接,他也隻好等著她先動作,自己再隨機應變。
阿萍咬牙抬頭看著聖嬰的臉,對上他點漆一樣的眸子。
瞧著他們之間的距離極近,阿萍忽地暴起,掄圓胳膊用全身的力氣扇了麵前的少年妖怪一巴掌。
“啪!”
“啊!”聖嬰捂著臉上被打的那側,發出一聲小小的痛呼。
這帶著全身力氣加上滿心憤怒的巴掌,這一回終於扇紅了聖嬰的臉。
其實哪怕是正值壯年的凡人男子全力一掌,也打不破聖嬰身上一層牛皮。
聖嬰之所以覺得臉上滾燙刺痛,純粹是他覺著阿萍的巴掌是扇在了自己的心上。
想到家中母親對阿萍的態度,聖嬰側過臉,拿沒被阿萍打過的另一側臉對著她:“阿萍你要是氣,那就再打我一掌吧。”
阿萍沒客氣,一點也沒被聖嬰的伏低做小打動,果斷出手又給了聖嬰一耳光,罵道:“你這不聽人話的蠻牛精!你以為你這態度能討好誰?這兩巴掌打完了,我倆之間就什麽也沒了!你速度放我離開,我才不要待在這受別個白眼!”
聖嬰沒接她的話,隻用手背去碰自己被阿萍扇過的臉頰:“阿萍你力氣真大,我都感覺到自己臉上燙了一瞬。”
“你哪裏也去不了了,阿萍。”聖嬰想到自己離開她家中做下的事:“我帶你離開之前,在院子裏廢了個男人,他要想養好身體沒個七八年可養不好,阿萍你賠不起他的。”
聖嬰垂下眼盯著阿萍的眼睛,瞧著她那對因為激動情緒而碧波瀾生,顯得更加水潤的含露目,突然笑了一聲:“阿萍,我記得你說過自己不想生育的。”
“害別人家一個壯勞力沒了,可不得賠人家一。。。嗯,應該是幾個才對,阿萍你要給陌生男人生娃娃嗎?”
“你的身體又生育困難,我沒記錯凡人好像對很難懷孕的異性態度苛刻,阿萍你要回去給人欺負嗎?”
聖嬰目中閃過一絲冷光,手按在阿萍的頭頂輕撫:“阿萍,留在我身邊,我不會欺負你的。遲早一日,我會讓所有的人妖仙,看到你就和看到我一樣敬畏。”
在阿萍麵前伏低做小沒有,反而讓她發泄完怒氣後立刻回神,抽身就想和他斷交,聖嬰隻能用威脅用粗暴點的手段留住她。
。。。這樣做後,事情會變得很麻煩,但聖嬰也找不到其他辦法留住阿萍。
他感受著掌下阿萍的顫抖,明白他要是放了阿萍,這人絕對會逃之夭夭,到時候人隨便往這神州大地上一藏,可就是泥牛入海,一去不回了。
阿萍抓著聖嬰按在自己頭頂上的手,狠狠丟開:“你有病!——”
聖嬰淡定點頭,附和:“我有病。”
阿萍:“你就是、就是個。。。”
畜生兩字,阿萍怎麽也吐不出口,隻好又罵說:“你不是很驕傲很自持身份嗎?你現在這死皮賴臉的樣子,比路邊草叢中的癩/□□還要醜陋!”
阿萍急促地呼吸了兩下,又說:“你一開始不是還想殺我嗎?殺之前還想玩我對吧?把我擄回來,好盡興施為的你可真厲害,不會是在我昏著的時候,你因為帶我回來這件事被其他妖怪笑話了吧?”
她根據聖嬰剛才說出的話猜測到了什麽,又聯係他自身的性格,覺得自己發覺了什麽事情真相的阿萍冷笑:“你是在可憐我?我有什麽可憐,有手有腳能自己養活自己,你自以為是的憐憫和其他妖看不起我這件事沒什麽區別。”
“醒醒吧,牛聖嬰,你生氣的點是在於其他人看不起你的朋友,就是不給你麵子。瞧瞧你牛聖嬰多了不得,多唯我獨尊,不可能忍得下別個對你的任何冒犯!”
“你和其他妖怪注視我的眼神根本一樣,不過你很聰明,你對我的輕視藏得深一些而已。你的好阿萍眉毛下掛著的不是兩個蛋是眼睛,能看得出來。”
“如果要在你手下被你控製著演什麽妖怪拯救凡女的戲碼,讓你牛聖嬰自我感動,滿足你那亂七八糟英雄情懷,我可去泥馬的!”
“難不成我淪落到這個所有妖怪都瞧不起想我的地方,是我自己找過來的嗎?害了女人又來救女人,千百年這套路你們男的是玩不厭,我都看厭了!牛聖嬰你個低檔貨色!我呸!!!”
阿萍罵人的話裏是一個髒字都沒有,卻十足十的陰陽怪氣,聽得聖嬰心中氣血翻湧,差點被她給生生氣暈過去。
她、她、她怎麽就這麽會氣妖?!
幾年前,聖嬰還作壁上觀看阿萍把她父親罵得狗血淋頭的樂子,誰能想到風水輪流轉得這麽快,現在就論到他挨阿萍罵了!
唇槍舌劍這個詞都不足以形容眼前的少女了,聖嬰覺著自己被她罵得心肝脾肺都在疼,卻偏偏反駁不能。
因為阿萍說的是實話,她撕開了掩蓋在事實真相上那層溫情的皮,壓著自己也逼著聖嬰去直麵冰冷的現實。
她在說別裝了,你也瞧不起我的,充什麽為人出頭的英雄好漢,你隻感動了自己,非常可笑!
聖嬰遠離床邊,退開了幾步,有些傷心地看著阿萍,臉上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顫抖著聲音說:“我沒想吃你,也沒想玩你,阿萍,我真沒這麽想過,我要是想過這樣對待你,就讓我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轟。”
他居然發誓了。
阿萍還想要繼續罵人的想法停止了,要知道在西遊這個神話世界,誓言是很可能應驗的,特別是對於仙妖鬼怪之流。
阿萍:“那你現在送我回家。”
“不行,放你回去,我下次去你家就找不到你了。”聖嬰咬死了不願意放阿萍離開:“我就你這麽一個朋友,你不能和我斷交。”
“我會改的,阿萍。”聖嬰幾乎是在向她哀求:“我會在心裏把你放在和我同等的位置上。”
。。。這態度,知道自己錯了,卻死不悔改。
阿萍躺倒在床上背對聖嬰,說:“隨便你,你要怎麽樣我也沒有辦法,我能做的事情就是管好自己。”
行,他不放人,阿萍也能接受,她在哪裏活不是活。
反正家中存銀夠阿媽和弟妹生活了,她在妖怪洞府裏每活一天都是賺,聖嬰和她玩不講理,那她就和她鬧好了。
撒潑而已,她就現學現賣咯!(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