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兩人的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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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裏的一幕幕如絢爛的光影在眼前閃過。
    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棠溪不由得怔怔出神。
    在整個換衣服的過程裏,她都顯得心不在焉。
    慢吞吞穿戴整齊後,她瞥向床上那件深綠色軍裝外套。
    聞九淵愛潔,他的衣服沒有奇怪味道,反而有股淡淡香氣。
    冷冽的、幹燥的,像大雪覆蓋的蒼山冷杉,是很獨特的木質調。
    就……很聞九淵。
    棠溪深吸了口氣,壓下內心奇奇怪怪的感覺。
    隨後,動手將他的外套整理疊好,抱著走出房間。
    堂屋裏隻有聞九淵在。
    他的車裏大概常年放著備用衣物,才能以最快速度換了身新的。
    此時的他,穿著軍綠色襯衫和長褲,下擺掖進窄瘦褲腰,領口難得敞開,袖子往上卷折至手肘,露出一截小臂,覆蓋的薄肌緊繃有力,仿佛蘊藏著可怕而含蓄的張力。
    他正背對著棠溪,站在櫃子前。
    那裏擺著棠溪棠如月和謝章的全家福,背景是在聞家。
    “這是我和爸媽第一次去聞家照的。”
    棠溪腳步微微一頓,才緩步上前,順手將衣服遞出去,
    “我檢查過了,衣服沒有弄髒。如果你介意的話,我可以……”
    “不介意。”
    聞九淵答得果斷。
    他接過衣服,搭在臂間。
    動作有種說不出的小心謹慎。
    棠溪看著,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最後,她隻能理解為是聞九淵對軍裝和背後意涵的尊重。
    聞九淵突然開口:
    “我記得這天,當時你四歲。”
    棠溪愣了愣,才想起他的話是在回應她剛剛說的。
    她遲疑地點了下頭:
    “是四歲沒錯,但你當時不是沒在家嗎?”
    聞九淵淡淡道:
    “我在,不過很快出去了,臨走時我送了你兩顆巧克力,你分了一顆給小旭。”
    他的語氣平鋪直敘,好像隻是很隨意地講起那天情景。
    棠溪不解地蹙眉:
    “我嗎?”
    啊,她想起來了。
    那天,聞旭調皮打碎了蔣老夫人心愛的花瓶,挨了他爸一頓揍。
    所以棠溪第一次見到聞旭,他正抽抽噎噎哭個不停。
    她覺得他哭得很煩,就把巧克力分出一顆,想堵住他的嘴巴。
    但她很快就後悔了。
    因為巧克力真的很好吃。
    棠溪不太願意回憶起傻乎乎的童年。
    她有些生硬地轉移開話題:
    “……我媽呢?”
    聞九淵瞥她一眼:
    “在廚房,說要給我們熬薑湯。”
    棠溪往廚房方向走了幾步,果然聽到輕快的切菜聲。
    媽媽心情很好嗎?
    也是。
    父親去世後,其他姓謝的村民明裏暗裏排擠她們母女多年。
    今天還是村民們第一次站在了她們這邊。
    棠溪一向我行我素、懶得在意。
    棠如月卻不是。
    她好幾次都懊惱說,當年要是讓棠溪跟著謝章姓謝,是不是就不會受欺負了?
    棠如月心思單純,哪裏知道旁人欺辱從不是因為姓什麽,而是她們太弱!
    不過,棠如月難得心情愉快的時光,棠溪不想去打擾。
    她寧願母親能夠一直簡單地快樂下去。
    “……對了,你們怎麽會碰到?”
    棠溪後知後覺想起。
    聞九淵便言簡意賅地解釋了經過——
    原來,棠溪昨天離開匆忙,讓沒能送她一程的聞家二老很是遺憾。
    他們便特意派聞九淵帶著禮物來十裏村拜訪棠家。
    也算是定下婚事後,聞九淵和棠如月這位未來丈母娘正式見的第一麵。
    隻是聞九淵單位事多,一直忙到今天才有空。
    他讓勤務兵一大早出發,快要抵達時,在路上遇見棠如月和許久未見的前戰友李朗一行人。
    他們正哼哧哼哧地踩著自行車,費力又焦急地往十裏村趕。
    聞九淵聽了他們講述來龍去脈,當機立斷讓棠如月和李朗先搭車。
    誰知,他們的車子剛剛駛進村口,就撞見棠溪跳河的一幕……
    棠溪輕咳了聲:
    “其實我……”
    話出口又卡了殼,因為不知道該從何解釋。
    結果,聞九淵臉色沉沉,開門見山:
    “我清楚,這些都是你的計劃。”
    他將棠溪的安排,一字一句複述出來。
    棠溪訝異地抬眉看他。
    聞九淵竟然僅僅通過現場的蛛絲馬跡,就推斷出了她的整個計劃?
    “我……”
    聞九淵眉眼間隱忍著莫名的情緒,語氣緊繃:
    “溪溪,反擊可以,但是不要用傷害自己的辦法去懲罰其他人。”
    棠溪幾乎是立刻就抿起了嘴角,反駁道:
    “我沒有傷害自己,我隻是用了最有效的辦法!”
    “所謂最有效的辦法,就是用你自己當餌?你有考慮過程中可能出現差錯嗎?萬一謝家父子沒把你帶去他們家呢?萬一艾昌的身手很好呢?萬一我沒有及時趕到……”
    聞九淵呼吸有些錯亂,語速也越發的急促。
    落在棠溪耳裏,顯出幾分強勢。
    棠溪幾乎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
    “就算你沒有趕到,我也照樣可以!我會遊泳!至於艾昌我還有別的安排……”
    聞九淵突然蹲下身,捉住棠溪的小腿。
    棠溪條件反射就想踢他!
    “聞九淵你做什麽!”
    聞九淵輕而易舉就壓住了她的動作。
    他的掌心灼熱又堅硬,哪怕隔著褲腿,依然燙起一片雞皮疙瘩。
    棠溪咬著唇,眼睜睜看著聞九淵動作利落地取下她綁在小腿上的東西——
    那是個硬梆梆的通體漆黑的金屬物體,做工有些粗糙,還經過匆忙的改造。
    聞九淵盡管半蹲著,仰頭看她,氣勢卻依舊充滿侵略性。
    他舉起手裏的東西,眸光幽暗如深不見底的深淵:
    “這把自製土槍,就是你的底牌?”
    棠溪的呼吸亂了。
    她沒有想到,剛才換衣服的時候一直走神,居然忘了把槍取下來!
    “你、你把它還給我!”
    棠溪撲過去就要搶。
    聞九淵一手捉住她的手腕,起身將她反扣進懷裏。
    她的後背緊緊貼著他的胸膛。
    但棠溪渾然不覺,還在用力掙紮:
    “放開!我叫你放開我!”
    聞九淵喉結滾動:
    “別動。”
    忽然。
    旁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溪溪你們怎麽吵起來了……”