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今霄魂歸清虛門,雁朝再回長明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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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過了多久,世界平靜了,沒有了叫喊聲也沒有了求饒聲,神死盡了、魔也死完了,就像雁朝飛升前一刻的長明山,一切又陷入了寂靜。
    今宵感覺自己撐不過三息了,她用了最後的力氣飄到了雁朝的跟前,她想看看她這會兒在做什麽?
    原來是在看書,也不知道哪來的破書,邊邊角角已經破損,上麵的字一邊消退一邊重現,墨色的字跡在書本與雁朝之間飛舞跳動。
    雁朝不管這些,她隻是一味的往後翻,一味的往後翻,起初她翻的很慢,後來她咬破了一根手指,沾著血,翻的便快了,她手指所過均成空白。
    終於,要到底了。
    雁朝微微一笑,綠色的眼睛跳躍著漂亮的光。
    今宵聽到她說,“自今起,萬物由我重造,天地由我主宰。”
    ……
    忽然,電光一閃,九十九道天雷齊齊落下,雁朝耳畔轟鳴,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
    今宵目睹著眼前的一切,張大嘴巴,這……六界新主宰、被劈死了?
    緊接著,撕裂的痛楚傳來,她的魂魄也消散了。
    再一睜眼,她竟然回到了清虛門。
    跟著雁朝,看慣了天上的繁華,再看自己家可真是寒酸啊。
    “也不知道師傅還活著沒,應該不會了,她沒有修為,當初雁朝滅世的時候可是連蟑螂都沒放過。”今宵摸著胳膊腿,長歎一聲又倒回床上,不愧是死過一遭全身都疼。
    她盯著漏雨的茅草屋頂,往炕裏邊兒挪了挪身子,現下六界之內該隻有她一個了吧,沒想到雁朝忙活一遭被她這個小蝦米撿了個便宜。
    算了,還是先睡一會吧。
    “春晚,春晚,怎麽還沒起呢,不要睡了,快去給長明山送藥了!”
    突兀的聲音嚇了要入睡的今宵一個激靈,這老……老東西?
    今宵睜開眼,一張張牙舞張的傳音符在她耳邊嚷嚷。
    師傅還活著,今宵跳起身,赤著腳就奔到了隔壁間草屋,“師父!師父!師父!”
    清虛道人也在炕上眯著,被今宵一撲,卷著被子滾到了炕另一邊,“撒嬌也沒用,這次就該輪到你去送了。”
    顯然還沒睡醒,說話帶著鼻音。
    “長明山有錢,你去了直接找掌門夫人方映柳,她要麵子會多給一點的。”
    今宵爬上炕,泥水弄的到處都是,雙手雙腳的隔著被子抱住師父,“方映柳不是早死了嗎?怎麽雁朝一死,他們這些人都活了?”
    “說什麽諢話。什麽雁朝、什麽死了。快去!丟了這個主顧,咱倆得餓半年!”
    風吹開窗戶,一陣寒風,泥土味和桃花味都被帶了進來。
    “師、師父”今宵遲疑了一下,摸著自己稚嫩的雙手問,“現在是什麽時候?”
    “早春啊。”清虛道人煩極了,拉過被子蓋住頭,“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你送藥回來,在山腳下買兩壇酒,為師煉丹要用,要清甜可口的米酒,不要什麽勞什子,這……”
    今宵蹦下床,滿屋子找了一遍,也沒找到個鏡子,她掐了個昭水訣,半刻鍾過去了什麽也沒出現。她看著自己這雙手,感覺有雷在她耳邊炸響——她今宵重生了。
    從前因為常年各處攀爬采藥,她手掌布滿了老繭,手指關節也格外寬大,掌心處常年搓藥丸染的黑綠,怎麽可能還這麽白嫩。
    她像師父常看的那些話本子裏說的,她重生回到了過去,回到了師父剛撿到她那幾年。
    今宵拉開清虛道人的被子,心碰碰亂跳,“師父,你是何時撿的我?”
    如果早些把雁朝救回來,她不用吃那些苦,或許就不會……
    “前年的除夕,看春晚的時候嘛。”清虛道人悶悶的嘟囔一句,一腳把她蹬下炕去,翻了個身打起呼嚕。
    今宵跑回自己那個破屋,套上靴子,提著桌上師父練的藥,披上蓑衣便出院門。
    院門口長明山派來的坐騎已經等在那裏,今宵跨上黑羽雕,抱住藥,一人一雕往長明山飛去。
    ……
    “還敢裝死!我看你是不想吃飯了!趕緊將這些台階掃幹淨,今日入夜前還未掃完,我就拔了你的皮!”長鞭一甩,一青衣女子站在石階上厲聲催喝。
    “嘶。”雁朝睜開眼,後背一陣皮開肉綻的燒灼感。
    那個詐死藏了幾十道天雷劈她,若是被她發現了……
    “愣著幹什麽呢?還不快擦,這麽多台階,你這樣磨嘰到什麽時候?蒼冥大會在即,若是在那之前擦不完。別怪若水師叔把你丟到井裏喂王八。
    若水?哪個若水,長明山那個?那個草包不是早被她剁了喂禿鷲了嗎?
    雁朝橫視著眼前的青衣女子,這又是哪冒出來的一根蔥,難不成六界之外還有一方天地?
    “啪!”一記鞭子重重落在她的背上,火辣辣的疼。
    不對勁,她的護體金光呢?這個螻蟻也敢在她麵前動手。
    “誅神弩。”雁朝手一揮,喝道。
    “轟隆——”
    忽然之間,電閃雷鳴,一道天雷從天而降直直的劈在她的頭頂。
    “什麽弩?妖女,看你管會裝神弄鬼!還敢招天雷!我今天不抽死你!我就不是長明山弟子。”
    雁朝躲避不及,被那道雷擊倒在地,她伏在地上喘息著,長明山?難不成這方天地也有一個長明山。
    那女子見她不躲,心中一愣,手中鞭子未再猶豫,如雨點般落在雁朝的肩上、背上脖頸上,鞭鞭入肉,這種皮開肉綻的痛,她已經多少年沒有經曆過了。
    “今天必須把山上所有台階掃完,否則別想吃飯。”
    雁朝將另一隻手一點點的挪到腕上,掐著自己一邊的脈細細查看了一番,果真一點都無。
    “小蹄子!還在偷懶!”鞭子再次抽到她的背上,“快起來幹活!裝什麽死!”
    “要不是映柳師叔心善,你此刻早就在落神崖的崖底喂野狼了。”
    “方映柳?”她還活著?不可能,她看過天命簿,方映柳早就死在了玉錦官的手下,況且天命簿都讓她毀了,上麵的生靈早就消散了。
    “大膽!竟敢直呼映柳師叔的名諱,果然狼崽子就是喂不熟。”鞭子再次揮打過來。
    雁朝一邊躲避,一邊思忖這是怎麽回事,現如今她一點仙法也沒有,身體又如此弱,難不成有什麽力量將她強行投胎到了從前的長明山,按理說也不應該啊,她連輪回道都掘了,怎麽可能還能投胎。
    忽然她看到了自己,手腕處兩道猙獰的疤痕,那是她剛被帶到長明山的第二年,被方映柳命人割開她的皮挑斷手筋時留下的。
    原來不是投胎啊,是時間回溯。
    現如今看這疤還是粉紅色的,看起來傷口剛剛愈合,應該是未進鬼見窟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