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雁朝夜探玉錦官,阿念撞劍小菩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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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九天後的月圓之夜,正是母親與玉郢洞房花燭之時。
    那晚,她坐在東宮最高的梧桐樹上侯了一夜。
    她沒有看到玉郢化身成狼,隻看到了母親被羽林衛一箭穿喉。
    天亮時,國師帶著女皇來了東宮,玉郢跪坐在她母親的屍體旁,滿身血汙的掉下了一滴眼淚。
    女皇看她母親,就像她母親當時看她父親時那樣。
    她看見陸陸續續的人進來,又看見陸陸續續的人抬著屍體出去,直到她母親被人抬走。
    她聽到女皇對玉郢說,“她身上的龍氣可已收走,朕還有幾個孩子,可供你采補。”
    許久,她聽玉郢嘶啞著嗓音說,“不必,太女殿下的龍氣已夠修補內子靈體之缺了,多謝陛下成全。”
    那時候她還年幼,聽了那話,隻覺喘不上氣來。身子一哆嗦,從樹上掉了下去。
    她摔在地上,看著呼啦圍過來的羽林衛,覺得她的父母又可笑又可悲。
    女皇並不驚訝,她那時應該早就發現了她,隻是淡淡的吩咐身邊的小太監將她帶下去處死。
    “慢著!”是玉郢救下了她,他說,“陛下,她身上有真龍氣運。”
    “她?”女皇不信,“她出生時,天生異象,國師說乃大妖出世,主危亡。”
    “不會錯的,小殿下身上的龍氣利國運。”他閉上眼睛,兩根手指一掐,“可是冬月初九的生辰?”
    女皇看了眼身後的女官,女官點頭稱是,“正是冬月初九,寅時二刻。”
    玉郢憑空起卦,一龜殼在半空懸浮著,他念了一串東西之後,她的生辰八字漂浮在了龜殼上,灰撲撲的龜殼徐徐亮了起來。
    半晌後玉郢睜開眼睛道,“天道所限,人壽百年,陛下若想長生而不糟天譴,需有一人來替陛下抵禍。”
    說罷在她胳膊上剌了一劍,她的血被他放在了新起的卦上,果然龜殼爆發出更強盛的光。
    “她的八字可利國運,身上有陛下的血脈,又是半妖之身是替陛下抵禍最好之人。”
    那天,她被他帶去了長明山。
    長明山是個仙氣繚繞的地方,可她卻被關進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鬼見窟。
    玉郢說,“讓你苟活於世,已是有悖天德,不要在生其他妄念。”
    “玉仙長,母親說她的嫁衣上的鳳珠不知何時掉了一顆,她很擔心會不吉利。”她稚嫩的開口,“後來那顆鳳珠找到了嗎?”
    玉郢臉刷的一下白了,一旁的美貌女子怔怔的看著他,“阿郢,什麽嫁衣?她母親是誰?”
    “你不知我母親嗎,玉仙長和我母親拜了堂,他是我母親的皇夫,母親說我以後該喚他父親。”
    玉郢手一揮,一個鐵鏈套在了她的脖子上,鐵鏈越收越緊,她的臉漲紫了。
    “她是個半妖,不要聽她惑人。”他甩袖而去,而她像一隻狗一樣被拴在了鬼見窟。
    玉郢再沒來看過她,倒是她身旁那個女子常來。
    她聽負責喂她的弟子說,她是是長明山掌門的獨女方映柳,也是玉郢的妻子,因為下山捉妖是傷了靈體,需要人間最至純的龍氣幫她修補。但人皇是殺不得的,否則會遭天譴,所以一直在山上修養。
    人皇殺不得,可未來的人皇可以,她母親就是除帝王外龍氣最盛的未來人皇。
    方映柳常來看她,她有時候會給她帶些人間的吃食,有時候給她帶幾枚廢丹。
    她說玉郢閉關了,她說她又有孕了,她說,“小霓兒你怎麽會這麽命苦,小霓兒誰能來救一救你。”
    她知道她一定讓人去查了山下的事,她知道了她母親雁蓯,也知道了她叫雁庭霓。
    玉郢閉關了,她再裝也惡心不到他了。
    每當這時候,她就會用她已經褪成狼爪的手,嘶吼的在方映柳身上抓幾道血痕。
