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春風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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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魚呼吸都放輕了。
    懷中抱著的東西散落了一地。
    就在她要推開謝淵時,謝淵的動作卻停住了。
    收攏在她腰間的手也鬆開了。
    主動往後退了一步。
    眸色依舊很深,甚至可以說是晦暗。
    手從大衣口袋裏摸出了煙,拿在手中卻沒點,隻用指尖翻轉了兩下,然後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最後,又抽出了男士手帕,慢條斯理的擦著手。
    知魚還站在那兒,喊了一句:“小叔。”
    語氣很平靜。
    謝淵的手頓了一下。
    然後順手把自己擦手的手帕也給扔了。
    “嗯?”
    “過來。”
    謝淵走近了一步。
    下一瞬,知魚的巴掌就要往謝淵臉上打。
    謝淵臉往一旁偏了一下,抬起手把知魚的手攥住了,眼裏似笑非笑的,哂道:“看你瘦成什麽樣了?渾身上下瘦的跟皮包骨似的,一看這人對你就不怎麽樣,居然能讓你瘦成這樣。就這,還要去人家吃飯?”
    “江知魚,你那腰我兩手就能掐起來。好好吃飯嗯?”
    看著知魚有些錯愕的眼神,謝淵眼裏笑意更深,嗓音裏也含上了幾分愉悅,卻偏偏做出了一幅受委屈的樣子:“我好慘啊。當長輩的,關心家裏小輩的身體健康,還要被人打。”
    “江知魚,你不會把我當成什麽登徒子了吧?”
    知魚剛要說話,就又被謝淵打斷了:“喂,我說,江大小姐,你對自己,是不是過於自信了?別說我這人向來潔身自好了。”
    “就算,”,謝淵頓了頓,攥著她手的力度鬆了鬆,滑到了她手腕上,捏了捏,“我真的是什麽禽獸不如的東西,放心,我對你這種渾身上下瘦的能一捏就碎的,沒什麽興趣。”
    說著,鬆開了知魚的手腕。
    看了知魚一眼,輕輕嘖了一聲。
    “江大小姐,自戀可不是什麽好事。還好我是長輩,有包容心。但凡換個人,就得鬧笑話了。小侄女。”
    知魚深吸一口氣,還是沒忍住,刺了一句:“趙小姐知道你這樣嗎?”
    謝淵伸手拿過了一旁的袋子,皺了皺眉:“什麽趙小姐?”
    知魚看他是要裝傻了。
    索性也不提了。
    這事吧,沒法說。
    畢竟,謝淵也沒有貨真價實的做了什麽。
    自己剛剛的那一巴掌完全就是氣急了。
    直到這會兒,知魚的眼眶都慢慢泛起了紅。
    謝淵有些煩躁的皺起了眉。
    他抖落了一下手中的紙袋。
    生硬的轉移話題:“這裏麵是什麽?”
    “耳聾嗎?都說了是你的大衣!”
    江大小姐來脾氣了。
    謝淵手晃了一下,本就沒有包紮實的紙袋被抖落開了。
    裏麵是一個盒子。
    謝淵心裏煩躁著,嘴上卻不饒人:“什麽潘多拉的魔盒嗎?一層又一層的。”
    知魚撿起了剛剛掉落的東西,抬腳就要走。
    語氣很不好:“對。給你多包幾層,省的你去給你客戶推銷東西的時候,把客戶給氣死,到時候工作沒了,還能去賣紙盒。”
    謝淵絲毫不在意,“那我可要把這些紙盒全給帶回去以防萬一了。看不出來,江大小姐還挺關心我的。”
    說完,還真的把這些東西裝起來了。
    知魚被他氣的一噎。
    快步就要經過他身邊。
    謝淵提起了袋子,倏的有東西掉了下去。
    謝淵接住,是一張小卡片,印著車標,還滾著金邊。
    他對這東西再熟悉不過了。
    是在國外收到謝辭安即將要和江婉訂婚的消息時親手準備的。
    他那會兒回國在即,收到這個消息,坐在辦公室裏沉默了一下午。
    陳宴和進來時,同他開玩笑,問他:“你在裝什麽深沉呢?”
    謝淵搖了搖頭,隻是說了句:“宴和,我隻是覺得,命運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終於開始眷顧我了。”
    說著,又蹙了蹙眉,“如果,一個女孩子難過了,那應該怎麽辦?”
    這個陳宴和熟啊。
    尤其是,他最近正和人吵架呢。
    就更熟了。
    “簡單,送東西啊。”
    謝淵追問:“送什麽?”
    陳宴和以為謝淵是要幫自己哄人呢。
    連忙道:“車!信我!送這個絕對不會出錯。”
    這是那人最近纏著自己要的東西。
    本來身體就不好,膽子又大的,陳宴和一直不同意來著。
    但這事要由謝宴去辦,陳宴和那是放一百個心。
    謝淵沒這個經驗。
    信以為真了。
    自己親自選各種適合女孩子的車。
    選來選去,想起了年少時候的玩笑話。
    最後,選定了蘭博基尼。
    那麽多版型,他也摸不清那位大小姐到底喜歡哪種。
    哄人開心嘛,就得哄到點子上去。
    幹脆讓人去辦了張卡,到時候他按最頂配的設置往裏打錢,讓大小姐自己去買。
    結果,卡辦好了,還沒往裏充錢呢,路過助理辦公室,辦公室門沒關,助理正在裏麵和員工聊著八卦。
    他沒有聽這個的習慣。
    又是午休時間。
    看了看隔壁有員工在睡覺,剛想提醒助理關門,就聽到那助理提了一條國內的八卦。
    說是國內某網紅和某富家公子的風流韻事。
    說那富家公子剛和那網紅確定關係,就送了一輛豪車。
    下麵的話,他忽的就聽不下去。
    風流韻事,對男性沒什麽危害。
    對女性卻全然不是。
    流行蜚語、亂箭傷人。
    就算那位不是網紅什麽的,而是正統的大小姐,他也不想她陷入這樣的緋聞。
    她是天上月。
    是在他最混沌的那個春日,蹲在他身邊安慰他,最後找遍全身,隻有自己無意中塞在口袋裏的卡片,最後卻把那張對於他們那種人相當於整蠱似的塞在他手中,跟他說:“別難過啦。我今天運氣好,抽到了這張代金券。說是,幸運程度超過了9999的人呢,現在,把它送給你了。”
    “這是幸運的傳遞。有了幸運之神的眷顧,一定要開心起來啊。”
    謝淵又想起那一年,謝家動蕩不堪,他知道,無論最後結果如何,他一定是結局最差的那一個。
    可大小姐卻拉住了他,如公主一般的飛奔向他。
    送了他一束玫瑰,祝他如意。
    他將那段慌亂歲月裏的兩段美好,提到了一起。
    希望大小姐依舊能受幸運之神的眷顧。
    希望大小姐,歲歲如意。
    他離開時是在夏日,回來時,是在初春。
    春風向來有信。
    謝淵喊住了知魚:“江知魚。”
    他喊得太過認真。
    知魚下意識的停了腳。
    轉過了頭。
    謝淵把那張卡片珍重又鄭重的放在了她的手心,“江大小姐,送你的,就是送你的。”
    “時隔幾年,祝你那年,生日快樂。”
    “當初說的話,如今兌現。”
    “大小姐,歲歲如意。”
    離得太近。
    那道融著木質的清淺玫瑰香撲進了鼻尖。
    那是她記憶中,最後一個熱烈的夏日。
    知魚有些怔愣的聽著謝淵的話,他無意中碰到到自己掌心的指尖,氳出了滾燙的熱意。
    終究是,花開也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