    玉郢在她身上下了咒,她見不到光會漸漸退化成白狼。
    她哀哀的哭泣著逃出洞去,接著一群修仙之人進來對她謾罵鞭打。
    就這樣她在鬼見窟的裏囚了十三年,她的四肢、五官均已經獸化,隻有心智還是正常人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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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半日,玉錦官終於醒了,他睜開眼,一下就看到了探他額頭的雁朝。
    “主人。”他一把抓住雁朝要收回去的手腕,“主人憐惜…”
    “玉二少主可是燒糊塗了?”雁朝神色淡淡欲要抽回哪隻被她抓去的手,竟然被玉錦官抓太緊沒有抽動。
    今宵的眼睛都要噴火了,這個黑臉鬼這是幹什麽,腦子擱幻境沒出來不成。
    玉重錦也皺了皺眉,“錦官,還不鬆手,這是雁朝師妹,是她用此次幻境中得來的昆侖玉髓救得你。”
    “主…多謝朝朝師姐相救,日後玉…錦官什麽都聽朝朝師姐的…”他這會兒麵色蒼白,眼裏閃爍著碎星子,弱不禁風的確實招人憐惜,“還望朝朝師姐多多指教。”
    “嗯。”難得的是,雁朝也沒有推辭。
    狐狸精!今宵腹謗。
    雁朝將手抽回,這次玉錦官沒有阻攔,隻是眼神哀怨的看著她。
    雁朝不去管他,隻與與後麵的玉重錦並排往外走,“令弟剛洗完髓,身子不濟,不易再受刺激,剛剛連劍山幾個尋路的弟子已經回來了,沿著這條大道往前走,就…”
    “小白”玉重錦拉住已經跨出房門的雁朝。
    “玉少掌門,可是也沒清醒?雁朝眯了眯眼,神色冷淡,“你看清楚了,我雁朝不是什麽小白、雁庭霓。”
    她毫不留情的扯出袖子,大步往前走去,眾派弟子已經等候多時了。
    眾人麵麵相覷,幻境裏的事他們也親身經曆了,如何能不放在心上。畢竟幻境裏的那些人和他們現實生活中完全一一對應,獨獨除了雁朝和小白。
    玉重錦悵然的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歎了口氣,“咱們也往前走吧,出口應該就在前麵,大家跟緊了不要掉了隊。”
    “是。”
    玉重錦又想起了什麽,“錦官你身子還不好,不如……”幻境裏錦官天賦異稟,三歲結丹,五歲,是母親金丹破損,割開他的心脈取了丹,又年年歲歲的帶著他去蓬萊,同她換血洗髓。
    回頭去找玉錦官,早已不見了身影。剛洗完髓正是最弱的時候,這會兒又瞎跑什麽。
    阿念同他一起長大,怎麽會不知道現在在想什麽,“錦官剛才已經悄悄跟著前麵一隊人走了,想來身子還能受得住。師兄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幻境中的事都是魅妖編造出來迷惑我們心智的。”
    她沒有提雁朝,要是玉重錦知道玉錦官早早的去前麵等著朝朝師姐了,師兄肯定又要不高興。
    她不說,玉重錦也猜到了,他不禁心想如果幻境裏的是事實,那雁朝是最後選擇了錦官還是他。也不知遲遲未醒的錦官在幻境裏又經曆了什麽。
    次日一早。
    雁朝正抱著劍在一棵大樹下假寐,上一世她從未想過修劍,沒想到這輩子連起來倒也順暢。
    今宵和玉錦官一左一右挨著她,兩人暗自較勁,從前玉錦官看到雁朝還隻是暗戳戳的注視,神色莫辨,從幻境出來後,他就像變成了唯雁朝命是從的小狗,對著別人冷眼呲牙,對著雁朝一個勁的搖尾巴裝可憐。
    “玉錦官,你不跟著你們長明山的人走,跟著我們是怎麽回事?”
    “朝朝讓我跟的,你管的著嗎?”玉錦官也不喜今宵,從前主人身邊隻有自己,這又是冒出來的哪根蔥。
    “你竟敢直呼我師姐的名諱。”今宵憤慨,“我師姐要不是為了給你找昆山玉,損耗血氣,這會怎麽會在這裏歇息!”
    別以為上輩子是師姐的男寵,這輩子還能跟著師姐。
    “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